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简有些无奈,像是在看一个爱胡闹的孩子:“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沈晏晏觉得奇怪:“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我会跟你回去呢?”
沈清简抿着唇:“你一个寡妇,既死了丈夫,又坐拥着万贯家财,不归家来,还想做什么?”
“真要引得旁人惦记,生出是非来,你才知道要来找侯府做依靠么?”
沈晏晏气笑了:“世子终于肯说出来意了?莫不是赵笺自己说不动我,便派你来?”
沈清简蹙起眉头,实在不理解,为何提到钱财,她就像是一只被激起斗志的公鸡:“你如今怎会如此刻薄?”
他的印象中,妹妹沈晏晏是京中第一美人,吃穿用度皆是按照皇家礼仪来的。
是个顶顶尊贵,娇弱又貌美的盛世明珠,世间的财富和珠宝都该理所应当被她践踏在脚下,心甘情愿为她作配。
而非现在这样,张嘴闭嘴满身是刺,提起钱财便像是掉进钱眼里的似的,丝毫不肯退让。
沈晏晏笑了:“怎么?没让世子殿下占到便宜,我便成刻薄之人了?”
“你!”沈清简从来也不是爱逞口舌之快之人,也说不过她去。
他又叹了口气:“晏儿,你坐拥万贯家财,便是接济一下侯府,又怎么了?”
沈晏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消笑话:“什么时候,你们高高在上的王公侯府,天子近亲,也开始惦记我们小老百姓的这两个小钱了?”
沈清简被说得脸色涨红,她非要如此直白滚烫地将遮羞布扯下来么?
他恼羞成怒,冷哼一声:“也罢,你今日不回,日后也不用回来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隔间。
临出门前,他转头,失望又冷漠地看着沈晏晏:“如果是清月,她必不会如此现实又刻薄。”
“她虽生长于乡野,却比你强得多了,那才合该是侯府的沈三小姐。”
沈晏晏冷笑出声:“滚吧,跟有病似的。”
沈清简脸色越发难看,拂袖离去。
看来侯府是真要不行了,连沈清简竟然都放了出来。
她倒是很好奇,这一次,没有沈清月的店铺生意,侯府要怎么度过这次的危机?
西北战事吃紧,竟也渐渐影响到了京中。
大街上出来逛的人越发少了。
不少王公贵族最近也低调了许多,各大场所的宴会也开得比往年少。
据说如今打着仗,国库紧短,大臣们都开始节衣缩食,自发地开始募捐军饷,希望能让西北的裴家军专心在前线打仗。
京中还涌进来不少流民。
皇家又要筹备军饷,又要安顿这些流民,连魏君安都被抓去忙了,见天的瞧不着人。
沈晏晏心中有些不安。
这几日,端阳侯府安分了不少,但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晚上,魏君安难得回来吃饭。
李蓉儿等人也都在。
如今分店雇了几个新掌柜,跟着李蓉儿做上手后,也用不着她日日守在新店了,只需每个月月底查账即可。
赵秀抱怨道:“也不知这个仗打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天天提心吊胆的。”
李蓉儿也有些埋怨:“别说了,我前两日上街去买东西,还被两个流民抢了身上的钱袋子。”
“原本我想去追,结果那俩流民自己窜进了死胡同,竟是两个半大的孩子,跟我家子安也差不多,唉……真是造孽。”
沈晏晏抿着唇,也没说话。
上一世,沈清月填补上了窟窿,军饷运到西北,裴家军的仗并未打这么久。
这一世果然是不一样了。她心中大概有了成算。
魏君安却突然道:“明日,我要运粮去儋州。”
李瑾讶然挑眉。
萧煜锦:“这活儿怎么会落到你头上?”
李瑾皱着眉头:“我听闻,这件差事朝堂上无人敢应承,悬了几日,怎么会?”
从京都去儋州,路途极难走,而且路上多流民和山匪,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丧命。
偏偏武将大多派往了西北,京中能用的武将不多。
但怎么轮也该轮不到魏君安头上才对。
他一个刚上任的文官,哪里做得来这些事情?
沈晏晏脸上也露出了担忧之色。
他才把死士给她,就要外派去做险差。
魏君安想要什么似的,眸色微暗:“无妨,我主动接的,只当是历练了。”
沈晏晏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前几日魏君安才与她说,过几日要去给魏野扫墓,要带什么东西。
怎么会突然接这么个苦差?
她有些心神不宁。
晚上吃过饭,魏君安洗漱完,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沈晏晏敲门进来,看到他披散着长发,鬓前碎发垂落,流露出几分少有的少年气,越发心软了。
魏君安再强势,也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原本还能与兄长相依为命,偏偏魏野因为她而丧命。
如今,不论是出于何种缘故,她也该多关心他些才是。
沈晏晏将手中的靴子递过去给他:“儋州路远,怕是路难走,这双靴子我新做的,你带上吧。”
魏君安眸色讶然,又坦然接下:“谢谢晏儿。”
沈晏晏也懒得纠结于他的称呼了,又叮嘱道:“路上照顾好自己,若是遇险,莫要逞强……”
魏君安心下一软,唇角便弯弯翘起:“好。”
系统:有什么好开心的?好感度又没涨。
魏君安唇角的弧度又平了回去。
沈晏晏又叮嘱了几句,见他迟迟不说话,终于察觉不对:“怎么了?”
魏君安心下无奈叹气。
罢了,老婆满心只有搞事业,他能怎么办呢?
只能多帮衬些了。
他想了下,叮嘱道:“如今西北战事吃紧,皇上只让大臣们募捐凑军饷,但不足七日,京中的富商们肯定会被波及。”
沈晏晏闻言一愣,随即茅塞顿开。
她终于知道连日里来心中的不安从何而来了。
是了,如今西北战事吃紧,朝堂百官都在勒紧裤腰过日子。
或早或晚,肯定会蔓延到平民百姓中。
虽不至于让老百姓掏钱,但他们这些有钱的富商肯定首当其冲要牺牲掉的。
左不过就是上头敲打一番,底下的富商们便要“自愿”捐出些银钱家底来凑军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