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一起服了耗子药呢?
不应该啊!
昨天两个人还求生欲满满,都愿望跪下跟她谢罪,今天就一起死了,沈柠实在是没法相信。
她让贾珍报官,撇开自己的时候,其实是真的怀疑有人瞅准贾家这个空子,把他俩弄死,目的还是想往她身上泼一盆脏水。
沈柠那个气啊!
“梨香院那里瞒住了吗?”
她和赖嬷嬷一样,这一会都担心贾珠知道了他爹娘的情况,受不住一下子去了。
“瞒住了,二奶奶知道的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
青竹道:“您别太担心,焦大和大爷都过去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回来。”
这么晚了,她们太太身体不好,可不能去那样的地方了。
“宝玉几个人呢?去了吗?”
“去了,三姑太太和四姑太太一起带着的。”
那就好。
沈柠揉了揉眉心,“行吧,有消息再报我。”
“太太……”
青竹犹豫了一下下,“其实这事可能没您想的那么复杂。”
沈柠看向她,“怎么说?”
“带去的药就那么点,老太太心疼二老爷,赖嬷嬷在二老爷和二太太之间,肯定也偏心二老爷,二老爷肯定又恨二太太害了他,您说,若是二太太喝不着什么药,她能怎么办?”
沈柠:“……”
这是她没有想过的角度。
“你昨儿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沈柠忍不住问青竹。
“……我们走的时候,他们的药才熬上呢。”
青竹摇头,“不过,奴婢小的时候,隔壁庄子就发生过一起差不多的事。那家妇人没了活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耗子药,把公婆、丈夫、小叔子一家都给药没了。”
沈柠:“……”
好吧,与其自己自杀,还不如带着作恶的一家人一起,倒也不失为一条路。
相比于王氏,贾政在她心里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真是王氏觉得活不下去了,要把贾政带着,她倒要佩服几分。
此时,收到宁国府报案的董孝全也操心会不会有人拿贾政夫妻两个的性命,栽赃沈夫人,很干脆的带上卢总捕头和一个女仵作,跟在贾赦等人的后面,也赶了过去。
现场的情况其实一目了然。
耗子药并没有一下子就把贾政弄死。
最开始肚痛的时候,他只以为是喝了药后正常的清毒,却没想,跑了两次茅房后,搅动五脏的痛,会越来越严重。
到最后,他疼的在炕上打滚,哀求炕上的王氏找人救他,王氏同意了,关了门,关了窗,还又给他倒了一杯加了姜,加了糖后,又加了耗子药的水。
“屋子里一直有吵闹,离得远,我们也都没听真。”
村长白着脸,“发现不对的是狗娃几个孩子,他们到那边玩儿,看到政老爷的身子探出窗子,就那么半挂着。”
经过昨天府卫的杀鸡儆猴,普通百姓对豪门八卦都起了畏惧之心,并不敢靠近听。
要不是那几个小孩,他们且不敢过来呢。
“出了人命,小的不敢耽搁,马上就进京报给国公府了。”
“你做得甚好。”
现场的情况几乎一目了然。
王氏把被子都咬烂了,躺在炕上却没怎么动。
至于她为什么死?
看贾家老太太的样子,董孝全已经有些怀疑。
昨天知道流言,他就让人查了。
听说贾珠一夜白头。
然后昨儿沈夫人和史老太君一起过来,最后贾政的银子和牛都被送给了村里贫苦人家。
显然,最早过来的贾珍和贾赦最开始给贾政夫妻的惩罚,并不是那十板子和银子、牛。
只是当时没有发生命案,他也觉得贾家这样处理,已算不错了。
就是没想到……
“老爷,王氏的指甲里,还有耗子药粉沫。”
女仵作查得很细致,“她在死之前,还给自己擦洗过身体,明显是做好了死的准备。”
她的话音刚落,董孝全还没说什么,贾母就眼前一黑,倒下了。
贾家人因为她,马上兵慌马乱起来。
倒是贾珍,给寿儿使了个眼色,“马上回去,报给太太知晓。”
他娘原本想来的,是他死命劝住了。
“另外……,通知西府二奶奶,让她尽可能的让环儿也过来一趟。”
“是!”
寿儿踏着夜色回京,此时,屋子里的沈柠都等得发困了。
听青竹转述,贾政为求命,伏在窗户上挂着死去,她叹了一口气,“罢了,没再牵连无辜就好。”
红楼里,表面上最和善的一对夫妻,如今相爱相杀而死……
沈柠闭上眼睛,“以后他们的事,不必再报给我了。”
她的身边,还睡着小小的女儿。
沈柠翻个身,感受到女儿身上的香气,难得的身宁心宁,跟着沉沉睡去。
但贾母没法睡。
王氏不是不惜命的人。
可是她选择这条路……
“老太太……”
赖嬷嬷为难的到她跟着,“昨儿带来的药数量不对,二老爷应该是没给二太太吃。”
果然!
