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结束了,随着包厢中人的离场或是沉思,黑白花绒毛的“黎曼·鲁斯”雄赳赳地跳上晕头转向血刺呼啦被扶起来的野熊的背包,宣布这个臭小子既然输了,现在就成了他的代步坐骑,虽然大部分人认为这是一种宣扬自己的地位和“黎曼·鲁斯”果然还是个野蛮人君主的行为,但某位三叉戟暨战争铁匠可能对此还有些诡异的心头微酸,同时对自己变得奇怪的心态更加唾弃万分,自觉无颜面对敬爱的基因之父。
随后,这群狼吵吵嚷嚷地簇拥起坐在野熊背包上的他们的头狼,先去塞满了几千条狼的厅堂里“让这群小兔崽子安静一会”。
而剩下的、有资格参与“帝皇家事”讨论的寥寥数人则再次回到了他们先前所在的那个厅堂,其他人等则被拉弥赞恩特意要求守候在厅堂外,随时准备等候传唤。
现在,他们暂时算是解决了“黎曼·鲁斯”的身份问题;
约等于解决了在场的第六军团三个大连成员的生死去留谁供应吃喝问题(?);
同时也解决了帝皇的二十个好大儿目前人数依然维持在十八个保持了九九对称的问题;
那么聚集在尼凯亚的人目前剩下的矛盾焦点就回到了三件事上:
一、帝皇陛下今日早些时候对马格努斯的判决结果,也就是从今天起,撤销所有已经设立的军团智库部门与职位,相关的战斗员必须作为普通士兵回到自己原先的连队,禁止原体与阿斯塔特军团在战斗中使用灵能,否则就要喜提“帝皇永远的仇恨”、“杀光你儿子部下”还有“让你终身监禁后悔背叛老子”这三件套大礼包这件事还作不作数?
“这件事是尼凯亚会议最初也是这帮召开着唯一在这里召开它的初衷,所以还是挺有必要拿到最前面来提一下的。这其实不是对已经达成某种可疑的和解的父亲与……我的这位变了很多的兄弟提出的,而是对一些原本不是在第一线作为支持者的人所下的鱼饵。”——某位在一万年后正在观看自家军团丝滑易手到变成了狗的自己四哥手里的人如是说道。
帕拉斯现在已经开始怀疑黎曼·鲁斯依然还在继续品酒到底是因为他真的醉了,还是他可以用这个理由做一回不一样的自己。
而且玛格纳……呃,你说这个玛格纳,他曾经以为最要好的小伙伴,他对劲吗?费鲁斯·马努斯与福格瑞姆·伊休塔尔把他留在这儿的时候知道玛格纳·多恩很不对劲这件事吗?
一想到甚至存在一种可能,那个起初懵懵懂懂非常可爱、跟着自己学逃学、下河钻洞掏鸟窝偷偷去酒吧还飙车的人正是泰拉禁卫罗格·多恩本人,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就不可抑制地在福格瑞姆·帕拉斯的皮肤上浮起来了,他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好让这种感觉快点消退下去。
接着他刚刚抬起头,便又在狼王灰蓝色的眼睛与玛格纳幽兰色的目镜似笑非笑的双人注视下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古泰拉粗口,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十分弱小,可怜,无助,谁来救救我了?!凤凰卫队!古贤者!救我啊!
本来嘛,在判决下达之后,在尼凯亚的众人便会作鸟兽散,等机械教把大型环境稳定装置一撤,火山熔岩往这座剧院与地下通道和厅堂内一涌,最后这颗新生星球再来几下地质板块大活动,那此地便会彻彻底底地消失在地幔层深处的高温高压下,
而随着这个特殊审判地点的完全消失,这次的审判结果就肯定是在所有人的心目中作数得不能再作数了。
但因为突然闯入的第四原体那笑得让人肝胆皆颤的笑容(和他一指头点破了帝皇的雷霆、他带着的强大子嗣以及把尼凯亚星系跟里面的人和船都包了饺子的两个远征舰队)与帝皇陛下对这个“一看就知道是总是令陛下操心的不懂事的反骨坏胚子”(某位禁军元帅语)的诡异姑息态度,这个判决在这次散会之前假如没有人反对的话,就眼看着很有可能要不作数了。
——毕竟,一开始把大伙从泰拉和宇宙各处千里迢迢喊过来,就是为了干这点事。但没想到为了当目击证人这点事,最后大伙很多都回不去了或者即使能回去也经过了好一顿脑部一键删除了。
那既然反正都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在目击证人范围变得大大缩小且变得内容可控(?)的情况下,根据需要修改一下判决结果再把大伙放回去也不是不行——
“我有异议!!!”
