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幽暗的地牢,多克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缓缓醒来。
身为一名哥布林,他比其他哥布林强壮的多,也更有头脑。
也正是因此,他被上级看中,挑选进入了赤炎军团的炮兵部队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炮兵。自那以后,他不但用上了令其他哥布林眼红的新式装备,而且午饭还能比其他哥布林多两个鸡腿。
然而好景不长。
训练了一个月的他刚踏上战场,就经历了哥生中最惨烈的一场失败。
说实话。
即使已经过了很久,他仍然觉得那场战役输的实在是太憋屈了。
一天之前他们还在用魔晶炮轰炸萨尔多港的人类,看着那些可恶的两脚玩意儿满地乱跑,头破血流……仅仅一天的时间扑扇着翅膀的狮鹫就骑到了他们脸上。
如果不是人类想从他们嘴里问出魔晶炮的秘方,恐怕一个活口都不会留。毕竟那天晚上死的人太多了,而且大多还是平民。
多克头脑昏沉,双手被沉重的镣铐束缚,冰冷的金属贴着他瘦削的手腕,带着地狱般的寒意。
他本能地咽了口唾沫,试图从周围的环境分辨自己的处境。
“这里是……萨尔多港的大牢?”
审讯室漆黑得诡异,墙壁上烙印着仿佛吸收光线的魔纹,让整个空间呈现出一种吞噬感。
潮湿的空气带着金属与硫磺的气息,远处隐隐有火光闪烁,却照不亮这里的任何角落。
这和他之前的牢房不太一样。
难道是萨尔多港的守军把他卖给了学邦?
就在多克心中打鼓的时候,一道低沉而冷漠的声音忽然在黑暗中响起。
“醒了?”
多克的呼吸一滞,猛然抬起头,只见前方的黑暗中不知何时立着一道披着斗篷的神秘身影。
由于兜帽的遮挡,他看不清那家伙的脸,不过仍然能从那兜帽之下的阴影中感受到一丝无形中的威严——
那股威严甚至超越了狮鹫带给他的压迫感,令他不由自主的颤栗。
“你在萨尔多港遭遇了什么?”
多克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这个问题他已经听了无数次,每一次他都重复着相同的答案,可这一次……他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恐惧。
“我、我说过很多遍了!”多克的声音颤抖,惶恐的注视着那道伫立在黑暗中的身影,“我是炮兵部队的,我只是个装填手!多,多克一个人都没杀!真的!”
“然后呢?”黑暗中的视线注视着他,如同戏耍着猎物的恶龙,看不见的瞳孔中散播着深入骨髓的恐怖,“我需要知道细节,尤其是……你是怎么被俘虏的。”
多克努力地搜寻着记忆的角落,回忆那一天的场景,声音愈发急促。
“我……当时在阵地上装弹,准备下一轮齐射!但就在我魔晶塞进炮膛的前一秒,突然……一道黑暗笼罩了整个阵地!”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所有人都什么都看不见了,魔法阵也彻底失效!我们以为是神圣系的光明魔法,可是……不对,那黑暗不是圣光的感觉……”
“你感觉到了什么?”
