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兑换的柜员克制着激动询问,考不考虑存她们银行里。
大额利息高,还有其他福利。
这家银行是四大行之一,在庆县也有分行。
但现在异地存取网路还未建立,异地存取过程非常麻烦。
这也是为什么高卿禾一路上都把现金带身边的原因。
而且万一需要取大额,限制还多,过程也是相当麻烦。
回家自己买个保险箱锁起来,随取随用还方便点。
缺点就是被偷盗的风险过大。
高卿禾犹豫片刻,决定存八十万,留三十一万在手上,足够用了。
柜员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感激的眼神投到带高卿禾过来的监管员身上。
高卿禾看黄艳秋,黄艳秋挑挑眉,她都看得出来,这两人肯定有点关系。
之前把监管员当路人甲的高卿禾,突然瞅了眼他的胸牌。
总监刘曦文。
又重新打量一遍对方的长相,四十出头的中年精英男,中等身高中等长相,衣着比较精致。
唯一和他人不太相同的是,他有白头发。
听说动脑太多的人,白头发也会多些。
存款业务办理完,五点半,正好是银行下班时间。
高卿禾看了刘曦文几眼,对方带着几分疑惑朝她走过来。
“还有什么疑问吗?”
一个九十年代的百万富婆站在面前,他却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而帮忙办理业务的柜员小姑娘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根,还说晚上要邀请高卿禾去餐厅吃饭。
黄艳秋也没好哪里去,整个人处在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里,一个人自言自语,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当然,高卿禾面上连情绪波动都没有,从始至终都是那副礼貌微笑的样子。
刘曦文觉得她的反应不寻常,才主动走过来。
“有空一起吃顿便饭吗?”高卿禾眼神特别真诚。
刘曦文有点意外,“今晚吗?”
没有拒绝,那就是有希望。
高卿禾点点头,再次发出诚挚的邀请。
刘曦文眉头皱了起来,有点犹豫,“今晚恐怕没有空。”
高卿禾立马接话:“那明天晚上呢?“我得明天才知道。”刘曦文回答得比较谨慎。
高卿禾拿出纸笔写下现住酒店的电话号码,递给他。
“那明天有空的话,希望您可以第一时间通知我。”
刘曦文接了她递来的电话,轻颔首,便转身先一步离开了。
银行要关门了,高卿禾拒绝了柜员小姑娘的邀请,拉着已经有点魂不守舍的黄艳秋回到附近酒店。
房门一关,黄艳秋就扑到床上,蒙着被子嗷嗷怪叫一通。
发泄完内心压抑了一路的欢喜与激动,这才满眼通红的从被窝里爬出来。
“你怎么都没有反应?我都不敢相信咱们赚了一百多万!现在感觉之前的日子就像是在梦里一样,好不真实啊。”
黄艳秋突然站起来,把脸递到高卿禾面前,“卿禾,你打我一下,我看看疼不疼。”
她怕自己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种要求,高卿禾当然会满足她。
“啪”的一耳光打下去,毫不留手。
黄艳秋“啊”的痛呼出声,捂着脸幽怨的瞪着她。
“让你打你还真打啊,疼死了,我脸肯定要肿。”
说着,着急忙慌跑到卫生间去看自己的脸。
一个手掌印,迅速在她刚白回来一些的脸蛋上浮现。
“要死啦!”
黄艳秋心疼自己的脸,眼里落下泪来,不知是喜的还是痛的,反正哭得稀里哗啦。
她赶紧拿帕子沾冷水捂住脸,抽抽噎噎走出卫生间,蹲在高卿禾脚边,眼巴巴问:
“你分我多少?”
高卿禾把桌上数好的两千块砸她怀里,“你先把这笔钱用明白再说。”
会花钱也是一门学问。
穷人乍富,最容易变坏,甚至走上歧途。
因为他们没有掌控财富的知识与能力。
黄艳秋从前手里连一百块都没有,高卿禾敢把钱给她?
只要她敢给,黄艳秋就敢用,到时候用不了两个月,对方就会还给她一笔烂账。
“才两千?”黄艳秋蹭一下站起来,气鼓鼓的,觉得高卿禾不仗义。
“怎么都得三千吧!”
看着黄艳秋那双怨气满满的黑白大眼,高卿禾有一瞬间的无力。
受不了这么蠢的目光,抓起床上枕头盖她脸上。漂亮的嘴里吐出无情的话:“你给我滚出去,两千块没花光不许回来找我!”
黄艳秋把枕头狠狠往床上一扔:“滚就滚!”
“嘭”的砸门而去。
然而,刚站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黄艳秋就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了。
她绞尽脑汁的想,要给自己买漂亮衣服,买高卿禾涂的红色唇膏,还要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对!买好吃的!
茫然的眼睛重新亮起来,有了方向。
先买一个从没吃过的冰激凌来尝尝,不,要两个!
紧接着钻进百货大楼里,这件、这件、还有这件,都给老娘叉下来。
“护肤品试试吗?国际大牌的,用了皮肤又白又嫩。”美丽的售货员热情招呼道。
黄艳秋转头扫到玻璃柜台里那些包装精美的瓶瓶罐罐,忙不迭点头。
“这是新上的皮包,美女来一个吗?”
“进来试试呗,烫大波浪现在可流行了,准让您变成大明星!”
“牛皮凉鞋,纯手工的,老师傅的手艺,配旗袍老洋气了!”
“小笼包、酱排骨、汤泡饭老字号嘞!不好吃不要钱!”
黄艳秋迷失在这光彩夺目的世界里,她想,如果这是梦,那希望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这一刻,她不是郑家花一千八彩礼娶回来的儿媳妇,也不是黄家那个爹不疼娘不爱,中不溜累死累活的黄三妞。
她只是黄小姐,一个拿着钱在商场里被漂亮销售员包围的黄小姐。
一个被五光十色美丽大城市宠爱包围的黄艳秋。
黄艳秋笑着、笑着猛然发现,霓虹灯一道道熄灭,那些热闹声音全部沉寂下去。
半夜了,店铺都打烊了。
就连出租车司机都下班回家去了。
从上个世纪遗留至今的复古街巷里,只有自己孤零零一道身影。
她看着自己吃撑而鼓起的肚子、被肚子撑起来的嫩绿色旗袍、手上提满的精美礼袋和皮包。
一股巨大的空虚感突然袭来。
像是才想起来什么,赶紧打开新买的皮包,只掏出一个五毛钢镚儿。
两千块钱,这么快就花光了?
精心把自己装扮的小姑娘,穿着旗袍站在昏暗的街道,眼里逐渐显出恐慌。
她一个晚上,就花掉了一个工人两年的工资!
可即便如此,当黑夜来临,心底的恐慌却一点都没有被这些物质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