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秋宁第一时间,云莺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等确认眼前这个抱着她疯叫疯笑的人,真的是秋宁后,云莺紧紧的搂住她,整个人依旧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她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
可是,并不是,眼前这个人就是活生生的秋宁。
云莺终于有了真实感,她忍不住吸了两下鼻子。
真好啊,她差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秋宁了。
秋宁不是自己回来的,她还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那人就是她的意中人。
秋宁提起这人有些不好意思,提起她已经与这人成亲,更是心虚的不敢看云莺。
其实她和雷大志去年入了冬就有苗头了,只是那时候谁都没表露心意,就那么含糊的相处着。
等新的云归县县令到了任上,他们当地人才知道,原来的县令高高升了,现在在锦州任知州。
那时候雷大志可能就有了些不妙的预感,于是与她说了欢喜她,想娶她为妻的话。
秋宁心动不已,可想到两人若成亲,她就焊死在云归县了,之后怕是再不能上京找云莺了,她就有些踌躇。
一边想留下,继续现在平反普通的生活,一边却又想到京城或锦州去,博一个更好的未来。
两个想法在脑海中互相博弈,导致她脑袋晕乎乎的。及至随云要离开云归县前,去找她问她是否一起回京,她都没想好,理所应当拒绝了。
之后她倒是想好了,就是和雷大志说了成亲的事情。但是,亲可以成,成了亲之后,必须跟她离开云归县。
雷大志在干货坊是负责运货派活的管事,年纪轻,走过的地方却不少。他也是有些见识的,再加上娶媳妇心切,考虑过秋宁的提议过,就一口应下来。
等回头说服了家里的长辈,两人就成了亲,之后在家呆了几天,把一应杂事都处理了,就拿着随云给出的地址过来了。
秋宁提起这件事,很有些得意,“一进锦州雷大志就傻眼了。”他觉得岭南府的府城就不错,比起云归县算繁华了。可岭南府比之锦州,那是天上地下之分。
若说早先离开云归县往锦州来时,雷大志还有些忐忑和犹豫,那进了锦州地盘,雷大志只后悔没早些来。
秋宁提起雷大志这个名字,眸中都是笑意和甜蜜。她的婚后生活究竟过的如何,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
尽管云莺对于秋宁先斩后奏这件事还是伤心,但事急从权,加上秋宁现在过的好,云莺也就不计较什么了。
姐妹俩叙了别情,这时候门外又有轻微的说话声响起。
那声音听着耳熟,云莺忍不住激灵了一下,“我怎么听着像是柳儿的声音呢?”
秋宁幽幽的看着她,“你还记着柳儿呢?”
云莺轻笑,“你这话说的。难道还真是柳儿?”
她扬声喊了句,门外的青绸就领着个小丫鬟进来了,仔细一看,青绸身后的人,可不正是柳儿。
见到身边伺候的丫鬟,云莺很是欢喜。招手让柳儿到跟前来,“你这丫鬟,早点还不露面,这是跟我躲猫猫呢?”
早些时候,云莺也交代随云,让他问一问她身边的穗儿和柳儿愿不愿意继续在她身边伺候。
结果云莺其实已经预见到了。
穗儿家在西王母娘娘村,她家里的人都慈爱,穗儿怕是轻易不会离开家,弱真如此的话,就给穗儿留一笔银子,并将她不太常用的一些首饰给穗儿,只当是全了两人一场主仆情。
结果果然如云莺所料,穗儿选择回到家人身边嫁人生子。
至于柳儿,柳儿现在如同没家的人一样。若是她招柳儿过来,柳儿指定会过来的。
但也是不凑巧,随云要到锦州时,柳儿正高烧着。
随云不可能因为一个丫鬟延误了行程,更更不可能在柳儿病着时,带上她赶路。
如此,他留下了一笔银子,让柳儿病愈后托镖局护送她过来。
却没料到,柳儿来的这般迟,不是因为她反悔了,而是因为她早就与秋宁说好,要与秋宁一道北上找她。
柳儿见了云莺,哭的稀里哗啦止不住。
她是到了云莺身边,才过上两天好日子。
结果,姑娘一进京,她们就被撇下了。
虽然心里知道,姑娘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尽管要打发他们,也一定会提前安顿好他们。但姑娘此后一直没回云归县,这到底是让他们提心吊胆。
好在,随云侍卫很快带来的好消息,姑娘要招她回身边伺候了……
柳儿哭的眼泪流了满面。
“姑娘,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姑娘,你现在身份不同了,我还能在你身边伺候么?”
