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哭泣声更大了。
“造孽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吧,世上那么多恶人你不去磨,做什么磨她这么个可怜的小姑娘?”
“天可怜见,我们晏晏是个乖孩子,病魔放过她吧。”
沈晏晏感觉浑身上下都烧得难受,她不会变成傻子吧?
好难受。
有人能抱抱她就好了。
“晏儿乖,摸摸头,不难受了。”耳边响起陌生的男人声音。
沈晏晏觉得有些奇怪:“你是谁?”
男人低笑出声,像是在捂着胸口:“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睡也睡了,老婆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旁边一道怪异的声音响起:“你活该,让你不好好做任务。”
沈晏晏莫名觉得身边的男人格外熟悉,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的容貌,眼皮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似的,怎么也挣不开。
她着急得要命。
她确定她从未听过这个男人的声音,但他给她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了。
像是魏野,又像是魏君安……
怎么会呢?
这实在是太矛盾了。
沈晏晏感觉头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好了,我该走了,宝贝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沈晏晏很想拉住他问问,他到底是谁,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挣扎间,她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了昏黄烛火下的床幔。
床头除了二晏,还有李蓉儿在守着。
二晏第一个察觉她醒来,兴奋得直叫唤。
李蓉儿被惊动,看到床上醒来的沈晏晏,喜出望外:“天老爷,可算是醒了!你等着,我去喊萧煜锦。”
“老萧!老萧快来!晏晏醒了!”
被喊来的不止有萧煜锦,还有赵秀以及李瑾等人。
众人也顾不得什么礼法不礼法,全挤在她床前,神色担忧地看着她,眼底满是关心。
沈晏晏心中一暖。
虽然她当初是带着目的来与这些人交好的,如今却也不得不承认,有朋友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们对她的关心,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缺失家人的遗憾。
上一世她可真傻,为什么非要在家人身上执着呢?
分明很多时候,友人之间的感情并不逊色于家人,甚至比家人更纯粹。
萧煜锦给她诊完脉,松了口气:“应该是没事了,能醒就没事。”
“若是还不醒,就真该出问题了。”
沈晏晏茫然地看着众人:“我这是?”
李蓉儿心有余悸地说:“你还说呢,高烧三日,身上滚烫得厉害,隔一会你嘴上就要起皮,萧煜锦让我隔一会就给你喂点水,滋润一下嘴唇,要是你今晚还不醒,明日可就要准备后事了!”
沈晏晏:“我高烧了三日?”
赵秀:“何止啊?一会高烧,一会好的,断断续续病了大半个月,这会才终于清醒了点。”
沈晏晏愣住:“半个月?”
竟然已经过了半个月吗?
李蓉儿心疼得厉害:“你现在饿吗?想不想吃东西?”沈晏晏摇了摇头:“不饿。”
她没说谎,不仅不饿,甚至一想到那些油腻的东西就恶心得反胃想吐。
赵秀说:“刚醒,还是吃点小米粥吧?你若受不了油腥,我给你放点蔬菜?”
沈晏晏想了下,点头:“好……”
于是众人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做粥的做粥,给她擦汗的擦汗,煎药的煎药。
“那个小米粥加点盐吧,不然都没味儿。”
“药熬好了吗?”
“哎呀先吃饭再吃药!”
“嗷对对对。”
“把门窗关着点,退了烧就不用再吹风了,仔细一会进了邪风又严重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
沈晏晏看着他们忙碌的背影,心中又是一阵温暖。
二晏也长大了许多,正守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见她看过来,立马耷拉着狗头,哼哼唧唧地蹭着她的手腕,好似有什么天大的委屈要说。
沈晏晏忍不住笑了起来,对旁边的李蓉儿说:“你瞧,我的狗都担心坏了。”
李蓉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说呢,你没醒的这些日子,二晏担心坏了,一直守着你,吃也吃得不多,也不出去玩,我们都以为它生病了呢。”
沈晏晏揉了揉狗头。
二晏又在她手心舔了舔。
她笑道:“等君安回来,让他给你煮那什么‘营养餐’吃,好不好?”