此时,眼看情况已经发展到了不得不立即正面对峙否则就要让马格努斯逍遥法外(?)的地步,面对邪恶的灵能势力者们挺身而出的这位,正是——
莫塔里安,死亡守卫军团的基因原体,军团编号为十四,出身地巴巴鲁斯的这位死亡之主咬牙切齿,霍然起身,大声喊出了他的反对!
“还挺不意外的。”拉弥赞恩顶着钢铁之主的壳子大大咧咧地说,“我还在想,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呢!”
“住口!你这为虎作伥的暴君!你这黑白不分的短视者!你这徇私枉法包庇马格努斯与他的巫术的不洁者!我原本以为军团中连智库部门都没有设立的你至少也是我们默认的支持者,谁知你竟然是潜伏在我们之中最大的巫术异端!”
死亡之主常年戴在头上的兜帽都因为他痛心疾首的摇头而几乎有些要从边缘滑落了,他苍白枯槁如死尸的面容被尼凯亚火山上空粉红的天空照成了淡淡的灰粉色,他盔甲前方垂下的黄铜香炉球中飘散出袅袅的巴巴鲁斯毒气白烟,萦绕在他周围,又模糊了他的面孔。
“佩图拉博!你应该是与我们站在一起的!”莫塔里安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愤怒,“回来吧!与我们站在一道!承认你的错误!你的军团中灵能者依然寥寥无几,你完全有机会改正它!我们完全有机会让马格努斯不要沉迷于他的邪恶巫术,在黑暗的毁灭歧途上越走越远!”
然后众人便看到一向把脸绷得像是谁欠了他六千五百万年的工程款没还一样的钢铁之主非常人性化而且毫无风度地翻了个白眼。
“你在说什么小猪话啊莫塔里安,说别人邪恶巫术之前你能不能先把你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你自己整那堆巫术敢放到这里明面上说吗?要不要我说出来让大伙评评理?”
马格努斯原本已被莫塔里安那为他彻底定罪又说是为了他好的发言再次气到浑身变得通红,双眼之中流转着闪电般的蓝色与斑驳的紫褐色,但他现在心目中已经排名到NO.1的这位好兄弟说的话还是让赤红君王立刻压下了怒气决定等会听完了再往莫塔里安身上投灵能矛——无他,他真的是太好奇!太想进步……太想知道佩图拉博要说什么惊天劲爆八卦了!
“你说!”苍白之主在他的呼吸面具后停了一瞬,接着可怕地低吼出声,“你说!佩图拉博!我无事不可对人言!我之前出庭指证马格努斯与他的子嗣们时发的誓仍然有效!在我有生之年,死亡守卫军团必然不会被任何巫师和灵能者所玷污!”
拉弥赞恩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神色看着高大、骄傲、自豪而且自信的死亡守卫基因原体。
接着他开口了。
“是吗?那莫塔里安,你也能在这里,在所有人面前发誓说,收养了你多年的巴巴鲁斯霸主纳克雷——你敢发誓,他不是一个会灵能巫术的异形吗?”
