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府经过赵孝骞雷霆治理后,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再加上赵孝骞搭上自己的面子,向赵煦请旨免赋三年,这条政令实实在在给真定府的百姓和商人们谋了福利。
可以说,只要接下来真定府上下官员自己不作死,真定府的百姓和商人的日子一定是蒸蒸日上的。
更何况,赵孝骞还率部两败辽军,将辽军赶到了距离真定府四百里外的飞狐兵马司以北,严格意义上说,真定府已不再是大宋的边城,摇身一变成了内城,从此再也没有边患之忧。
这麽多的条件,在赵孝骞上任仅不到半年就被他生生创造出来了,至于接下来真定府具体如何治理,官员如何出台惠民励商政策等等,这些具体的事务赵孝骞就没兴趣参与了。
说得好听这叫「把握大方向」。
说得难听这叫「懒政怠政」。
郡王殿下忙着在前线跟辽人干仗呢,真定府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管得过来吗?
「回去告诉李清臣,别有事没事派人往我这里跑,不够油钱——」赵孝骞看着文吏,道:」「真定府的大小事我都交给李清臣了,让他看着办。」
「以后除非是天大的事,比如真定城被人一把火烧没了,比如府库突然天降横财了,又比如李清臣三年没回家,他婆娘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之类的大喜事,否则不必向我禀报,本郡王很忙,嗯,太忙了。」
文更乾巴巴地陪笑,暗暗决定这话一定不能原原本本转告李判官,尤其是他婆娘生大胖儿子之类的话,李清臣不能拿郡王殿下怎样,但一定有办法弄死他。
「是是,郡王殿下,下官一定将您的话原原本本带到。」
顿了顿,文吏迟疑着道:「还有一件事———·
赵孝骞不耐烦了:「你这磨磨唧唧的,非要在我这儿蹭一顿饭再走吗?
还有啥事?」
「李判官还说,朝廷不日将再遣一批官员至真定府,嗯,或者说不是来真定府,而是真定府以北,郡王殿下率我王师打下来的新占领地——·
赵孝骞一惬:「他们来干啥?」
「据说是勘定地方,丈量划分土地,朝廷考虑在真定府以北百里外再建一县,再从各地集中失地的流民,重新给他们分配土地耕种,并打下县衙以下乡镇集市等构架,以便朝廷对占领地的长久治辖。」
赵孝骞点点头:「不错,这是应当之事,回去让李清臣上一道奏疏,催朝廷快点办,汴京政事堂的效率,我特麽也是醉了!」
见赵孝骞骂骂咧咧吐槽朝廷,文吏没胆子跟着附和,只好继续乾巴巴地陪笑。
「拒马河一战,报捷的奏疏应该快到汴京了,官家又闻捷报,定然欢喜得很,至于那些官员下来,要办的事可就比他们预想的多了,四百多里的土地都要丈量,!还不得累成狗。」赵孝骞幸灾乐祸地笑。
生在古代,最不方便的就是通讯了。
拒马河大捷已过去多日,汴京朝廷恐怕还只知道赵孝骞打的第一场胜仗,就是全歼五万辽军那一仗。
结果勘定地方的官员刚上路,大宋又莫名多了两三百里的土地,赵煦知道后,这不得倒立拉稀庆祝一下。
当初从汴京赴任真定府,恐怕连赵煦都没想到,赵孝骞的节奏居然如此之快,半年不到就给朝廷打下了四百多里的土地,并且还连续两次打败辽军,令辽军深深被威镊,至今不敢南渡拒马河。
不出意外的话,最近几个月内,辽军应该没胆子挑宋军了,连续两仗被打得灰头土脸,现在辽国上京的君臣权贵们,此时一心想的是战略防御的问题,绝无进攻复仇的心思了。
想看想看,赵孝骞心头突然一动辽军既然不敢来了,我还待在这鸟不生蛋的飞狐兵马司干啥?
真定城里的三个美娇娘不香吗?
有了她们温香软玉在怀,自己何必每天麻烦左妻右妾?
垂头差差白电要景王解决问题,简直是郡王界里的耻辱,屌丝里的战斗机·—
越想越觉得屈,堂堂郡王怎能过这样的日子?