“很冷……”多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的回答,“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冷……就好像要将我的灵魂冻住……”
他深吸一口气,回想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用肯定的语气继续说道。
“那是亡灵魔法!我敢肯定……”
神秘人没有说话,沉默让空气变得更加冰冷。
多克愈发慌张,喉咙发干。
“等我回过神来……狮鹫骑士团已经冲到阵地前了!我们根本毫无防备……”
“然后,我就被俘了,和其他俘虏一起,被狮鹫用爪子抓着,扔到了人类的军营……真的,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你们已经问了我好多次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防御魔法阵失效,你们应该去问我们的赛贝斯将军,也许从一开始压根就没布置。至于那个亡灵魔法……可能是我们后方的魔法师扔错了目标?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神秘人依旧没有回应。
房间内一片沉默,烛火微微摇曳,映照着多克因惊恐而颤抖的身影。
直到此刻,他仍旧以为自己在萨尔多港的地牢里,丝毫不知自己早已被转移回了地狱——
而且是那座他只敢遥望、不敢奢望踏足的魔都,地狱权力的正中心。
审讯室外,灯光微亮,魔法水晶散发出幽幽光芒。
透过一面半透明的魔晶墙,可以清楚地看到室内的一切,而站在观察区的人,正是——魔王罗炎。
他摘下了兜帽,露出那张沉稳而优雅的脸庞,静静地看着多克在审讯室内的反应。
而在他身侧,来自真理部的裁决者们也在旁观着,脸上带着深思的表情。
就在众人的不远处,一颗漂浮的魔法水晶球投射出影像,那是——萨尔多港交易的完整录像。
这份影像详细地记录了罗炎的仆人——一个叫卢米尔的人类,是如何带着尸鬼部下的潜入萨尔多港,并从一个醉醺醺的人类酒鬼手中花钱买下了被俘虏的哥布林炮兵。
不止如此。
录像中还包括了人类一边的证词,酒馆中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那场战斗不光是天气的原因以及哈莫尔顿将军用兵如神,更多是因为那就是神灵的帮助。
这份影像通过魔王管理司的传送阵送回了魔都,整个影像完整无缺,并且能够验证没有修改的部分。
而在更早之前,卢米尔的身份已经在魔王述职会议上作为“腐化坎贝尔公国”的成果之一汇报,整个证据链条可以说是完整无缺。
一些裁决者的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还有一些人则是用捉摸不透的目光盯着水晶球,试图从那薄纱一般的迷雾中看出更多的细节。
“毫无疑问……赛贝斯将军背叛了魔神。”
“唯一不确定的是,他是和人类的军官做了交易,还是将灵魂出卖给了人类的伪神。”
“我觉得没有区别,就是背叛!他辜负了魔神赐予他的超凡之力!我们应该立刻把他抓起来,将他的灵魂粉碎!”一名恐魔出身的裁决者恨得咬牙切齿,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鸣。
而作为他们的长官,披着暗红色长袍的高级裁决者则是静静的站着,仿佛思索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开口说道。
“从多克的供词和卢米尔的录像来看,赛贝斯将军有重大背叛嫌疑毋庸置疑。接下来我们只要从这只哥布林的身上找到被诅咒侵蚀留下的痕迹,真相应该就能水落石出了。”
罗炎轻轻点头:“没错。”
任何魔法都会留下痕迹,而对于真理部的专家们,他们有一万种办法能将这只哥布林身体里的每一个秘密都榨干出来。
他们是该领域的专家。
而负责真理部的宗教大臣哥力高·索伦更是实力不逊色于艾伦校长的半神巫妖,悠久的岁月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学识。
高级裁决者停顿了片刻,语速缓慢的继续说道。
“这能够证明你的一部分指控,然而仅凭着赛贝斯将军曾经是扎克罗·德拉贡的部下,不足以证明德拉贡家族也参与其中。毕竟扎克罗已经退休很久了,早在一个世纪前,他就将家主的位置传给了雷吉·德拉贡。”
罗炎轻笑了一下,神情平静而自信:“扎克罗并没有交出手中的权力,他一直在幕后操控着一切,这在魔都的上流社会不是什么秘密,而赛贝斯将军正是受到了他的指使。”
这些信息其实也是他在米娅的生日宴会上得知的。
不止如此。
他还知道验证了一个很久以前就产生过的猜测——
地狱并没有一个名字叫“魔神巴耶力”的恶魔在发号施令,而是由一群对魔神半信半疑的家族,以魔神的名义统治着真信了魔神的大多数恶魔。
他们彼此之间有争斗,也有合作,有利益一致的时候,也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在这种动态的平衡中,他们彼此做出各自的决策,最终反映到宏大的地狱层面便会体现为魔神巴耶力的意志。
至于内阁,议会,以及部门……那些都只是统治的工具而已。
它们有明面上的规则。
也有水面之下的。
换而言之——
对于真理部这种纠察部门,在涉及到核心权利的时候,他们必定不可能是绝对公正的。
只有相对的。
“你有证据?”高级裁决者目光微动,瞳孔中的神色让人猜不透。
他像在试探,但试探的又不太明显。
罗炎收起微笑,神色依旧沉稳:“有,不过我需要一点时间。”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微微停顿,注视着面前的高级裁决者。
“在我将证据整理出来之前,我希望你们先按兵不动,暂时不要惊动赛贝斯将军。”
那个披着暗红色长袍的裁决者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可以,但别让我们等太久。”
罗炎的脸上露出笑容。
“感谢理解。”
那个高级裁决者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水晶球。
那是魔王之仆人卢米尔拍摄的录像。
这时候,他忽然又问道。
“水晶球里出现的两个俘虏,你只带过来了一个……还有一个呢?”
