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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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水郡郡守府,现任郡守陆惟道看着手中通报,当下就是冷笑:“这卫渊狼子野心,终于露出马脚了!带领十万大军进京面圣?我怎么没听说过大王下过圣旨?”
旁边一名武将道:“陆大人,这卫渊不日便到,我们该如何应对?要不要先行替他们整理出营地?”
陆惟道冷笑:“还替他们整理营地?粮水都一点没有!传令下去,这几日闭门不出,我看那卫渊还敢攻打不成?”
武将劝道:“大人,卫渊暴躁跋扈,凶猛难测,何必惹这个煞星呢?”
陆惟道厉声道:“我等自是要与乱臣贼子势不两立,大不了一死而已,能青史留名,也是不亏!”
众官再不敢言。
此时在远方,正随大军前行的卫渊也收到了回报,便对左右笑道:“雍水郡闭城,我们的使者连城门都进不去。这陆惟道有点骨头啊!”
侧后方袁清言哼了一声,道:“陆惟道性情执拗古怪,得罪了不少人,仕途早已到头。此人最好虚名他赌的就是界主大人不屑跟他计较,不会真的杀他,好成就忠臣烈臣的美名。”
卫渊点头,道:“原来如此。”
此行要与西晋官场一堆类似于陆惟道这样的小官打交道,于是卫渊就把袁清言给带上了。果然他对西晋官场大小官员都是了如指掌。
旁边崔聿道:“这不跟袁大人当年很像?”
袁清言摇头:“并不一样。袁某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只是要做孤臣,好让陛下用着放心而已。这陆惟道一心好名,为了名声什么都肯干,就是不擅治理地方。”
他这么一说,崔聿尽管仍然看他不顺眼,倒也不好说他什么了。
卫渊已经心中有数,道:“我正愁没有立威手段,这陆惟道就送上门来了。正好拿他祭旗,也让后面的人看看,谁能在我卫渊手底下博个好名声。”
大军滚滚向前,一日后已经到了郡城城下。
陆惟道已经率领一众官员立在城头,眼见下方大军黑压压的无穷无尽,许多官员都是两股战栗。陆惟道却是满面红光,兴奋得微微颤抖。
他早已拟好一篇说辞,当下清了清嗓子,刚道了一声“下方可是卫渊?”,卫渊就是大喝一声,声震四野,满城都听得见:
“大胆!你一个区区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官,见了本官为何不跪?你眼中还有朝廷,还有王法吗?是不是想要造反?”
陆惟道愕然,这几顶大帽子扣下来,让他满腔说辞都不翼而飞,忙道:“你不过是乱臣贼子,我为何要跪……”
他话未说完,卫渊就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声盖全城,再次将他的声音完全淹没:“大王圣旨在此,你也不跪?你等还不将这反贼拿下?”
吕惟道脑中一片混乱,这卫渊一副造反模样,怎地真有圣旨?
他还没想好说辞,卫渊已经厉声喝道:“见旨不跪,闭门不开,陆惟道你这就是在造反!来人,给我轰城,今日只拿首恶,余者不问!胆敢反抗者就地格杀,绝无宽恕!”
卫渊身后军中就冲出三辆八驱战车,出阵后每辆战车十六条腿一缩,车身落地,以钢锥插地立稳,随后就连连开炮,几炮就轰碎了城门!
随后卫渊军中十余名法相带着数百道基飞上城头。
城上众官员早就惊得傻了,除了吕惟道勉强抵抗了几下,余者都是直接跪地投降。
卫渊大手一挥,大军滚滚入城。
第二日清晨,卫渊吃饱喝足,来到郡守府正堂,就在正位上坐了,拿起惊堂木看了看,觉得木质相当不错,于是顺手收了。
堂前两侧站着郡守府大大小小的官,一个个衣冠不整,面色如土。
卫渊就笑道:“各位虽然也有对朝廷不敬之举,但本官已经查明,乃是被反贼胁迫,情有可原。昨晚在各位家中也没查出什么谋反证据,此事便就此作罢,各位官复原职。你等可有异议啊?”
众官家中虽然被抄了个底朝上,但损失的不过是金银细软,田宅地契才是大头,这些卫渊都没有动。所以众官哪还敢说什么,都纷纷表示大人宽宏大量,感激不尽。
卫渊又笑眯眯地问:“你等既然是被反贼胁迫,那谁是反贼啊?”
众官面面相觑有个小官猛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陆惟道早有不臣之心!”
