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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多时,木笙回来了。
要说木笙也实在不容易。
每天采药早出晚归,中间还得回来做饭。
但是今天,木笙刚刚走到院子边上,还没推门,就闻到了院子里传来的一阵饭香味儿,很是勾人。
木笙吸了吸鼻子,又抬头看了看门,确定没走错。
他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在院子里坐着的,心事重重的陈岁寒。
目光再一转,看到了那正在厨房挥舞大勺的厨子。
自从薛姝来了之后,他几乎都已经习惯了自家突然冒出来个什么身份尊贵的客人了,因此,他并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拱手行了礼,便将身上的背篓放了下来,走到一旁蹲下,给药材分类去了。
景行察觉了门外的动静,再看看依旧面带笑意的薛姝,伸手在她额上戳了两下,便起身走了出去。
此时木笙正忙着拣药,直到景行走到了他身边,他才反应过来,打了声招呼:“景公子。”
景行微微点头,就当是打过了招呼:“这两日承蒙木公子照料,如今姝儿的伤势已经稳定,我们也不好过多叨扰,午后就准备走了。”
木笙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他把手上的泥土拍干净,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把这两日薛姑娘所用的药方给你写下,景公子回京后,可以继续用,也可以再找个别的大夫。
只是用药一事须得谨慎再谨慎,若是要换药,定要把这份药方给大夫看过,确定药性不冲突才能用。”
木笙说完,就急匆匆地抬步回了卧房,没一会儿就拿着一张方子回来了。
“多谢木公子。”景行拱手行礼,这才把药方接在了手里。
他粗通一些医术,但也只是粗懂而已,仅限于简单的把脉,以及认药,再多的就不行了。
毕竟他从小忙着习文练武,光是文武双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连带着连医术也精通,实在就过于逆天了。
景行一眼扫过去,眉梢微动,再次看向木笙的时候,眼神中带上了些探究。
木笙察觉了他目光中的探究,也不过多解释,只笑着道:“我家世代行医,这药方或许看着怪异了些,但却是极管用的,也不会对身体有什么损伤,还请景公子放心。”
“哪里,是我才疏学浅,失礼了。”景行拱了拱手,拿着药方回了卧房。
那边卧房的门才刚关上,木沐就开门跑了出来:“哥,景公子要走?怎么这么突然啊!”
简直就像是临时起意。
“薛姑娘身体已无大碍,自然是要走的。”木笙语气淡淡的,又蹲下身去摆弄药材。
不走,难道还在这儿过一辈子不成?
早点走也好。
木沐跺了跺脚,道:“不成!哥哥,你对那位薛姑娘好歹也有救命之恩,她什么都不表示,你怎么就让她走了呢!”
木笙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沐沐,救人难道是为了所谓的表示吗?”
木沐咬了咬牙,哪怕心中并不认同木笙的观点,但是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敢说。
木笙长叹了口气,是半点都不想再搭理她,又低下头,专注于手边的那堆药材了。
跟药材打交道,可比跟人打交道简单得多。
“哥,我也想去京城!”木沐咬着唇,纠结半晌,终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可。”木笙头都没抬。
木沐一无显赫出身,二无出众的能力,这些年跟在他身边,唯有照顾病患还算周到,可她心比天高,又跟景行和薛姝这等贵人还有牵扯,去了京城,难免更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是断然不会选择在什么医馆里迁就的。
难道任由她沿街乞讨不成?
木沐急得直跺脚,她干脆蹲在木笙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哥,你也跟我一起去,你这一身医术,难道还愁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吗?
再说了,我看那位薛姑娘本事不小,你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定然会有办法,在京城给你……”
“够了!”木笙黑着脸站起身,“你回去收拾东西,明日我们就离开!”
“哥!”木沐也站起身子,还想再说两句,但是木笙已经转身走了。
连他辛苦采了一早上的药材都不要了。
一旁被完全当成透明人的陈岁寒低头呷了一口清水,面色有些难看。
卧房里,外面兄妹俩的每句话,都落进了景行耳中。
薛姝虽然没有景行那么好的耳力,但是那兄妹俩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大声喊了,她自然也听进去了。
木沐也要去京城……
薛姝皱了皱眉,看向景行。
脸上的笑意早就散得干干净净。
“景公子还真是艳福不浅,木姑娘竟然都想随你回京城了,景公子还不赶紧准备扫榻相迎?”
说完,薛姝起身就走了。
顺带还重重地把门关上了。
“砰”地一声,震得景行心都颤了一下。
景行坐在屋子里,捏了捏眉心。
现在毁容来得及吗。
但他要是毁了容,薛姝不喜欢他了怎么办?
毕竟他在小姑娘跟前,除了这张脸,可就没什么能拿得出手了。
他是右相之子。
薛姝是左相之女,背后还有镇北侯府,这背景不知道比他硬多少倍。
他是一次登科的探花郎。
薛姝的哥哥是一次登科的状元。
……愁。
景行长叹了一口气。
院子里,薛姝气冲冲地走到陈岁寒身边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碗就仰头喝了一整碗。
陈岁寒又伸手执起茶壶,给她满上。
一旁的木沐不愿意让自己的情敌看到自己如此狼狈地模样,她面无表情地深吸了口气,然后准备回屋。
在经过薛姝身边的时候,她不知怎的,脚下一崴,人便砸在了薛姝身上。
手肘就那么不偏不倚的,压在了薛姝腹部那一团还未散去的淤青上。
薛姝咬了咬牙,额上瞬间就疼出了一层薄汗。
紧接着,她感觉到那手肘压在自己的伤口处,竟然又用力地碾了碾。
薛姝连一声完整的惊叫都没有发出,便生生疼晕了过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薛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杀千刀的烂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