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深处,小河拐了个弯,形成了一座三亩大小的水潭。
潭水边的卵石河滩上,摆放着三尊一人高的巨大铜鼎。
下面烧着火,鼎中沸腾,水汽缭绕咕嘟作响,不知煮着什么东西。
三只犬魈蹲在古鼎旁边,前爪按地,压低了前半身,口中哗哗流着口水,似乎很馋那里面煮的东西。
韦虎臣脸色一变,这地方忽然出现这么些物件,必定是邪祟!
他回头看了一眼,挑出了一个个子最高的:“去看一下,里面煮的是什么。”
校尉心中暗骂一句,无奈的上前去。
古鼎有一人高,普通校尉过去还不方便看到里面。
高个子校尉小心翼翼的上前,每一步都仔细看清脚下,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古鼎下,伸着脖子往里面看。
鼎口上飘着浓浓的白色水汽,飘出一股诱人的肉香。
高个子校尉急切见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便鼓着腮帮子吹了口气。
鼎口上的水汽被吹开,里面汤汁浓稠,里面翻滚着一些骨头和大块的肉。
忽然汤中浮起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高个子校尉看清了那东西,惊得连退几步,被鹅卵石绊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连滚带爬的跑回来,嘴唇哆嗦着说道:“大人、里面煮的是……是人!”
那圆滚滚的东西,是一颗人头!
煮的皮肉大部分已经脱离,但一颗眼珠还挂在眼眶里,半脱不脱!
队伍骚乱起来。
“肃静!”韦虎臣一声呵斥。
后面的伏霜卉已经带人跟了上来。
韦虎臣立刻撤后,向掌律大人禀报了这个情况。
他刚说完,那三只犬魈终于是按捺不住,猛地窜起来扑向了大鼎。
鼎口上方忽的凭空出现了一根木杖。
啪的一声,就将三只犬魈凌空扫中。
这一下极为沉重,将三头犬魈全身骨头打碎了大半。
它们摔在十几丈外,凄惨的嚎叫着,已经动弹不得。
伏霜卉眼眸一紧,扫向了一侧的千仞峭壁。
那峭壁上的岩画,活了过来!
那只木杖正是岩画上的一道线条。
韦虎臣刚才分辨不出来,这些岩画画的究竟是什么,但这活了之后,他立刻就看出来了:
正中央是一位祭司。
身上似乎是沾着各种羽毛,挂着许多的珠链。
周围应该是从祭,和一些武士。
刚才的木杖,便是出自一位从祭之手。
犬魈偷吃祭品,乃是极大地亵渎,从祭大怒出手。
武士们从岩壁上走下来,手持青铜剑和青铜矛,围着三口大鼎跳起了古怪的舞蹈!
山河司所有人都被围在了中间。
“啊——”
校尉们一片惊呼,下意识的向一起聚拢。
伏霜卉冷笑一声:“人祭?当真是野蛮而腐朽!”
她敲了敲自己的马车。
哗啦一声车厢散开,里面露出一尊虎头铡!
这三种铡刀,最初便是山河司炼造。
直至现在也只有山河司中,才有龙头铡!
“滚开!”伏霜卉跳上车厢,一手抓着短戟,一手按住铡刀柄,大喝一声。
许源一行跋涉两个时辰,忽然看到前方有一道断崖。
“绝路啊,”大家无奈:“顺着旁边下去,重新找路吧。”
忽然前方的断崖下面,响起了一声娇喝:“滚开!”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我们这是侵入了什么邪祟的地盘,被警告了?
许源面色古怪起来:“怎么听起来像是……”
许源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刻伏低身子,小心地不再发出声音。
许源对傅景瑜一招手,低声道:“寄目法。”
傅景瑜看了看,很远处有一只苍鹰。
便施了法。
苍鹰翱翔高空,从断崖下飞了过去。
傅景瑜看清了下面的情况,悄悄和许源说了。
许源便招了下手,两人一起悄悄到了断崖边,伸出头朝下一望。
岩画武士停了下来,仍旧围着山河司众人。
倒是那些祭司们,各自举起了手中的法杖。
许源便两眼放光:“妙!打起来……”
却不成想中央的那位大祭司,把手里的法杖挥舞起来,在头顶转了三圈,就停下了。
武士走出来一个,用手中的青铜剑,在地上画出来三个图案。
一个圆圈代表头,细线分别代表身体和四肢。
伏霜卉皱眉:“它们这是……”
“它们要三个活人!”韦虎臣灵机一动喊道。
但那武士还没画完,又接着画了三个。
伏霜卉等了韦虎臣一眼,问道:“它为什么不画一个小人,后面加上五条竖杠?”
韦虎臣:?
可能这邪祟它们……蠢笨?
山谷空旷,下面说的话声音不大,但峭壁之上的许源和傅景瑜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身边各自冒出一个人来。
狄有志和秦泽也跟了过来。
秦泽看到那虎头铡,便低声道:“不好,这邪祟要怂。
只跟山河司的人讨一笔买路钱,就会放他们过去。
大人,您快想个招,挑唆一下,让他们真的打起来。”
秦检校下意识就觉得,这种损招儿、坏招儿,恰恰是我家大人最擅长的!
许源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罢了,这家伙是个蠢的,本大人就不能跟他一般计较。
“先看看再说。”
所有的邪祟其本性中,都带有强烈的疯狂。
许源能跟那头蛟谈判,是因为那家伙当年不能算是邪祟。
但伏霜卉想用虎头铡,便压服这里的邪祟?
不大可能。
傅大公子看得更仔细一些,摇头低声道:“我看未必。那武士画的小人,分成了两排。”
武士们从峭壁上走下来,没有真是的形体,便只是那些线条。
站在山谷的河滩上,连纸片人都算不上。
为首的武士,手中的青铜剑其实也十分抽象。
这剑在地上画出这些简陋的小人,每一笔每一划,却都能够在鹅卵石的河滩上,烧出一道道深深地痕迹!
它的剑上有一种特殊的力量。
小人三个一排,两排中间还有一片空白。
接着,武士便又在这空白处,画了一个“X”。
秦泽迷糊:“这是什么意思?”
许源扬起眉毛笑了:“不用咱们挑唆,这就要打起来了。”
秦泽不明白,下面山谷中的山河司众人也不明白。
韦虎臣这个时候也感觉,自己之前好像是猜错了。
如果只是要六个活人,后面村民中随便挑六个给他们就是了。
这些人死了,韦虎臣绝不会有半点心疼。
但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伏霜卉正在思考,就看到地上那六个“小人”忽然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