卫渊大喜,便问左右:“看这郡里还有什么肥缺,就让他补了吧!回头我就请吏部下批文。”
官员们当场就办。他们也不敢不办,动作稍慢,卫渊目光就看过来了。
随后陆惟道被带了上来,他身无片缕,遍体鳞伤,显是经过了一夜的拷打。此刻裸身见了一众同僚,顿时羞愤得几欲晕死过去。
卫渊向他身上一瞄,笑道:“陆大人原来是根象牙牙签!精致是精致了点,就是看来府上女眷过得有些辛苦。”
众官脸色都很古怪,眼神不住瞄来瞄去。
陆惟道当场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气得说不出话。
卫渊便将卷轴拍在案上,道:“见了圣旨,为何还不肯跪?”
陆惟道此时才看清卷轴式样,当下急火攻心,叫道:“这哪是圣旨?”
“这就是圣旨。”
“你胡说!这根本不是圣旨!”
卫渊便环视左右:“各位大人,这是不是圣旨?”
众官纷纷道:“这确实是大王圣旨。”
卫渊哈哈一笑,收了卷轴,道:“很好!有诸位在,本官就放心了。好了,本官也该进京了。来人,将陆大人格去官身,先放了吧,等本官进京面圣后,再来治他的罪!”
随后卫渊出了郡守府,在一众如狼似虎的将军簇拥下,离城北上。众官恍如做了一场恶梦,不少人回家后都是大病一场。
是夜,陆惟道自投粪池,溺亡。
满城讨论的都是象牙牙签和投粪溺亡,没人在意陆大人曾经的英勇事迹。
此后卫渊进京行程一路顺利,再无阻碍。大军迤逦北行,把七郡吃得寸草不生,终于到了郢都城下。此时数十万大军,人人都胖了几斤。
太子一夜未眠。
天色才刚刚透亮,而府中议事堂中灯火通明,众官都面有倦意,已经讨论了整整一夜。此次讨论的话题只有一个,该当如何对待卫渊的数十万大军。
一名文臣正慷慨激昂地道:“城中尚有禁军十万,能战之士则有数十万。臣愿领数万之军,登城守卫,御敌于城门之外……”
“闭嘴!”太子突然一声大吼,众官皆惊。
太子脸色铁青,厉声道:“此刻大军都在北方,王都空虚,就是本王亲自上阵也不敢说一定能守得住。本王的大军,是给你沽名钓誉、拿身后名用的?!空谈误国,给我滚出去!”
那文臣面如土色不敢多说,低头出屋去了。
太子一向城府深沉,罕有如此动怒的时候。此刻显然已经有些乱了方寸。
此时左相轻咳一声,道:“卫渊意图不明,我们不妨听听钦天监王监正如何说。”
坐在众臣后排的一位老者起身,道:“前日天机突然混乱,但国运并未走衰,以此观之,卫渊此来,非是造反。此乃我一家之言,陛下自断。”
太子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左相便道:“既然卫渊没有反意,那便好说,跋扈一些也是难免之事。以老臣之见,他既然想要面圣,那就让他面圣好了。”
太子沉默许久,直到远方晨钟响起,方缓缓点头。
郢都城下,迎接卫渊的还是九门提督吕中植。过往吕中植高高在上,今次却是和卫渊并肩而立,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大军,眼中闪过不易觉察的惊色。
他神色如常,道:“卫大人万里上京,何必带这么多人呢?劳民伤财啊!”
卫渊叹道:“连年战乱,世道不平。地方上不少人都起了反心,我这人比较怕死,就多带了点人。说起来,我差点在雍水郡遇伏身死,想起来都还是后怕。可我又不能拿那陆惟道怎么样,最后还是只能将他放了。”
吕中植只能道:“此事我也听说了,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不过陆惟道已死,此事倒也不急,慢慢查就好了。”
卫渊诧异道:“陆惟道死了?”
吕中植心底暗骂,嘴上却道:“他畏罪自杀,罪有应得。人死罪消,且不说他。此次卫大人这些大军要怎么驻扎呢?”
卫渊道:“我这次就带了两万人,翁城里挤一挤就能住得下。其余一两万都是民夫,贴着城墙扎营就行,避风雪。”
吕中植心底又是大骂,这黑压压的一大片,一两万?一二十万还差不多!他吕中植堂堂法相后期,眼又不瞎。
但他脸上还得微笑,问:“翁城狭小,两万人有点拥挤。”
卫渊笑道:“无妨,他们在城内驻扎我就能藏军气于身。哪个法相后期想要刺杀我,我拿军气一镇,他也就跟头猪差不多。”
法相后期的吕中植跟着干笑了几声。
随后一切就如卫渊所愿,大军驻扎之后,卫渊就带着几百人的亲兵入住城中驿馆,准备第二日一早进宫面圣。
城外金刚禅院中,青瞳徐徐张开双眼,瞳色青幽,深不见底,轻声道:“……天机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