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一直是赵孝骞的一块心病。
这块心病目前没办法除去,事儿太大了,以前尝试过刺杀,但失败了。
这个脆皮郡王居然跟清澈的大学生一样,如此难杀。
搞得赵孝骞这个见不得人的幕后指使人都快没自信了。
但他没想到张小乙居然安排人手潜伏进了赵信府上,这可是个意外的惊喜。
在赵孝骞赴任真定府前,其实对张小乙并没有任何交代,这件事完全是张小乙个人的决定。
所以说,有个能信任又有能力的朋友,实在太重要了。
这也是「朋友」和「属下」的区别。
属下就像算盘上的珠子,拨一下才动一下。
朋友能看出你的困境,不需要你张嘴,悄无声息给你把事儿办了。
「好兄弟!」赵孝骞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这事儿干得不错,跟你那几位兄弟也说一声,另外给你支点银子转交给他们,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张小乙冷静地摇头:「该是啥成色,就是啥成色,他们目前只是郡王府的杂役下人,还有一个不得重用的幕僚,他们的手头若太宽裕,难免惹人怀疑,不妥。」
「有道理,那就转告他们,事成之后有重谢,顺便我来解决他们的前程问题,让他们世代吃上皇粮。」
意外布在赵信眼皮底下几颗棋子,倒是给了赵孝骞一个大惊喜。
二人对饮了一杯,张小乙又问道:「殿下这次突然回京,可是有事?」
赵孝骞迟疑了一下,道:「有事。我在真定府闯祸了,回来解决麻烦。」
张小乙顿时严肃起来:「需要我做什麽吗?」
」.—你好好保养皮肤,美白一下你那张坑坑洼洼的大黑脸,锻炼身体,拿出最好的状态成亲。不然成亲那天宾客拿眼一扫,哎?新娘子咋跟一只猴儿成了夫妻,这不合理—」
张小乙大笑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没那麽夸张,就算是只猴儿,
她喜欢就好。」
然后张小乙正色道:「无妨的,殿下的事更重要,解决了麻烦我再成亲不迟,小娥不差这几天。」
赵孝骞笑了:「可不敢,若因我的事耽误了你的亲事,等你们成了亲,你家婆娘不得天天在你耳边念叨,看看你都交了些什麽狐朋狗友,哈哈。」
张小乙笑了,脸上露出淡淡的幸福味道:「她不会的,小娥很识大体,尤其是,她知道殿下是我们全家的贵人,若连这点感恩之心都没有,我不会娶她。」
赵孝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尽管没吃什麽东西,但他还是打了个饱隔儿,嘴里泛起一股浓浓的狗粮味道。
我家里六个婆娘,你特麽在我面前秀恩爱?谁给你的勇气?
「你啊,还是先在婚姻的坟墓里多修炼几年,七年之后你仍一如既往与妻子恩爱如初,你们就彻底锁死。」
「热恋时期表达的每一句爱意,都有可能成为你将来爱情坠毁后的黑匣子。」
张小乙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麽,只是憨厚地一笑。
「说起来,有件小事确实需要你帮我解决一下,很简单,不耽误你成亲。」
张小乙立马坐直了身子:「殿下尽管吩咐。」
确实是小事,而且这件事只有张小乙最适合办。
当天晚上,赵孝骞告辞后,张小乙紧跟其后出了门。
来到州桥,张小乙手指凑在嘴边打了个呼哨儿,附近的闲汉泼皮纷纷聚集起来。
一个时辰后,州桥东西大街至角门这一带的勾栏瓦舍的说书先生,全部被闲汉们请了过来,一脸憎然地看着坐在汴河岸边的张小乙。
张小乙凝视着河水,神情沉静,跟随赵孝骞这几年,张小乙也在成长,他见到了更广阔的世界,也养出了淡淡的上位者的气质。
转身见到身后站成一排神情志芯的数十名说书先生,张小乙起身,客气地朝先生们笑了笑,然后令手下的闲汉们给每人送上一锭银子。
「劳动诸位先生大晚上辛苦跑一趟,实在抱歉,这点小心意请诸位先生收下「另外,有件小事需要劳烦诸位,明晚开始,诸位在勾栏瓦舍里说书,可能需要换个故事。」
一名说书先生陪笑道:「不知小乙哥哥需要老朽等人说什麽故事?」
张小乙笑道:「咱们就说说河间郡王在真定府抗击辽军,斩除奸侯,为民伸冤的故事」
先生们面面相。
河间郡王他们自然是知道的,如今正是大宋的热门人物,他抗击辽军的故事更是广为流传,张小乙纵是不提,他们之中的很多人也都在勾栏里眉飞色舞说他的故事。
但「斩除奸侯,为民伸冤」是怎麽回事?
这事儿根本没素材呀!教他们怎麽说?
