清晨,阳光铺满了整个院落,王姮才自然醒来。
奴婢们听到动静,都忙碌起来。
喝蜂糖水,洗漱,梳头,更衣……
半个时辰后,王姮穿着秋香色的大翻领胡服,大步走进了堂屋。
王棉、郑十三等,早已收拾完毕,跪坐在堂屋,等着与王姮一起用膳。
“阿兄呢?”
王姮目光扫过整个堂屋,没有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便关切的问了一句:“可是还没有起来?还是有什么不舒服?”
“白薇,你去西厢房看看。唉,阿兄连夜赶路,又累又乏的,若是再吹了冷风,很容易染了风寒!”
王姮一边吩咐着,一边小声嘀咕着。
她这番话,倒也有些道理。
楼彧确实强悍,可也是肉身凡胎。
这般折腾,确实容易得病!
白薇答应一声,便躬身退出了堂屋。
只是,还不等她去到西厢房,一道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堂屋门口。
“阿姮,无需担心,愚兄极好!”
楼彧听到了王姮关切的自语,心情极好。
他就知道,阿姮最是关心他。
只可恨这丫头不开窍,不染男女之情,非要跟他做兄妹。
楼彧大踏步的进来,躬身行礼:“请公主安!”
啧,一如既往的端方守礼啊。
哪怕是在城外的庄子上,哪怕并没有外人,楼彧的一言一行也堪称完美。
王姮额角微微抽动,真是难为他了。
明明是个……却还整日里扮演着谦谦君子。
偏偏,世人都信了他的假面。
估计就是王棉、郑十三等,也只是被他的气势所震慑,而不会怀疑他的君子操守!
就,挺绝望的。
王姮暗暗压下心底的思绪翻涌,像往常一样,笑着与楼彧闲话:“阿兄,昨夜休息得可好?今日还要去衙门吗?”
“多谢阿姮关心,我昨夜休息得极好!”
楼彧撩起衣摆,跪坐下来。
听到王姮的问题,他的笑容愈发和煦。
灿若骄阳,美如画卷。
即便知道他骨子里是个小变态,王姮也必须承认:这厮的皮囊是真的好,妥妥的美男子。
楼彧听不到王姮的吐槽,他是真的开心。
尤其是昨夜……咳咳,不可说!不可说啊!
“昨日我离京的时候,已经吩咐下去。今日,府中小厮便会去衙门请假,这两日,我会留在骊山,陪阿姮好好玩一玩儿!”
楼彧办事,自是滴水不漏。
昨日虽然是仓促出京,却提前做好了安排。
楼彧出身高贵,有国公爵位,深受至尊父子的宠爱。
他还是名士弟子,学识渊博,所以,即便是在全都是顶级权贵子弟的弘文馆,也是地位超然。
去弘文馆担任学士,品级不高,却清贵自在、如鱼得水。
若是请个三五天的假,也自是容易。
王姮熟知楼彧的情况,听他这般说,便信服的点点头:“好,那阿兄便与我们好好的在骊山游玩。”
“另外,阿兄名下也有荒山,可命人一起挖掘,或许啊,阿兄的山上,也有泉眼呢!”
兄妹俩有商有量,默契十足。
每每这个时候,王棉、郑十三等,都会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们都只是背景板,绝不能、也不敢妨碍到这对“兄妹”!
在骊山游玩了三天,楼彧名下的荒山,也果然挖出了几处泉眼。
不得不说,骊山这条温泉的地下水脉,确实足够丰沛。
几人都有收获,也都准备建设温泉山庄。
王棉一边实地考察,一边勾勒出大概的设计图纸。
另外,楼彧一个名帖,便请来了工部的员外郎和工匠。
他们对王棉的图纸框架,进行完善、填充。
几处汤泉山庄,因地制宜,各有特色。
看到了规划好的房样子,王姮很是满意。
“好!就按这个图纸建设!”
王姮大手一挥,便定了下来。
至于楼彧,他对这些都不甚在意。
阿姮满意了,他就满意!
两位小贵人统一了意见,下头的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招募工匠,采购建材,选定管事,圈好地基……王姮的人,已经有了修缮公主府、国公府的经验。
如今,不过是小小的一个汤泉山庄,那些人信手拈来。
另外,还有骊山书院,也已经选定了地址,确定好了设计图纸。
只是骊山书院对于王姮来说,更为重要。
王姮建设起来,也会格外的用心、慎重。
“先回京吧!我倒也罢了,阿兄的假期却只有三天!”