经柳儿一提醒,秋宁才猛地想起一直被她忽视的事情。
她就说她忘了点啥,还以为不太重要,就没仔细想,结果竟然是这么大一件事!
秋宁立马来精神了,抓住云莺的手一顿蹭。“我这是多大的福气啊,竟然能和宣国公府的姑娘做姐妹。哎呀云莺,你不知道我当初听到这件事情时,人都差点震惊没了。”
秋宁这说法一点没夸张。
当初她先从随云嘴里听到了这件事,之后才又收到了云莺写给她的信。
随云和她说起这件事情时,也是一脸唏嘘感叹。秋宁的反应就更夸张了,她当时咳的止不住,差点把自己呛死。
再说云莺写给她的信上,竟然没仔细提及她的身份,只说她找到了家人。还说家里是勋贵世家,家人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找她。对了,云莺还提及林淑清恶有恶报,已经她和陈宴洲定亲的事儿。
不想起这些还好,一想起来,秋宁一颗八卦心噗通噗通狂跳不止。
她拉着云莺仔细打听,所有起因经过结果,她都要打听的仔仔细细。她还时不时叹上一句“可真是最毒妇人心”“早先她哭着闹着不肯去岭南府,这才有了我们南下的事儿,谁想到到了如今,她还是得去……可真是完事天注定”“二爷心里只有你,你心里也有他,如今你们总算名正言顺了。”
见过了秋宁,又等着秋宁玉雷大志安顿下来。
眼瞅着陈宴洲给两人安排了新的差事,两人这就风风火火的忙上了,云莺见实在无事可做,外加京城里老祖母催的厉害,她就辞别秋宁玉外祖家一行人,踏上了回京的客船。
客船上,陈宴洲将两个匣子递过来。
两个匣子中,一个略小些,像是首饰匣,另一个则很大,打眼一看就是乐器匣子。
她心里有了很不妙的预感,但云莺没说。
她先拿起小小的匣子问陈宴洲,“里边装的什么?”
陈宴洲笑着打开来给她看,“都是银票。”
确实是银票,厚厚实实一大匣子。
云莺粗略翻一翻,见大小数额的都有。最上边的有五十两、一百两,最下面的有上万两。
这么多,加起来怎么也有一二十万两。陈宴洲这是把他的全部家当都给她了么?
这也不对吧。
他们才分开几个月,他怎么就挣这么多家当了?
不会是收的孝敬,亦或是贪污来的吧。
云莺的眼神立马变得不善了,“你老实交代。”
云莺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她想什么陈宴洲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就忍不住侧首过去轻笑起来。
怎么那么敢想,还贪污?
但凡想往上走,不该动的银子,他一两都不会动。
陈宴洲如此和云莺一说,云莺面上信了,心里却依旧狐疑。
她是知道陈宴洲有入股一些生意的,那些生意大多是他和周枕书、陈松年几人一起入的股,她二哥顾元熙也在其中掺了一脚。
因为他们四个都走上了仕途,在外经商不像话,平常生意上的一些事情,多是刘萤桉在打理。
刘萤桉文不成武不就,商业头脑却不缺。加上有家里人保驾护航,安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
但是,再怎样日进斗金的好生意,大家伙分过之后,也不至于短短几个月就挣这么多吧?