张小乙笑了笑,道:「稍后我会将这个故事详细与诸位先生说,而且保证是真实的,时间很重要,从明晚开始,还请诸位给个面子,每日不间断地说,让整个汴京的人都听到。」
话说得客气,说是「给个面子」,但先生们都很清楚,这个面子必须给,不然他们在汴京的勾栏里混不下去。
这就是如今张小乙发展出来的势力,朝堂官府里他当然说不上话,但在市井民间,如今的张小乙已是货真价实的「小乙哥哥」,汴京最繁华的州桥地带已全部被他统一。
他说出来的话,有这个分量让人乖巧地听从,不服者自己掂量一下后果。
距离汴京二百馀里的驰道上,一人一骑正在策马飞奔。
他的后背,斜挂着一个黑匣子,正是从真定府方向日夜兼程赶来的信使。
与此同时,天刚蒙蒙亮,汴京延福宫外已是群臣聚集,等待宫门开启,朝臣们入宫进大庆殿参加三日一次的朝会。
离宫门开启还有一烂香时辰时,群臣已自觉列好了朝班,分为两列老实地站在宫门外,人群里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些,朝班队伍旁的监察御史正神情冷峻,目光在朝班中巡梭。
谁若还在窃窃私语聊天,御史便立马记在小本本上,一次差评影响年终的吏部考核,说不准还会被当庭参劾,所以队伍里没人敢说话。
这时宫门外远远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前后护侍着一群披甲禁军。
马车来到宫门外停下,顿时吸引了群臣的目光。
一身正式紫色朝服,头戴双长翅官帽的赵孝骞下了马车,见群臣纷纷聘然看着他,赵孝骞抬头看了看天色,一脸惊奇:「哎?我迟到了吗?宫门没开呀。」
接着赵孝骞笑着上前,与朝班中的群臣拱手招呼:「晚辈赵孝骞拜见诸位先生,久违了。」
群臣盯着他,顿时发出一阵议论,有关系比较近的如蔡京,许将,曾布等人,纷纷含笑朝他致意。
朝班首位的章却没好气地一哼,立马将头扭到一边,表情嫌弃得不行。
马上开宫门的时刻,赵孝骞不仅迟到,还咋咋呼呼无组织无纪律的模样,顿时引起了几名监察御史的不满,于是一名御史冷着脸上前。
「朝会即启,臣工禁止喧哗!」
赵孝骞正热情地与久违的同僚们打招呼,不曾想有人跳出来扫他的兴,赵孝骞顿时皱起了眉。
「你是谁?」
「监察纲纪,纠止错失,御史台监察御史。」
赵孝骞瞪大了眼睛。
我特麽堂堂郡王,身份何等尊贵,你特麽一个区区七品御史,敢对郡王指手画脚,谁特麽惯的你毛病?这对吗?
手握边疆兵权,亲身经历过沙场尸山血海,赵孝骞如今早已养出了一身杀气,脾气好像也比当初暴躁多了。
当即便抬起手,朝御史的长翅官帽头顶狠狠一拍。
啪的一声闷响,不仅御史惊呆了,就连朝班中的群臣也惊呆。
这位刚成边回来的郡王殿下,脾气见长呀。
赵孝骞狠狠拍了一下御史的官帽,嘴里骂骂咧咧。
「我喧哗你妈啊喧哗,半年没回京,跟久违的同僚打声招呼,刨你家祖坟了?用得着你特麽跳出来秀存在感?」
「你什麽档次,我什麽档次,眼瞎了吗?我参加一次朝会容易麽?你特麽凭啥败我的兴?赶紧滚远!」
御史脸色涨成了猪肝色,颤巍巍指着赵孝骞:「你,你你!好大的胆!我,
我要记下来,要御史台问你的罪!」
赵孝骞冷眼一警:「赶紧记,扣俸禄还是贬官,随便你。没出息的货,读书时也是这德行吧?为何没被同窗打死?」
懒得搭理快气晕的御史,赵孝骞抬眼一扫,有点迷茫,见群臣们目瞪口呆看着他,赵孝骞也不羞怯,热情地朝户部尚书蔡京挥了挥手。
「蔡尚书,我这官爵品阶,朝班中应该站哪儿?」
蔡京被点名,顿时有些社死,抬袖捂脸,默默地指了指章曾布安焘等重臣后面的某个位置。
赵孝骞浑若不觉,朝蔡京嘻嘻一笑:「多谢指点,回头登门拜访。」
蔡京脸色僵硬地目视前方,一脸我不认识这货的表情。
赵孝骞快步走到枢密院使安焘的后面,后面那名朝臣也穿着紫色朝服,见赵孝骞站在队伍外默默地注视他,如同死亡凝视,朝臣后背一凉,嗖的一声给他让出位置,一脸陪笑示意郡王殿下请插队。
赵孝骞刚在朝班中站定,宫楼上的钟鼓已敲响,沉重的宫门徐徐开启,百官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