王姮确定好大致的方案,便准备回京了。
她算是“闲人”一个,但楼彧还有差事。
且,除了明面上的理由,王姮还有说不出的苦楚——
在农庄,她与楼彧共住一个院子,对于某个小变态来说,简直太方便了。
虽然在公主府,也未必能够挡得住他。
可,某人或许不会那么的肆无忌惮。
王姮已经接连三天没有睡好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她可能会忍不住。
现在,还不是爆发的时候。
她,不能跟楼彧彻底撕破脸。
王姮掩藏住所有的心事,任谁都没有察觉。
“我的差事倒也无妨!”
楼彧却没有那么迫切回京的想法。
在这农庄,他与阿姮同在一个屋檐下。
他与她,无比亲近,还有那么多的乐趣,忽然离开,他还有些不舍呢。
“且,作为臣子,能够伴驾公主,亦是差事。”
楼彧温煦的笑着,十分君子的表示,他可不是因私废公。
公主是君,他随侍左右,是在尽臣子本分呢。
王姮:……
轻扯嘴角,王姮笑得俏皮:“阿兄又取笑我!我算哪门子的公主?”
“咱们回京,也不只是顾及阿兄你的差事。”
说到这里,王姮冲着楼彧眨了眨眼睛:“阿兄,你莫不是忘了,你的生辰要到了!”
现在已经是四月底。
楼彧的生辰是五月初九。
再有几日,就是他十六岁的生日。
虽不是整生日,却是他得封国公后的第一个生日,颇有些意义。
不只是楼彧本人,就是宫里的至尊父子,想来也会给楼彧一个体面。
京中的权贵更不必说。
楼彧回京后,并没有像王姮一样,举办什么暖房宴。
他整个人表现得都十分低调。
没有举办宴集,没有煊煊赫赫,这种沉稳、内敛,这种低调、含蓄,让他君子的形象,愈发丰满。
除了个人的形象外,楼彧的低调,也让安国公府无从下手。
安国公府想要利用楼彧,继续维持楼氏的尊荣,楼彧却丝毫不给对方机会。
但,暖房宴可以省略,生辰宴却不能糊弄。
楼彧挑眉,作为一个万事万物都会关注的人,过目不忘,记忆力堪称逆天,他自是不会忘了自己的生辰。
阿姮与他一起长大,小丫头表面娇憨,实则内秀,自也不会忘了重要的事儿。
“是了,我的生辰快到了!”
楼彧笑着点头,“今年,阿姮要与以往一样,亲自为我操持生辰宴吗?”
他说话的时候,“亲自”二字语气略重些。
没有血缘,那就只有律法上的“家人”,才能为对方操办宴集。
不是狗屁的阿妹,而是……娘子!
王姮却没有听出楼彧话里的暗示,她很是自然的点点头:“对啊!我为阿兄操办!”
他们可是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妹呢。
做妹妹的,为哥哥操持宴集,不是很寻常的事儿嘛。
王棉:……一点儿都不正常,好不好?
回京的路上,王姮、王棉等小女郎没有骑马,而是坐在了马车里。
双驾四轮的大马车,宽敞、舒适。
王姮与王棉相对而坐,一边打双陆,一边闲聊。
“阿兄的这次生辰宴,是他进京后,齐国公府第一次的宴集,必须盛大、热闹!”
“阿棉,你的想法最多了,你也帮我想一想。”
“除了教坊司的舞姬,还可以请西市的胡姬,哦,对了,还有那位京城颇有盛名的剑舞娘子……”
王姮絮絮叨叨,说着生辰宴的诸多设想。
王棉则暗自腹诽,嘴上也时不时帮王姮做补充。
两人有商有量,很快就敲定完具体的流程,以及所有的细节!
郑十三等,很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她们也会在必要的时候,说出一两句颇有些惊醒作用的话。
比如此刻,郑十三就斟酌着提醒道:“九娘,安国公府呢?”
“齐国公府举办生辰宴,是绕不开安国公府的。”
在楼氏坞堡住了这几年,郑十三自是知道楼彧与楼谨、独孤夫人的恩怨。
名义上,楼彧确实不再是楼谨夫妇的儿子。
但,血缘割舍不断啊。
楼彧这个被过继出去的庶长子,可以不把楼谨、独孤夫人当成父母般孝顺,也可不能当成陌生人。
就算名义上不是父子了,那也是隔房的伯父与侄子。
同为楼家人,同属一个家族,楼彧这个温润君子,就不能做出不敬尊亲、不顾礼法的事儿。
王姮闻言,想了想,缓缓点头,“十三娘说的是,确实绕不开安国公府!”
王姮比王棉、郑十三等知道得更多,她甚至知道楼彧与独孤夫人的真实关系。
唉,嫡亲的母子,却形同陌路。
过去分隔两地也就罢了,独孤夫人再如何,也不会在楼彧面前膈应他。
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