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棠溪问棠如月:
“爸爸和奶奶的关系不好吗?”
棠如月正在整理屋子。
前两天走得匆忙,闻九渊带来的一堆礼物没来得及收拾,全在家里散乱放着。
得亏初春天气凉快,猪肉点心这类食物才没有变质。
棠如月手上忙碌着,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好像是不太好,你奶奶那性格你也知道,对谁都冷淡。”
棠溪赶紧上前帮忙。
但她的脑子却没有停止运转,而是想起父亲的长相。
谢章当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小伙,生得浓眉大眼、英俊帅气,轮廓深邃得像雕塑。
反观谢爱民,长着他们老谢家一脉相承的方圆脸、小眼睛,又因为心术不正而一脸的猥琐相。
两人站在一起,没有人会觉得他们是两兄弟。
是一个像爸爸,一个像妈妈吗?
也不是。
今天棠溪细细观察过奶奶王香兰的模样,与记忆里的父亲没有半分相似。
所以父亲到底像谁?
……算了。
父亲已经去世多年,再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
“溪溪,你把这块肉给你奶奶和春玲送过去。”
棠如月的声音打断了棠溪的思绪。
棠溪应了声,提起猪肉就往外走。
她刚走出屋门,就看到外面有个高大的人影正在踮脚张望。
棠溪一眼认出了对方,惊喜喊道:
“舅舅!”
随后回头朝屋里喊,
“妈,舅舅来了!”
屋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是棠如月的身影。
“哥?”
棠如月眼里写满了激动。
而屋外扶着自行车的高大男人,也悄悄红了眼眶:
“小妹!”
棠溪舅舅俞景明,比棠如月大三岁,在京城一家机械厂当工人。
俞景明亲爹是棠铭朋友,意外去世后,妻子迅速改嫁,留下俞景明在刻薄亲戚手下讨生活,差点儿就饿死了。
棠铭有次买东西去看他,见俞景明瘦得触目惊心,便收养了他,说是给棠如月当伴。
为了纪念俞景明生父,棠铭特意没有给他改名。
如此种种,都让俞景明对棠铭充满感激。
所以棠铭去世后,是他一手拉扯妹妹长大。
可以说,俞景明对棠如月来说如兄如父。
至于为什么这些年兄妹俩减少了来往?
理由说来有些可笑。
隔壁村出了一件养兄妹厮混的丑事,闹得挺大。
于是,人们的有色目光就落在了俞景明和棠如月身上。
还有人故意开玩笑,说棠铭当年不给俞景明改姓,是为了给棠如月当童养夫!
要知道俞景明已经结婚二十多年,孩子都有两个了!
为了不让嫂子多心,棠如月主动疏远了哥哥。
再加上前些年时局动荡,城里和乡下交通不方便。
过去几年里,兄妹俩一年都见不上一次面。
上次见面更是在两年前!
激动过后,棠如月赶紧把俞景明邀请进屋。
“溪溪,你去泡点茶!”
“好。”
棠溪还没转身呢,就被俞景明叫住。
“溪溪你过来。”
俞景明说着,递来两张大团结。
“喏,给你的零花钱。”
棠溪连忙后退一步,说不要。
棠如月跟着阻止。
俞景明故意板起脸:
“是对舅舅有意见吗?”
棠溪哪敢点头?
无奈之下,只好收了。
等棠溪离开后,俞景明叹气:
“溪溪的事我听说了。”
他逐渐咬牙切齿起来,
“谢爱民这个狗东西!我当初就应该把他腿打断!”
棠如月有些吃惊。
仔细问过才知道,原来有同村的人去京城,恰好碰到俞景明,就跟他说了这事。
俞景明二话不说,骑着自行车杀到了十里村,准备找谢爱民算账。
“……听说溪溪报了警?他出来没?我非把他家砸了不可!”
气势汹汹地俞景明边说边卷袖子,准备揍人。
棠如月哭笑不得地拽住他:
“别打……”
俞景明黑着脸:
“你还帮那狗东西说话?”
“没有,谢爱民还没出来呢!要判刑!”
棠如月赶紧把后续说了。
俞景明痛快骂道:
“活该!”
他把谢爱民从头数落到尾,连小时候偷别人家玉米的往事都没落下!
棠如月笑吟吟听着,感受着久违的被兄长照顾的安心感。
等俞景明骂舒服了,她想起什么:
“对了哥,你来得正好!十天后就是溪溪的婚礼,到时候你可不能缺席!”
俞景明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的婚礼?”
棠如月说:
“溪溪啊,你外甥女,她要结婚了!”
俞景明正要问对方是谁。
棠溪端着搪瓷盅走来,茶水刚泡好,散发出淡淡清香,绝对的好茶。
棠如月笑着介绍:
“来,尝尝你外甥女婿送的茶叶。”
俞景明脑中冒出一个猜测:
“该不会是闻家那小子吧?”
他一下子急了,当场劝道,
“我早就说了,闻旭那小子不好,他对溪溪根本就不上心!”
“放心吧,不是闻旭,是闻九渊!闻家的小儿子!”
棠如月急忙解释。
俞景明皱眉想了半天,都没想起闻家还有哪个小儿子,闻旭不就最小吗?
“是闻叔叔和蒋阿姨的小儿子。”
俞景明的眼睛愕然睁大:
“那么老?”
棠溪噗嗤乐了:
“舅舅,他二十八呢,不算特别老。”
俞景明嘀咕着:
“那还不是年纪大!”
不过俞景明和闻九渊打过交道,记得他性子沉稳,和闻旭那不靠谱的公子哥儿不同,印象还不错。
而且现在婚期都定了,看棠溪和棠如月都挺满意的,俞景明也不好说什么。
但俞景明一本正经地叮嘱道:
“溪溪,你是咱们棠家的姑娘,是绝不能受委屈的!要是他闻九渊欺负你,你就告诉舅舅,舅舅给你撑腰!管他什么大官呢,惹得咱们家姑娘不高兴了,有他好果子吃!大不了离婚回家,舅舅养你!”
棠溪知道,舅舅是怕她爸爸不在了,别人会欺负她。
虽然她觉得闻九渊不是那种人。
但棠溪还是用力点了头,笑得灿烂:
“好!”
“还没结婚说这些做什么……”
棠如月嘴上在抱怨,其实一样笑得眼睛弯弯。
十天时间转瞬即逝。
终于,婚礼这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