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情报组织收集的消息里,京中似乎也有了类似的流言。
她人没在京中,没办法寻根溯源。
但看沈清月这架势,多半也与她和端阳侯府脱不了干系。
她倒不怕这些流言,只怕有心人想要利用这些流言置她于死地。
但如今远在西北容城,山高水远,鞭长莫及,她也只能等回了上京再从长计议。
翌日。
沈晏晏正和五娘在院子里晒切好的萝卜。
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
“裴玄你的小王犊子,别让老子逮着你,不然非给你皮扒下来做袄子不可!”
“哎呦喂……我的脸……”
顾振轩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
沈晏晏抬头,只见一个鼻青脸肿的彪形大汉从外面进来,几乎辨认不出五官了。
从他身上的佩剑和铠甲才能勉强辨认出是谁。
旁边还跟着憋笑的李瑾,从中调和:“顾将军莫恼,许是你想多了,此事未必是裴将军授意。”
“放你娘个屁!那小子满肚子坏水,不是他?不是他老子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嘶……哎呦我的眼睛。”
孙淑仪愣住,“这是怎么了?”
顾振轩气恼地捂着脸:“甭提了!裴玄那小王八蛋昨日唬他老子,说城外黄山坡上好戏看。”
“我带了一队人赶过去,北玄国的人带着一千精兵正在黄山坡上叫骂,嚷着什么偷粮贼,说咱们欺人太甚,让裴玄滚出来受死呢!”
孙淑仪点头:“嗯呢,那怎么你成这副德行了?”
顾振轩恼火道:“我哪儿知道啊,一上去就被敌方逮住了,双方打了起来。”
“老子被打得鼻青脸肿,这才脱了险。”
“后来才知道,是裴玄那小王八犊子耍了阴招诓了他们大半粮草,惹恼了那押解粮草的小副官,那副官气不过,便带着人来城外战场上叫嚣。”
“老子哪儿知道是去替那小子背黑锅的?人刚冒了头就被对方当了出气筒,好一通拳脚!”
沈晏晏憋不住想笑,知道裴玄平日里混账了些,但没想到他在战场上也这般混不吝。
孙淑仪知晓前因后果,乐得捧腹大笑。
李瑾见了,憋了一路的笑意这才绷不住,跟着泄了出来。
顾振轩被笑得恼火了,一个是他红袖添香的老相好,一个是足智多谋的军师,谁也得罪不起。
他便转头去捏沈晏晏这颗香软的小柿子:“你别笑!裴玄那小子呢?”
沈晏晏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啊……”
顾振轩:“你少来!那小子平日见了你就跟老鼠见了蜜罐似的,一下值就粘着你,你能不知道他在哪儿?”
沈晏晏哭笑不得:“五爹,我真不知道。”
顾振轩沉思片刻,冲她招招手:“你过来。”
孙淑仪两眼一瞪,叉腰沉气:“干什么?你还想拿儿媳妇撒气不成?反了你了?”
顾振轩这才讨饶地笑了起来:“我哪儿敢啊,你瞧你,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先别恼啊。”
他又拉了沈晏晏到旁边:“晚上那小子回来,你帮爹寻他个错儿,让他跪两个时辰搓衣板!你看成不?”
沈晏晏窘然:“这……他也未必听我的。”
顾振轩啧了一声:“怎么不听?他谁的话都不听,还能不听你的?你只管去做便是。”孙淑仪便要打他:“你这老不死的,一把年纪怎么还挑唆他们小夫妻拌嘴吵架?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顾振轩一拍胸口:“晏晏,只要你今日帮五爹出了这口气!”
“别叫公爹,你就是我顾振轩的亲女儿!”
孙淑仪翻了个白眼:“那玄儿呢?”
顾振轩横眉冷竖:“呸!小王八犊子!”
孙淑仪乐了起来,又推推沈晏晏:“这买卖不亏,你看呢?”
沈晏晏这下真哭笑不得了,怎么有公公婆婆撺掇媳妇去教训儿子的?
眼见顾振轩顶着一脑袋鼻青脸肿眼巴巴地盯着她,沈晏晏只好硬着头皮道:“那……我试试吧。”
“哎!乖女儿!”顾振轩舒坦了。
当晚,沈晏晏果然借机寻了个错处,让裴玄去跪搓衣板。
她原来想着,裴玄这样一个不着调又轻浮的人,肯定会油嘴滑舌敷衍了事,翻墙就就跑。
没成想,他果然拿着搓衣板跪在门外。
脸上笑眯眯的,倒好似被罚得很开心。
沈晏晏轻哼一声,坐回到房间里。
白日里的事仿佛还在眼前。
裴玄教她骑马射箭时,总时不时会与她有些触碰。
虽然骑马射箭纠正姿势,免不了会有肢体接触,但她也不傻,那校场上那么多兵,也没见谁学骑马射箭,舞刀弄枪的时候,需要人这样贴身教的。
不似魏君安,教她读书习字时,严肃刻板得像个小古板。
她每有竖画写歪了,他都会不留情面地拿戒尺打她的掌心。
他说,竖是字的筋骨,竖不直,字便支棱不起来,没有骨气。
字如其人,她也太软和了点。
她不服气地捂着手与他争辩:“我是初学,难道五六岁方启蒙学字的稚童,也是个没骨气的软和人不成?”
魏君安被她气笑了,扬手便要用戒尺打她:“你多大?稚童多大?学不好便拿自己与稚童相比,瞧你这点出息。”
她不让打,捂着手便要退,嚷着他太严苛,不是好夫子,明儿要让蓉儿姐姐替她找个真心教导她的好夫子来。
他被气得狠了,便会不管不顾地上手,扣着她的手腕不许她缩瑟。
她见避无可避,吓红了眼眶,便着急地乱叫:“魏君安!我可是你嫂嫂,你敢打我便是以下犯上藐视长辈!”
魏君安忍着笑,语气凉凉:“我可没有像你这样小孩子气,还写不好‘永’字的长辈。”
然后就是一顿戒尺,只打得她掌心火辣辣泛红才肯罢休。
她也不是不知道他手里留着分寸,打她并不多狠。
但她许久不做活,一双手保养得又嫩又娇气,掌心绵软,哪里受得了戒尺。
没几下便忍不住想哭。
可她堂堂一个长辈,寡嫂如母,让小叔子给打哭了算怎么回事?
偏她越发憋着气不肯哭,眼泪便越不争气地簌簌往下掉。
他便叹着气,将一方帕子扔她掌心:“不过才打了不到十下,怎的就娇气成这样?”
沈晏晏吸着鼻子,又倔又可怜地坐回桌边,抱着纸笔:“不要你管!”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