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卿禾从家里吃了早饭,带上简单的行囊,骑上自行车。在爸爸妈妈和奶奶的注视下,离开家。
在乡下这几天,充实而温暖。
高卿禾发现自己开始贪恋这样简朴但惬意的生活。
可生活离不开柴米油盐,身处这个时代,有机会搞钱还是要搞一下。
如果顺利,等这趟忙完回来,应该就可以躺平了。
畅想着以后吃饱就睡,睡饱就闲逛的小日子,高卿禾骑着自行车,一路飞驰来到村口石桥。
黄艳秋已在这等一会儿了。
郑老五来送她,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提着一袋轻便的行李。
黄艳秋拿出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穿身上。
黄格子翻领衬衫配一条黑色的确良直通长裤,脚上是一双新的解放鞋。
这身打扮,配上她麦色的皮肤,就差把一个土字顶在头上。
她手上单独还拿了一只解放绿的旧提包,看绳子下坠的力度,里面东西并不轻巧。
“卿禾!”
看到自行车过来,黄艳秋激动挥手。
郑老五今早一起来,就有点后悔。
这会儿看到黄艳秋激动的样子,猛的想起来以后就要一个人睡冷被窝了,心里悔意瞬间放大。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高卿禾在两人面前停下,朝郑老五笑笑,示意黄艳秋上车来。
“路上小心啊,到了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郑老五这才意识到人是真要走了,慌忙叮嘱道。
黄艳秋今天演都懒得演了,把他手里的行李拎过来,喜滋滋跳上自行车后座。
高卿禾:“坐稳了?”
黄艳秋:“嗯,咱们走吧。”
“等一下!”郑老五急忙喊了声。
车上两人回头看他。
黄艳秋一脸不耐烦,“干什么?”
郑老五支支吾吾:“要是、要是觉得外头苦,就回来,只要我在家有口吃的,就也有你一口吃的,咱们、咱们好好过日子。”
黄艳秋惊讶的看着这个她从不想正眼看,各方面都普普通通的男人。
此时此刻,这人眼里那点真,让她意想不到的同时,还让她感到害怕。
她怕从没被真心对待过的自己,会被一个如此普通,普通到不起眼的男人用真心挽留。
一旦心软了,她就再也走不出这个小到一天能绕好几圈的囚笼。
于是,黄艳秋把头一扭,对高卿禾坚定说:“走。”
高卿禾嘴角扬起笑。
她还是小时候自己认识的那个浑身被愤怒充满、随时准备爆发的野丫头。
自行车载着两人,很快便消失在蜿蜒的山口。
村子越来越远,最后被两人彻底甩在后头。
黄艳秋回头看了好几次,每看一次,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
在看到距离庆县还有10公里的界碑时,她忍不住仰头在山谷间“啊啊”大喊,释放心里憋了这么多年的郁气。
被吵得耳膜发疼的高卿禾喝道:“闭嘴!”
“嘿嘿嘿”黄艳秋改成智障般的傻笑。
这傻透顶的笑声,让高卿禾忍不住怀疑自己把这人带出来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好在兴奋劲过去后,黄艳秋终于老实下来。
又一次下坡颠簸听见身后传来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响时。
高卿禾疑惑问:“你包里装什么了?怎么叮叮当当的?”
背后的人没有说话,但高卿禾明显感觉到她呼吸一紧。
刚刚还放松大喊大叫的人,突然变得鬼鬼祟祟。
没得到回答的高卿禾又问了一遍。
黄艳秋支支吾吾,“没、没什么啊。”
下了坡,高卿禾一个急刹,在路边把车停下。
黄艳秋措不及防,身体下意识向前倾,怀里的袋子没抓稳,有东西撒了出来。
高卿禾还没停稳车,就听见“咚”的一声响动。
一把锤子从自己身侧飞了出去。
锤子?
高卿禾一下子没想出来这大路上为什么会有一把锤子。
黄艳秋慌忙跑下车,把锤子捡起来塞进袋子里,左顾右望,没看到其他人,拍胸长舒一口气。
高卿禾回头往她怀里一看,那只军绿色的提包拉链还没拉上。
她一眼扫去,里面有麻绳、锤子、锯子、铁钳、扳手,还有一把生锈的菜刀!
“黄艳秋,你带着这一袋子的凶器进城干什么?”
高卿禾眨巴着迷茫的大眼不解问。
黄艳秋表情比她更懵,“不是你、你说的吗?”
她说的?
高卿禾很笃定,她可没说过这种话!
看看那一袋子的凶器,再看黄艳秋这副诡异的表情。
高卿禾脑海里闪现出一个荒唐念头。
“你不会以为我们要去打劫吧?”
黄艳秋慌里慌张拉好提包拉链,把一袋子凶器往怀里抱紧。
她咽了咽嗓子,睁着懵懂的眼反问:
“难道不是吗?”“你说去外地,又让我把身手捡起来,还说一起赚大钱,不要告诉任何人咱们去干嘛,那不就是去我就以为你是要”
后面的话黄艳秋说不下去了。
因为看到高卿禾震惊的表情,她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
山谷里的两人,大眼瞪大眼,气氛诡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黄艳秋问:
“那我们是要去干什么?”
高卿禾答:“倒卖国债劵。”
黄艳秋点点头没听懂。
但倒卖听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正经行当。
低头看着怀里这一袋子非常适合作案的凶器,“那这些东西还带吗?”
高卿禾平静的语气下蕴藏着狂风暴雨:“都扔了!”
黄艳秋:“好的。”
麻溜提着沉甸甸的提包越过公路护栏,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丢到山下去。
一边丢一边回头瞅高卿禾。
见她瞪起眼睛,一股脑把袋子提起,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往下倒。
“好了。”
黄艳秋提着明显空了的袋子回来,一副唯她是从的忠心模样。
高卿禾一点不怀疑,自己让她去大街上找个人捅了,她也毫不犹豫。
毕竟是她曾经麾下大将,现在用着依然顺手。
两人继续向县城驶去。
“以后出去叫我表姐。”
“好的卿禾,知道了卿禾。”
突然感受到身前人身上散发出可怕的冷气。
黄艳秋忙改口:“表姐。”
那股可怕的冷气立马消退。
“等到了外面,有人在的时候绝不叫对方真实名字。”
黄艳秋认真记住。
到了县城,高卿禾带着黄艳秋先去租的地方把行李放好。
高卿苗出摊去了,家里没人在。
放好东西,高卿禾把兴奋的黄艳秋领到新华书店,将当初不舍得给江抱海买的那本刑法取下来递给她。
“你就在此地看书不要走动,我出去买两个橘子,一会儿就回来。”
黄艳秋新奇的翻着书页,头也不抬,“行。”
高卿禾笑着摸摸她的头,离开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