罗炎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在黑风堡。”
裁决者微微皱眉:“你为什么把他们分开?”
罗炎的嘴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我不喜欢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个理由怎么样?”
高级裁决者听闻之后,凝视着罗炎片刻,随后微微颔首。
“理解。”
夜幕低垂,赤红色的岩浆在黑暗中翻腾,映照着德拉贡庄园森然的轮廓。
庄园的议事厅内,气氛压抑而凝重。
卡穆·德拉贡坐在圆桌前,双手紧紧攥着一封密信,摇曳的烛火映照着他铁青的脸色,苍白的指节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惊与愤怒。
“……没想到,这个魔王竟然如此狡猾!”
他的声音低沉,眼睛仿佛要喷出火。
密信是德拉贡家族在真理部的眼线秘密送来的。
根据那位眼线所述,魔王的人类仆从潜入了萨尔多港,并将俘虏从萨尔多港郊区的传送阵带回了魔都!
老实说,如果不是扎克罗长老亲自将这封信交给他,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雷鸣郡的迷宫距离萨尔多港隔着一片漩涡海和一片浩瀚洋,就算魔王在地表上发展了人类仆从,也不至于将手伸得这么远吧?!
卡穆更没有想到,从一个月前就在被动防御的魔王,不但闷声不响地将他苦心孤诣炮制的阴谋变成了垫脚石,还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捅了他一刀。
一滴冷汗不自觉地从卡穆的额前滑落。
这个对手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
不知不觉中,他的心中萌生了一丝退意。
说到底,德拉贡家族有必要和他这样不死不休的斗下去吗?
从去年那场愚蠢的决斗算下来,他们已经快连续栽三次跟头了。
一些原本支持德拉贡家族的人也开始当起了墙头草,或者顾及情面地干脆两不相帮。
卡穆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弟弟希诺·德拉贡和那家伙的关系其实不错。
那家伙并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一言不合就赶尽杀绝。如此说来的话,若是现在握手言和,他也是有机会投降输一半的。
坐在卡穆的旁边,扎克罗长老双目微闭,仿佛一座经历千年风霜的石像。他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就像在思考。
或许是感受到了自己孙子心中的动摇,他知道自己不能等待下去了。
睁开了浑浊的瞳孔,他缓缓地开口说道。
“赛贝斯将军,恐怕保不住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燥热的房间瞬间再降温了几度。
卡穆的瞳孔微微收缩,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爷爷。
统领赤炎军团的赛贝斯将军也算是一位名将了,曾为地狱开疆拓土无数,立下赫赫战功!不过这都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他曾是他爷爷的旧部,时至今日依旧与德拉贡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现在,扎克罗的语气却如此果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感受到了那一抹彻骨的寒冷,卡穆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眉心紧缩。
就算是以恶魔的标准而言,这家伙也未免太过凉薄了……
扎克罗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的孙子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
“卡穆,我的孙子,这里是地狱,心软的恶魔只会成为其他恶魔的祭品,你一定要记牢了。如果有一天你当上了魔神,你也要这样,任何人只要威胁到了你的权威,你都要毫不犹豫地将其剪除。记住,一切都是为了德拉贡家族……”
一滴冷汗滑过了脸颊,卡穆屏住呼吸良久,缓缓低头。
“受教了……”
看着心虚低头的卡穆,扎克罗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次失败并不可怕,我的孩子,你得更有耐心一点。虽然罗炎掌握了一些证据,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输了。”
“地狱不是人类社会,我们讲规则,但并不是只讲规则。如果他以为靠着耍小聪明就能胜过有着五百年基业的我们,那他可就太天真了。”
说这话的时候,那双浑浊的瞳孔里燃烧着熊熊火焰,散发着吞噬一切的疯狂,让凝视着它的卡穆不敢再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卡穆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长老认真说道。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不只需要寻求扎克罗的智慧,更需要更多的牌。
扎克罗的手指在椅子的雕刻扶手上缓缓滑动,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微笑,锐利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
“很简单,他想在桌子上和我们扳手腕,那我们就把桌子掀了……放心,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下一步棋了。”
卡穆诧异地惊讶地看着他。
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时候?
