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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换他做你的新郎,可好?”
飘荡先生的话音传来,许源瞠目结舌。
那堂屋中,桌上红烛光芒晦暗,落下了大片的阴影。
墙角处、桌椅下,黑暗中仿佛都有什么诡邪之物在蠕动。
正堂上也贴着一张大红“囍”字,却不知为何显得发暗,似乎是将要凝固的鲜血。
一对新人穿着喜袍吉服,胸前一朵大红花。
飘荡先生的这朵红花,却似乎是血肉长成的,在他胸前不安分的蠕动着。
飘荡先生说这话的时候,隔空对许源不住使眼色。
“咯咯咯……”
那新娘发出一阵娇笑,不似银铃倒像阴铃。
钻进了许源的耳中,让他感觉脑仁发冷,脑后一片冰凉!
“相公这话说得,妾身可真是要伤心了。”
“妾身对相公一片痴心,你我情比金坚。”
“便是妾身看上了相公的这位友人,也可以先和相公行了周公之礼,而后吃了相公,再为相公守孝三炷香的时间,全了你我夫妻的情分,然后再跟这位小公子拜堂呀。”
许源心中暗骂一句:“沃泥马……”
这会儿倒是也真看清楚了,那新娘身躯轻飘,面目僵硬呆板。
眼睛鼻子全是画出来的,而且画工十分之拙劣,甚至还用大红的颜料,在脸蛋上,涂了两团铜钱大小的腮红。
这是个纸扎的美人,却不知怎的成了新娘子。
今日“禁嫁娶”,这东西便大凶了。
只是许大人还想不明白,飘荡先生也是邪祟,怎么好像被这新娘子拿住了?
飘荡先生喜欢搞读书人,红袖添香、女鬼伴读的那一套。
莫不是……欠了风流债?
新娘子说完,飘荡先生便道:“既然如此娘子还在等什么?我们快快入洞房去吧。”
飘荡先生还在给许源使眼色,让许源千万不要进来。
许源的一只脚,似乎是无意的踩住了大福的脚蹼。
大福一直在缩腿,但是饭辙子踩得很紧,拔不出来。
“嘎?”大福莫名其妙的对许源叫了一声。
你快松开,我要进去!
许源还在观察。
堂屋内,那些阴影中蠕动着的,便是之前从门缝里溜进去的那些毒虫。
它们和阴影融为了一体。
许源心中微动,然后一抬脚,大福弹射起飞——
许源几乎是跟着大福一起,抬脚进了门。
“呃……”飘荡先生无语。
许源笑嘻嘻的:“你的大喜事,我总要讨一杯喜酒喝。”
“咯咯咯!”新娘子又一次开心地笑了:“应该的、应该的,很快就还能喝到你我之间的喜酒。
小郎君放心,我家相公……很快的。”
它描画的眉眼轻佻一动,给许源抛了个媚眼。
许源恶心的要吐。
什么玩意儿啊?
这家扎纸人的手艺真差。
新娘子亲自起身,桌上便出现了酒壶和酒杯,新娘子亲自倒了一杯酒,扭着腰肢给许源端过来。
行走间,竹篾和白纸发出嘎吱嘎吱的奇怪声音。
“小郎君,请用酒水。”
许源一只手伸出去,却不是接那酒水,而是向下抓住了大福的脖子,扯着大福不让它冲出去。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许源忽然问道。
新娘子掩口而笑,眼波流转,生硬而怪异。
“奴家是您将娶的新妇啊。”
“你也配!”许源怒斥一声,张口一喷,腹中火轰然而出。
这一次,许源没有任何的保留。
六流的腹中火全力爆发出来,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便充斥了整个堂屋。
噼里啪啦……
阴影中,无数的毒虫被烧的爆裂。
大福昂昂昂地叫着,是在说可惜啊、可惜啊。
新娘子一声尖叫,纸人身当场被烧成了灰烬。
许源又拔出刀来,一刀劈出去。
电光四射,整个堂屋中被照的一片雪亮。
电光如同一道道怒龙,向四周奔腾冲撞。
堂屋的柱子、房梁,瞬间就被碳化崩碎。
紧跟着墙壁、门窗也都飞速燃烧起来。
这一片屋宅,也露出了本来面目,也全都是纸扎的。
房梁柱子都是竹篾,墙壁门窗是纸糊描画。
电光和火焰中,有精光闪过。
三条簪飞出,插进了地面。
将一只脸盆大小的毒蜘蛛,钉在了地上。
“啊——”
毒蜘蛛发出惨叫,身上的伤口中,渗出漆黑的毒液,飘起一丝丝浓郁的阴气!
三条簪乃是五流匠物。
若非如此还真未必能一击便刺穿了这邪祟!
大福吓了一跳。
这虫子也太大了。
若是饭辙子刚才没有拦住自己,自己冒冒失失冲进去……谁吃谁还真不好说啊。
大福从一开始就闻出味儿了,堂屋里都是虫子!
许源在大门打开的时候,先用“望命”看了一眼。
只看出了邪祟的命,却没看出究竟是什么邪祟。
不同的邪祟有不同的应对手法。
大福一门心思要杀进去,许源便能确定,这里面不是什么阴魂之类。
若是阴魂,许源可能会放出六眼冥蛾。
捉一只大鬼帐下听命。
那就有些麻烦了,六眼冥蛾正好被毒蜘蛛捉了。
这只巨大的毒蜘蛛圆滚滚的肚子上,长着白色的花纹,看上去就像是纸人那画工拙劣的“美人脸”。
这东西的习性便是……交配之后就吃了雄性。
成了邪祟之后,便想着夜夜做新娘。
这些年也不知吃了多少男人,炼化了多少魂魄,全身除了剧毒,更有阴气缭绕,能够施展鬼物的手段。
三条簪死死地钉住了这邪祟,它痛苦的连连尖叫,把毒液、蛛丝一股脑的喷出来。
许大人早有防备,把车厢一丢,先罩住了它。
毒液、蛛丝全都喷到了车厢上。
但这次许源却没有再往里喷火闷烧。
而是手指一弹,那一套算筹丢进去。
横七竖八的将蜘蛛邪祟彻底的卡在了里面。
许源并没有打算现在就杀了这邪祟。
“毒液和蛛丝都是好料子。”
“带回去开炉!”
“看看能炼出什么好东西。”
许源将车厢收回,腹中火也将毒虫、屋子烧了个干净。
飘荡先生哆哆嗦嗦的。
火焰乍起的时候,扑面而来。
飘荡先生暗呼一声“吾命休矣”,却不料那火焰在他身外呼啸着,将胸前那一团血肉红花烧成了灰烬,飘荡先生身上的禁制就消除了。
但是它还一动不敢动。
随便乱动,万一被那火撩一下……
许源收了火焰和长刀,大福循着味,将那些烧焦的虫子一口一个吞了。
居然很香脆!
许源笑嘻嘻的看着飘荡先生:“罪过罪过,扰了先生一场艳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