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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薛姝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汤药喝下去了。
一张俏脸直接皱成了一团,本来放松搭在景行腕间的手也紧紧握起。
景行笑着把手里的蜜饯喂了过去,眼看着薛姝的脸色好看了些,他这才起身,把药碗送了出去。
院子里,薛琛和陈岁寒还没走。
薛琛打量着这院子,有些不太满意,正好这时景行出来了,他干脆凑了上去,压低了声音道:“这地方怎么看也不是能好好养伤的地方啊,不如把姝儿送到侯府去吧,舅母一直派人打理着桂中居呢,那儿的环境什么的,可都比这儿好多了。”
景行也点了点头:“是该走了。”
点头归点头。其实他心里是很不乐意的。
若是把薛姝送去了桂中居,那他来来往往的岂不是会变得很不方便?
毕竟那侯府之中,有亲兵把守不说,光是陆应淮和陆应澈也不是好糊弄的人啊。
在侯府,他可做不到像在左相府那样来去自由。
但要是不走……
薛姝一见着木沐就不搭理他,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但是这儿毕竟是人家的家,他们总不能把主人家赶出去不是。
唉……
景行深沉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侯府,他们是非回不可了。
“等用过午饭,跟木公子说一声吧。”景行道。
薛琛也点点头:“既然如此,我跟岁寒现在就走了,午后派马车过来如何?”
景行看了他一眼。
有点不太开心。
见他半天没说话,薛琛才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结果,景行已经移开了目光,疾步走进了厨房。
薛琛蹩了蹩眉。
这才过了一晚上,怎么觉得这人的心思突然变得猜不透了呢。
奇了怪了。
薛琛皱眉思索的时候,陈岁寒已经走了过来,他恭恭敬敬地冲着薛琛拱了拱手,才站直了身子,道:“公子,既然午后就要走,我就不回去了吧,我留在此处照顾着姑娘。”
“……也好。”薛琛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正好,你也省得在路上奔波了。”
陈岁寒的骑术算不上好,只会控制着自己不摔下来,甚至连现在的青玉都比不上。
刚刚来的时候,也不过是因为跟着他,再加上自己一时心急,恐怕是激发出了某种潜能,这才一路跟过来的。
回去的时候,估计是不会像来时这么稳当了。
薛琛还真的挺怕他在路上出什么事儿的。
既然陈岁寒都主动开口说要留下,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当薛琛离开的时候,只有他自己走了,陈岁寒依然像是长在了板凳上一样,动都没动一下。
景行看着他皱了皱眉。
这小子,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这下好了,有这小子在,哪怕他想多跟薛姝腻歪一会儿都不行了,小姑娘脸皮一向都薄得很。
这会儿秦湘也在,她向来都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此时见景行的脸色如此难看,她摇了摇头,道:“其实岁寒留下也挺好的,毕竟岁寒跟姝儿是同龄人,同龄人之间,共同语言总是多一些的嘛!”
同龄人?
景行眯了眯眼。
这是嫌他年纪大了是吧?
秦湘忽略掉景行又黑了几分的脸色,继续道:“俗话说,三岁一代沟——你知道代沟吗?意思就是说啊——哎——别走呀!”
景行根本就不把她的话听话,转身就走了。
临进屋前,景行才转头,阴恻恻地留下一句:“秦姑娘,若不是看在姝儿的面子上,我绝不会让秦姑娘看到明天的太阳。”
秦湘两手一摊,又耸了耸肩,十分欠揍。
那有什么办法呢。
他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且看薛姝会不会收拾他?
背后有靠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却没想到,原来景行的弱点竟然是在此处啊。
谁说只有女子才会因为年龄感到焦虑的?
薛姝今年十六,景行却已经十九了,俩人之间正好隔着一条沟,这找谁说理去?
可怜的景公子哟……
秦湘摇着头啧啧感叹了两声,便回去收拾东西了。
虽然她本来也没带多少东西过来。
屋里。
景行沉着脸,进了屋也没像往常一样直奔薛姝而去,而是闷闷地在桌子边上坐下了。
这下,薛姝倒是有些不习惯了:“怎么了?”
景行这才抬头看向薛姝,半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姝儿,可会嫌我老?”
薛姝眨了眨眼。
嫌他什么?
还未及冠的少年人,哪里跟这“老”字沾边?
薛姝久久不回答,景行心里七上八下的,难熬得很。
终于,薛姝看着他,直接笑出了声。
景行一向平淡无波的脸上,竟然也显出几分羞恼的神色,他腾地起身走到薛姝身边坐下,微微伏低了身子:“姝儿笑什么呢?”
“笑你……老?”话一说完,薛姝又大笑起来。
她真想知道刚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好好儿的,景行怎么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来了。
顺道,她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把景行逗成这样的。
下手是真狠啊。
小姑娘在他面前笑得花枝乱颤,景行有心想挠她两下,但是一想到小姑娘腹部那团乌青的淤青,他却怎么都下不了手,只好坐在一旁干看着。
听着屋里传来的笑声,陈岁寒掩在广袖下的手已经紧握成了拳头。
他跟景行也算是有过接触。
当初还住在听竹苑的时候,景行住在东厢房,他住西厢房。
那时的景行,给他最大的印象便是平淡。
不,应该说是冷淡。
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不管何时,他都没有从景行那张脸上看到过别的情绪。
这么一个似乎连喜怒哀乐都不具备的人,今天却因为秦湘的一句话,脸色直接黑成了锅底。
而薛姝……
她也总是淡淡的。
但是相比于景行,她还显得鲜活许多。
然而不管如何外向,陈岁寒也没见过她如此开怀的模样。
陈岁寒低了低头,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是啊,他和薛姝,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当然是走不到一起去的。
若是再纠缠下去,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薛姝,都百害而无一利。
心意虽然难控,却可以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