扎克罗没有解释,只是轻轻拍了拍枯瘦的手掌。
“夜歌。”
议事厅的石柱之下,一只长着翅膀和獠牙的石像鬼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深邃幽暗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狡猾和狠辣。
他微微颔首,就像一位优雅的绅士一样。
“扎克罗大人,请问您有何吩咐。”
扎克罗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
“去黑风堡,找到格罗克,给他带句话,就说……进步的机会就在他面前,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
“是。”夜歌恭敬领命,重新退回到了黑暗中。
卡穆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爷爷。
“格罗克?那个锯齿商会的哥布林?”
扎克罗不紧不慢地说道。
“没错。”
卡穆眉头抽动了下,觉得自己的爷爷在开玩笑,忍不住说道。
“一个哥布林能有什么用……”
扎克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不要小瞧了哥布林,你以为魔神的力量是怎么来的?不就是这些一无所有的家伙对无所不能的幻想么?甚至就连我们的力量,都是从那些底层恶魔们的幻想中分来的一杯羹。确实,他们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碌碌无为的活着,但在特定的时候,他们同样能化作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
虽然那并不是魔法。
却也未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超凡力量。
看着陷入思索的卡穆,扎克罗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悠然闭上了眼睛。
“……这枚棋子我们已经准备有够久了,该让它发挥一些作用了。”
黑风堡,锯齿商会的总部。
随着夜幕降临,整座三层高的建筑里只剩下格罗克·锯齿的房间仍然亮着灯。
望着窗外渐渐熄灭的巨大魔晶灯柱,格罗克的面色沉重,背着双手就像在思索着什么。
忽然,一阵微风吹向了他的身后。
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格罗克修长的耳朵轻轻一动,迅速回过头,只见一只收敛着翅膀的恶魔正坐在沙发上,摆弄着他的茶具。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扎克罗的仆人夜歌——一只有着铂金级实力的石像鬼。
严格来讲,他跟随扎克罗的时间比雷吉·德拉贡的寿命还长,而现任家主卡穆就更不用说了。
这家伙代表的是谁不言自明。
虽然畏惧德拉贡家族的权势,但格罗克还是忍不住恼火地低声抱怨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夜歌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端详着手中的茶杯,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想进来,谁也拦不住我。”
谁也拦不住还行。
格罗克眉毛抽动了一下,呵呵轻笑。
“那你干嘛不去把魔王杀了,什么事儿都省掉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只猩红色的眼睛轻轻瞟向了他。
和那视线对上的瞬间,格罗克的呼吸就像被冻住了一样,全身上下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冰凉。
格罗克瞳孔微微收缩,眼中渐渐浮起一丝恐惧,想要后退却又动弹不得。
过了半分钟那么久,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才骤然离去。
格罗克大口的喘息,浑然不觉背后渗满了汗水,膝盖微微的颤抖。
他只是一个普通哥布林而已。
直到此刻他才猛然想起来,纵然自己拥有着万贯家财,对方捏死自己也只需要动动手指头而已。
看着表情谦卑起来的哥布林,夜歌淡淡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道。
“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整个魔都只有我拥有超凡之力吧。”
魔神陛下虽然很少显灵,但在魔都死了一个魔王可是天大的事。
罗炎本人要是在这时候出了事儿,就算和德拉贡家族没关系,也得是有关系了。
甚至都不用帕德里奇家族报复,只要有一丁点儿证据能牵连上,比如某人的灵魂在回归转生池的时候告了那么一状,一万只脚就踩上来了。