这不对劲。
云莺说,“你快说,别让我瞎猜。”
陈宴洲笑了笑,也不瞒着她,将她想知道都说了。
不出云莺所料,其中有一部分是生意分成。刘萤桉这几年从西北收来贵重皮毛,招来匠人和绣娘好生拾掇刺绣,高价贩卖到锦州一带来。因为打的是“京城流行货”的名头,东西又确实是好东西,一运过来就被抢购一空,很是赚了不少银子。
至于另一部分,则是商人给的孝敬银子。
可以称之为孝敬银子,也可以称之为投靠银子,大意思就一个,就是这个商贾投靠到你名下,以后若有人欺上门来,要拿你的名头用用。
云莺听陈宴洲如此一说,忍不住问,“收这些银子,不犯法么?”
“若朝廷严查,那定然说不过去。”可等闲情况下,朝廷那会查这个?
满朝廷看看去,有几个官员没庇护些商人的。
其实这些商贾给你送钱,也就是图一个安全。有了你的名头在这镇着,一些宵小不敢上门捣乱,这与商人来说,虽出了血,但也得了实惠,也算一桩好事。
陈宴洲还想与云莺说,要想尽快在一个地方立足,接受这些商人送上门的东西,有时候并不是坏事。
反之,若你频频将这些推拒在外,就会让人心生忧惧,担心你会在背后整人。
总体来说,事情不大,只要不太过分,即便陛下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宴洲又将匣子放到云莺手里,“都是给你的。”
“是让我先给你放着,还是都送我了。”
“都送你。”
“啊?这么大方么?”
陈宴洲气笑不得,嘴上还得应着,“对,我就是这么大方。”
其实真实原因是,他永远记得之前在云归县,他穷的寸步难行时,是云莺将她手中的银子,一笔笔拿出来给他救急用。
那时候他就想过,等他手中富裕了,得千倍百倍还给她。
现在么,她成了她挚爱的人。他只觉的千百倍的还债也不够,只想将自己有的,全部都给她。
陈宴洲说,“你拿去用,想买什么就去买。我手中还有余钱,每月还都有进账,我这边不缺银子花。”
云莺想想自己最近在琢磨生意,说不得还真需要动用一大笔银子。按说她手中有家人们给的各种资产,银子指定是不缺的,远不到动用陈宴洲的“私房”的地步。但是,男人都主动交钱了,她若还推回去,那不是太不识好歹了。
云莺就坚定的把这笔银子接下来。
大不了以后生意做起来,她分成给陈知州。
陈宴洲又拿起另一个匣子。
匣子中有一张落霞式的古琴。
古琴乃上好的木材所制,方一打开来,便有幽幽的木材香气飘逸而出。其上有莹润的光,似沉淀了千年的玉。
这方琴整体呈朱红色,其造型绮丽流畅,除了普通落霞式的古朴凝重之外,因在琴头处做了调整,便又显出一些玲珑小巧,素净大方。
总之,是非常灵巧唯美的一张琴,若是一个古琴爱好者,看到品相如此完美的一张琴,怕不是要激动到落泪。
但云莺不懂琴,她看到这方琴,只有如临大敌。
“云莺”是懂琴的,且弄琴的技艺颇负盛名。她不会,是以在踏上去往长安候府的马车时,她借着香兰那一撞,故意让手中的古琴脱手而出。
琴坏了,刘妈妈说之后会补偿她一个,也没了后续。
之后她也没有买琴来。
好不容易这件事糊弄过去了,可如今,为什么陈宴洲会送她一张琴!!
云莺看向陈宴洲,陈宴洲轻笑着低声说:“你快要回京了,我一直琢磨着送你些什么,好让你能睹物思人。我让人问了秋宁,秋宁说你擅长弄琴,只可惜离开那边庄子时,你的琴被人弄坏了。”
“莺莺,我寻来这方琴给你,以后你看见它就当看见我。也希望下一次见面,我能听你奏一曲《相思曲》。”
“莺莺,这份礼物,你喜欢么?”
云莺深呼吸一口气,夺过她手中的琴,大步往客船中的厢房去,“我喜欢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