二晏却不似往常一样听到魏君安的名字就兴奋得直甩尾巴。
李蓉儿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又转头去拿药:“哎呀,你别操心这些了,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吧,瞧瞧你家狗都担心你。”
沈晏晏笑着点头。
她这会醒了还是半夜,吃过饭又吃了药,便让他们都回去休息。
分明只是朋友而已,他们却因为她生病了大半夜都不得安生,跟着在这儿守着,她心中实在很过意不去。
最后好歹推辞完,其他人都回去睡觉了,只有李蓉儿在旁边给她守夜。
沈晏晏虚弱得厉害,这一次的病似乎来势汹汹,比她之前那些高烧都要来势汹汹。
已经许久没有生过这样大的病了,她能够明显感觉到醒来后身体虚弱了不少。
也不知萧煜锦的解药研制成功了没有。
不过她的身体本来就弱,也并非完全是蛊毒的原因。
还是要想办法养好身体才是。
她才醒了这么一会,就已经非常疲倦了。
说话也极为艰难。
整个人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生命力似的。
沈晏晏退了烧后,又在家养了好一阵才勉强下床。
不远处,李蓉儿和赵秀推推搡搡的,谁也不肯上前去。
“哎呀你去说呗。”
“你去,干嘛让我去。”
“我不想去说!”“你不想去难道我想去啊!”
两人推搡半天,沈晏晏在院子里晒太阳想不留意她们都难。
二晏都盯着两人瞧好半天了。
沈晏晏都看不下去了,好笑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李蓉儿和赵秀都吓一跳,双双看向她的方向:“你听到了?”
沈晏晏摇头:“没啊,但你们已经站那犹豫一盏茶了,有什么话要这么纠结?”
李蓉儿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算了,早死晚死都得死,还是我告诉你吧!”
赵秀在旁边偷偷松了口气。
沈晏晏越发好奇了:“什么事?”
李蓉儿看着她,神色坚定,像是赴死般:“晏晏,我说了你可要撑住啊。”
沈晏晏点头。
李蓉儿:“就是……那个,君安……他已经过世了。”
“什么?”沈晏晏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蓉儿开了口,整个人轻松多了:“就是吧,半个月前,他押送粮草的时候遭遇了伏击,送回来的时候已经身亡了。”
“当时你还高烧昏迷,尸体又不能久停,我们等不到你醒来,便自行做主,操办了他的丧事……”
沈晏晏手中的茶盏坠落在地上。
茶水溅落,幽幽茶香在她脚边蔓延。
她的脸色变得惨白。
李蓉儿连忙安慰她:“晏晏,这件事谁也不想的,你要节哀。”
赵秀也跟着说:“是啊,你的身体不好,刚刚才病好,经不起这么大的情绪起伏,还是要放宽心啊。”
沈晏晏突然回想起昏迷时梦中看到的景象。
山上埋伏了两拨人。
除了山匪,还有一队黑衣人……
她派了一队死士去保护魏君安的!
沈晏晏猛然站起来,“我……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了。”
李蓉儿和赵秀哪里敢拦她,只能点头目送她上楼。
沈晏晏回了房间后,将死士头目唤了出来。
容貌平平的死士悄无声息出现,跪在她面前:“主子。”
沈晏晏:“魏君安的死你们都知道了?”
死士点头:“是的,主子节哀。”
沈晏晏阴沉了脸色:“魏君安是死于山匪还是另有他人?”
死士眼底划过一抹讶然,随即冷静道:“根据现场的弟兄说……是有一队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突然伏击。”
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箭头:“黑衣人用的这个箭头。”
沈晏晏接过箭头,上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或者刻字,但这种铁制品工艺极好,是皇家特供的东西。
死士又道:“我们在押送尸体时,看到了他写在衣服内侧的血字。”
沈晏晏:“他写了什么?”
死士:“沈清简。”
一瞬间,沈晏晏浑身的血凉到脚底。
又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