超凡之力有用,但也不是能随便用的。
“……我只是提供一个建议,没别的意思。你们总不能等到他和帕德里奇家小姐连孩子都有了,然后再和他动真格的。”
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格罗克再次咽下了一口唾沫,艰难地继续说道。
“而且,您不敢对他下手,他杀我可不需要皱一下眉头。”
“所以扎克罗先生将我派来了这里。”夜歌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了茶水,随后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如果你愿意和我们合作,我可以保你不死。”
“难道我们现在没在合作吗?”格罗克忍不住说道,“我都已经为你们做那么多事了,包括收买他们的工程师,包括在原材料上做手脚,包括煽动地狱矮人工匠的不满,甚至包括给啤酒涨价,但没有用我有什么办法……当然,我没有抱怨的意思,只是……我感觉这点骚扰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而我却得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黑风堡的领主根本不在乎。
即使这面临着诸多麻烦,魔晶炮工厂仍然完成了听证会的要求,并且马上新式装备都要投产了。
通往灰石岭矿区的铁路也是如此,商会联盟的伎俩顶多折磨一下黑风堡的居民,而哥布林恰好又是最能忍受折磨的,换成他当领主一样不会管那些家伙的死活,把他们管着就行了。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罢了,现在的问题是,由于商会联盟的一系列行动,黑风堡民间的矛盾渐渐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放在几个月前,那个新来的领主想要剥夺他们的财产,还得顾及一下自己的名声以及对黑风堡现有秩序的影响。
但若是现在,他想这么做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只要一句话,他的狗腿子就能自己动手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然后用他的财产建立新的秩序。
也正是因此,格罗克心中充满了恐惧。
如果不是舍不得在黑风堡投入的钱,如果不是背后还有德拉贡家族撑腰,他恐怕已经逃离这里,换个地方发展了。
夜歌显然也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于是压根没有打算和他商量。
“不痛不痒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拿出真本事,你再好好想想。”
格罗克战战兢兢的说道。
“我还要怎么想……我总不能把魔晶炮工厂给炸了吧?”
夜歌喝茶的动作停住了,向他投去了饶有兴趣的目光。
“我可没这么说,但如果真的发生了,德拉贡家族会很高兴。”
格罗克惊恐的看着他,嘴唇颤抖的说道。
“……你是认真的吗?炸,炸了那玩意儿?!我九条命也不够死……”
“所以,你需要做的巧妙一点,”夜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微笑着走到了格罗克的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之前做的其实就很好,只是还不够好。”
“你不能光在原材料上做手脚,你得在日常的生活必需品上做手脚,污染他们的饮用水,在食品里下慢性中毒的魔药,让他的仆人们感到疼和恐惧。你不能光哄抬啤酒的价格,你得让黑风堡的货物短缺,物价飞涨。你不能光收买他们的工程师,还得收买他们的工匠和劳工,在他们中间散布恐慌,将矛盾指向他们的魔王,指向魔晶炮工厂。”
“你得告诉他们,他们的领主正在替战争部开发极其危险的战争兵器,那东西比魔晶炮厉害多了,并且那就是导致他们所受痛苦的罪魁祸首。”
“最后,你要把武器给他们,给他们魔石枪和火枪,发动他们去占领军火库。”
“等的,你这是要造反吗?!在魔都边上?!”格罗克像在看疯子一样看着夜歌,惊恐地说道,“我觉得你不如去把魔王杀了,这样说不定麻烦更小。”
“造反?谁让你去造反了。”夜歌淡淡笑了笑,“我只是让你拉拢商会联盟,配合我们让黑风堡的日子变得更难过,以至于那儿的魔神子民们联合起来对抗他们的领主,从而让我们有机会质疑他的治理能力,趁机发难剥夺他的男爵头衔……理解这件事情很难吗?”
格罗克语气艰难的说道。
“理解不难,但执行起来恐怕不简单……”
“如果简单我还要你做什么?”夜歌从怀中取出了一只试管,放在了格罗克颤抖的手心,“扎克罗长老精通炼金术,这是他亲自调配的魔药,足够在黑风堡的哥布林社区掀起一场瘟疫。”
“好好干,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