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艳秋逃婚的事,忽然就这么过去了。
两家人似乎达成某种共识,保持一份微妙的和平。
高卿禾租房的事情有眉目了。
红姐打来电话,说房子给她找好了,催她早点进城看看。
高卿禾马上叫上高卿苗,姐弟俩骑车赶到县城看房。
红姐在约好的职工院大门口等姐弟俩,见人来了,一边带路一边说:
“这边都是扣子厂的职工房,原房主是对退休老夫妻,年后老头身体不好,城里的儿女过来把老两口都接走了,这才托人想着把房子租出去。”
说着,几人来到一栋两层的老式红砖房前。
六十年代修建的职工房,间距宽采光好,一层两户,一楼户型前后带花园,顶楼带阁楼。
红姐掏出钥匙打开一楼左边的二号房。
“屋里家具大部分都有,两室一厅还有一个厨房,水电都是好的,公共厕所就在房子后面,洗澡这边有职工澡堂,现在都放开了,不是厂里职工也能购票进澡堂,还是挺方便的。”
“哦对了。”
红姐打开客厅前后两扇小门,“这前院宽一点,之前屋主自己铺好了青砖,单独在前后院开了个门,去公共厕所直接从后门出去就到了。”
当然,最方便的还是前院这个门,两扇开的铁门,进出搬东西特别方便。
高卿苗把每间屋子都看了一遍,挑不出任何不满的。
这单位职工房比乡下的土木屋子可宽敞太多了,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高卿苗小声跟姐姐说:“难怪城里人看不上咱们乡下,原来人家住得这么好。”
住惯了干净舒适的楼房,躺在扑簌簌掉灰的土木楼里,上那个臭烘烘的茅坑,不喊娘才怪。
“怎么样?这房子还满意吧?”红姐笑着问。
现在想租房可不容易,不像十年之后,商品房到处都是。
这会儿城里的楼房全是分下来的职工房,大家也没有自己买房的意识,都等着厂里分房子。
好多人七八口挤在小小的五六十平房子里,自己也不够住。
就像红姐找到的这套房,没点人脉都问不出来,人家早就内部消化完了。
这也是红姐催姐弟俩赶紧过来看的原因。
不过这么完美的一套房,高卿禾私心里却不是很满意。
上下楼用一个楼板,还是木板,隔音非常差。
房子外头看起来还稍好些,内里墙皮老化掉落,家具也只能说凑合。
因为是一楼,这会儿三月回南天,水泥地面湿漉漉的。
高卿禾觉得自己要是住久,能长出蘑菇来。
但她也知道,短时间内找不到比这更好的。
扣子生产对环境污染小,所以厂区也在城里,离步行街只有十多分钟路程,骑车更快,三分钟的事。
而且这大院门口有门卫,安全性高。
单从这两点来看,高卿禾没有犹豫,当天就把房子租了下来。
月租金15元,半年起租。
红姐写了张简单的租房条子,领姐弟俩去扣子厂房管处盖章证明。
“这是半年租金九十元整。”高卿禾把钱递给红姐。
红姐把一串钥匙交给她。
钱她只是代收,回头还得去邮局转寄给房东。
房东那边的联系方式和收款户号,也抄写一份交给高卿禾。
事情弄好,高卿苗留在新租的房子里收拾。高卿禾跟着红姐回到步行街,一起在电话亭给房东儿子打电话。
说清楚后,租房的流程就算走完。
以后高卿禾自己按时给房东账户打款就行。
“哦对了,水电费你们自己交。”红姐说。
高卿禾点点头,“红姐,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和苗苗在城里人生地不熟的,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呢!”
说着,把刚刚悄悄准备的红包塞进红姐上衣口袋里。
“就算是找中介也少不了中介费,小小心意,红姐你就别推了,不然我下次都不好意思麻烦你。”
红包里是一个月的房租,做生意的人,摸摸红包厚度和轮廓心里就有数了。
红姐是真不好意思,先前她女儿才吃完了高卿禾送的两瓶水果罐头。
没想到房子找好,她又送了一个红包。
高卿禾没给她推辞的机会,说自己忙着去收拾房子,挥挥手,一路小跑走远。
房子租下来,再添置点东西,高卿禾手里的1700变成了1500。
不过这钱花得值。
晚上躺在单独属于自己的宽敞大床上,闻着从家里带来的被子上面的清香,高卿禾幸福的想。
明天再也不用六点不到就爬起来赶车了!
从省城进的货全部放到新房子里,下午收摊后也不用赶回村,不知道方便了多少倍。
唯一让高卿禾难受的点,就是吃不到奶奶做的饭菜了。
在新家吃的第一顿午饭,高卿苗被大姐嫌弃的表情弄得差点自闭。
“我煮的面有那么难吃吗?”
高卿禾勉强把嘴里的面咽下去,剩下的连碗一起放回桌上。
起身就说:“我去外头看看都有什么吃的,你吃完一会儿记得把明天要卖的衣服拿出来熨一遍。”
高卿苗郁郁的“哦”一声,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厨艺练出来。
要不然等大姐回家,爸妈一看居然瘦了,他可别想活。
至于让高卿禾做饭的念头,高卿苗脑子里根本不存在。
从小到大,他姐会干啥啊?
啥也不会,都是他干!
哦对了,大姐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呢。
想到这,高卿苗快速吃完面,就在家里忙活起来。
洗碗洗衣拖地,顺便把连衣裙都拿出来熨好挂好。
和家里的忙碌相比,高卿禾这边就惬意多了。
一手拿着买来的小吃,一手拿着汽水,边吃边在扣子厂附近闲逛。
和面粉厂那边的繁忙相比,扣子厂这边冷冷清清。
厂里的机器不响,厂门口那些小摊收了一大半,她手里的吃喝还是走到快出厂区了,才买到的。
职工大院里工人们聊天打牌,比厂里还热闹。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从前三班倒都忙不过来的扣子厂,现在变成两班倒,夜里九点钟不到,所有机器全停了。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
让高卿禾没想到的是,从前高傲的扣子厂职工们。
脖子上挂起木盒子,在街上叫卖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