决定了,明天就走,把大营扔给种建中,他们和李清臣一样都是牛马,
牛马就是用来拉磨的。就算主人不在,牛马也能撒开蹄子欢快地周游世界。
以如今龙卫营的实力,辽军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种建中都能完美应对,不差他赵孝骞添乱。
主意打定,赵孝骞当即眉开眼笑,小赵兄弟更是蠢蠢欲动,仿佛在为他的决定而欢呼雀跃。
文吏见赵孝骞脸上忽然挂满了缥缈的微笑,那笑容让人疹得慌,急忙识趣地行礼告辞。
第二天,赵孝骞简单收拾了行李,让陈守等禁军亲卫集结,数百号人就打算离开飞狐兵马司,回到真定城的花花世界。
结果拎着行李刚出门,就被大惊失色闻讯赶来的种建中拦下了。
「为啥不能走?」赵孝骞脸色难看地盯着种建中:,「如今已无战事,我难道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种建中擦着冷汗苦笑不已:「郡王殿下,无战事不代表无事呀,数万大车可都驻扎于此,后勤拨付,操练纪要,弹药生产,重建堡寨等等,诸多事宜都需要请示殿下的帅令,您真的不能走啊。」
「简单!」赵孝骞随手一翻,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帅印递给种建中:「帅印在此,你帮我盖,出了事算我的,没出事功劳也算我的。」
种建中缩回手,打死不敢接绶印,这可是朝廷任命,种建中没那资格,
连碰都不敢碰它。
郡王殿下,军国大事开不得玩笑,大军若无殿下坐镇,魔下那群如狼似虎的崽子们无人能治,殿下若离去,崽子们不得翻了天去。」
赵孝骞怒道:「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吗?我就看不得每天眼前一群糙汉子晃悠,我就喜欢抱着美娇娘躺被窝里,赶紧让开,我急着赶路——.」」
种建中正待再劝,却见赵信匆匆来到官署门外,见二人争执不下的画面,脸色都很难看,赵信不由一愣。
「」.—那我走?」赵信迟疑地道。
「有事?」赵孝骞警着他。
赵信从怀里掏出一封烙了火漆的密信,双手捧上。
「皇城司甄庆,从上京紧急送来的密信。」
赵孝骞怒哼一声,顺手拆开了密信。
潦草地浏览了一番,赵孝骞脸色数变,终究还是收起了信,朝种建中摆摆手:「不走了,走不了了!」
种建中惊疑之后不由大喜,却听赵孝骞骂骂咧咧地道:「特麽的一个使臣而已,非要干什麽惊天动地的大事,我这个脑残粉特麽也是服了,真是惯着你了!」
一边骂一边愤愤转身回了官署。
种建中竿差戳二主殿下只看了一眼密信就不得不留下了?」
赵信皮笑肉不笑地道:「种将军,知道啥叫密信」不?看清楚上面烙的火漆了麽?我若知道里面的内容,你猜猜我现在该在哪里?」
种建中拦下了赵孝骞回真定城享受,此刻成就感爆棚,心情极好,笑道「你该在奈何桥排队等看喝孟婆汤?」
「对喽,军法处斩,等着来世投胎。」
回到官署的书房里,赵孝骞重新从怀里掏出甄庆送来的密信。
密信实际上有两封,一封是甄庆写的,还有一封是苏轼写的。
此刻赵孝骞的心情当然不算好。
正打算回真定城在仁婆娘身上宣泄相思之苦,结果临出门来事儿了,当头一盆冷水把他的欲望浇了个透心凉。
这种感受,单身狗大约是不明白,但有老婆的男人都知道。
就像正要兴致高昂地跟老婆行房之时,老婆突然娇滴滴地告诉他,大姨妈来了..—·
甄庆的密信里说无法将苏轼接应回来,因为苏轼根本就不打算回来,还想一直留在上京。
赵孝骞严重怀疑这老家伙真干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事,写成小说的话,书名大约是《年已花甲:我在敌国当使臣,搞大了敌国公主的肚子》诸如此类的。
——仅仅靠自己臆想出来的书名,赵孝骞都莫名感到一阵刺激。
苏轼不肯走,甄庆当然拿苏学士无可奈何,总不能把他绑走吧。
赵孝骞忍住气,拆开苏轼的亲笔信。
匆匆扫一眼,赵孝骞突然坐直了身子,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凛然。
良久。
「这老家伙—.」赵孝骞恨恨地咬牙,脸上却不见怒容,反而一片敬意。
苏轼的信里,开篇便是对赵孝骞的一通夸赞,对他的人品潦草一笔带过,但对赵孝骞率部全歼五万辽军的大胜,却是大书特书。
苏轼大赞赵孝骞扬大宋国威,提振天下浩然正气,大宋积弱耻辱的过往,赵孝骞及魔下将士以鲜血和敌人的首级抹平,屈辱的历史已洗刷云云。
接着苏轼又说了不能归来的原因。
原因很简单,自大宋立国以来,国无舍生忘死之士,故而一再赢弱妥协,如今宋军振奋,大败辽军,正是大宋文武官员士子奋起之时。
苏轼世代皆受国恩,焉能不报。
遂愿留在上京,重振汉使之风,以安国少季,傅介子等为效,报大宋官家之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