苍白之王的脸色仿佛迅速地变成了某种比沉到沼泽底部的死尸还要恐怖的面色。
人们禁不住都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生怕自己呼吸得重了一点点就会让看起来马上就要化身活火山的死亡之主爆发。
翅膀扑扇的声音打破了厅堂中极端的寂静。
当许多人把目光投向这位胆敢发出声音的勇士时,他们看到的正是圣吉列斯被赤金色长发环绕的俊美却苍白的脸庞。
这位骁勇又高洁的圣血天使基因原体眨了眨眼,朝每个方向都努力挤出一丝让对方感到宽慰而得体的微笑。“我没事,我只是……我只是对这件事感到太吃惊了。诸位。不用在意我。”
莫塔里安发出一声似怪兽又似哭似笑似怒的咆哮,就要举起他的镰刀朝拉弥赞恩发动冲锋,这回马格努斯突然福至心灵,他立即在他的好兄弟面前三米处升起了一道灵能屏障,挡住了怒不可遏朝“佩图拉博”冲来的莫塔里安。
“有我在这里,你放心大胆地说!佩图拉博!”赤红君王热情洋溢地大声说道,“他别想用暴力和野蛮的行动封你的口!我就知道你是除了我之外整个银河知晓最多知识的博学者!他的什么区区小秘密都不在话下!”
拉弥赞恩被他说出了一身白毛汗,当他说出“最多知识”与“小秘密”的时候,拉弥赞恩发誓自己绝对接收到了来自黄老汉、马卡多、福美凤与大天使的四道死亡视线。
TMD,马格努斯,请停止你的猪队友行为!
但当他生气地转头看去的时候,马格努斯的那只独眼闪耀着漂亮的蓝光,点缀着点点褐色,还有一抹绿色流动在他的眼底。
马格努斯看起来神情姿态皆是无比诚挚真实,他打心底认为自己这会儿喊出这句话是在给千里迢迢神兵天降来捞他的好兄弟助威呢!
“古泰拉粗口,行吧,我觉得你绝对要感谢一下乌瑟尔玛阿特拉……但你是这什么捅娄子天赋型选手(说这话的时候拉弥赞恩忍不住瞟了眼八风不动的某位老汉),拼尽全力能战胜吗……”
“你说什么?佩图拉博?你说了什么八……有关莫塔里安的消息吗?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拉弥赞恩提高了音量,同时注意到眼露凶光的莫塔里安的巨镰已经开始逐渐切割入马格努斯的灵能屏障,他赶紧清了清嗓子,赶在再次被打断之前把剩下的猛料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我们再来说说你最为信任的子嗣,你的副官与第一连长,提丰!”拉弥赞恩喝道,这个名字让莫塔里安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手中的镰刀也停顿了一秒钟。
“你们从巴巴鲁斯开始便认识,你却从没发现他是个灵能者与混血儿吗?提丰是个异形与灵能者的混血儿!而且他还是一名极其强大的灵能者!莫塔里安!这就是你说的‘我有生之年绝不允许任何灵能者玷污死亡守卫’?!别说灵能者了!你的一连长还是半个异形其他人知道吗?!”
这个指控比起对使用灵能的指控某种程度上显然更加地严重与可怖。
帝国宰相的眉头皱得可以夹死十二只苍蝇,瓦尔多面无表情,但把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了。
福格瑞姆惊讶而夸张地用手掌地掩住了自己的嘴唇,圣吉列斯的面色变得更为苍白,他微微转过头去,脸颊上原本为了马格努斯的判决结果而画上的两滴灰色泪珠变得十分明显。
至于马格努斯,他先是同样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不好,我该不该放声大笑?我好想大笑,我好想绕着尼凯亚飞行三圈拿个喇叭放声大笑然后把这件事公放给全宇宙啊”的表情,接着,他就被他四哥狠狠地掐了一把并给了一个严厉的“不许笑不许说话”的眼神,这才勉强忍住自己脸上扭曲的肌肉做出个鬼脸似的表情。
唉哟,你看,他就说佩图拉博才是位真正与他志同道合的能理解他的有趣的学者!你看这种劲爆的知识等闲谁能挖掘得到!今天还是要靠可靠的四哥全程发力啊!
“你这是……污蔑!可耻的!污蔑!吸引眼球的脱罪说辞!佩图拉博!你真是为了让马格努斯逃脱他的审判无所不用其极!”
“是吗。”到了这个地步仍在否定,拉弥赞恩也不得不佩服莫塔里安的抵抗坚韧(?)与滤镜(?)之厚,于是他打出了杀手锏。
“我记得提丰今天不就在此地吗?你把他喊到这里来,我们人人都在这儿,当面一试便知我是在污蔑,还是在替我的兄弟着想,让他不要走入巫术与异形的欺骗歧途,越走越远,招致自己与军团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