贾母的眼泪无声而落。
她的傻儿子啊,你绝人家的生路,人家退无可退,肯定也要绝你的生路啊!
少时聪慧的儿子,到底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
外面传来宝玉几个孩子的哭声,贾母摇摇晃晃的起身,“赦儿呢?”
他弟弟被王家的女人弄死了,他但凡有点血性,都该往王家走一趟。
“老爷去找和尚道士去了。”
赖嬷嬷道:“我看老爷也是伤心的很,老太太,您说话缓着点儿。”
真骂了老爷,老爷是不能拿老太太怎么样,可是,她们这些老太太身边的人,就未必了。
“都是这个孽障”
贾母哭得特别伤心,“他要是对他弟弟好一点……”
“母亲”
贾敏掀开帘子进来。
她们如今租住的是邻居家的房子。
虽然邻居一家都搬到亲戚家去了,但是这屋子并不隔音。
大哥奔忙到现在,若是听到母亲的话,得多寒心啊!
“我知道二哥的事,您伤心,我们也都伤心,但伤心归伤心,您不能因为伤心二哥,就迁怒大哥和我们。”
贾母:“……”
她什么时候迁怒女儿了?
但看女儿的样子,就知道,她是维护她大哥的。
也是,女儿遇险时,是大儿赶去救命,二儿……
“你二哥死的太可怜了。”
老太太的眼泪都快流干了,“他要是在家,哪里……”
“他要是在家,也许我们都死了。”
贾敏无情的打断母亲的话,“二嫂巅成了什么样,您是看到的,她住在这个地方都不安生,您觉得,她要是在家,所有事情没有按着她想的去发展,我们所有人会怎么样?”
贾母:“……”
她张了几次口,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我知道,您又想说二哥。”
贾敏真是没办法。
母亲自来就偏心。
二哥活着的时候,她偏心,死了……,二哥曾经的所有不好,只怕又都没了。
再这么放任她偏下去,不说大哥、珠儿他们如何,就是母亲自己也会晚景凄凉的。
“但二嫂走到今天这一步,不都是二哥纵出来的吗?”
若说二嫂对二哥狠,倒不如说二哥对二嫂更狠。
“这些年,二嫂一直在为他们二房谋划,再加上您偏心,二哥明明知道,却装傻不知道。他装着装着,把他自己都骗了,几乎就成了傻子。”
虽说二哥二嫂死的那么惨,她不该在这样的地方说,但此时不阻止,贾敏实在是看不下去,“他不给二嫂喝药,是想逼着她死吧?”
老太太晕过去的那段时间,贾敏从赖嬷嬷和鸳鸯那里,知道了所有一切,“换成谁,不得跟他同归于尽?”
东府的大嫂,看在母亲和珠儿的面上,都能饶了他们性命,可是,他自己非不饶,能怪得谁来?
“母亲,看在珠儿和宝玉他们的面上,您就不要再跟大哥闹了。”
贾敏头疼,她娘再这样闹下去,她都不想住家里了。
如今甄家已倒,敢跟皇上分庭抗礼的王爷们,也一个个的都倒霉了。
江南那边老爷再来的两封信里,文字都透着轻快。
“让二哥安静点走吧!”
贾母大哭起来。
翌日,会同馆。
听到贾政夫妻两个用耗子药自杀了,索晋晦气之余,在忠顺王再次过来,要给宁国府沈夫人要交待的时候,非常不舍的花了五十万两银子买了皇家两个庄子,送到宁国府。
当然,只这肯定是不行的。
传信的鹰儿被大昭征用,中间只给他们送来一封信,就是福余那边的家人以及各王府,都在收拾东西,要全部搬到大昭,皇帝在保定府划了一块地给他们做庄子,京城城郊还给建八个伯爵府。
试着反抗的六个贝勒贝子,和家人一起,全被按进了大牢。
如今的福余城,早被大昭的军队接管。
索晋再不是大清的王爷,而是大昭的顺义伯。
狗屁的顺义伯!
他在心里恶狠狠诅咒的时候,传信的鹰儿再次送回一个消息,大昭的军队和罗刹人在黑河打了一仗,罗刹人丢下三百多具尸体,连夜退出黑河。
这消息让皇帝的腰一下子就挺了起来。
朝堂上喜气洋洋。
就在皇帝高兴的往太上皇那里报喜,说他打下了太祖当年想打,结果没打成的地界时,某些保守大臣,却又一致觉得,他们当稳扎稳打,黑河再往北,尽是苦寒之地,那样的地方,再打下去,其实也没啥用。
倒是可以把打入蒙古的罗刹人收拾了。
让蒙古各部向大昭称臣纳贡。
有些人甚至兴奋的谈起,一年该要多少马匹,多少牛羊。
“刘先生,您觉得如今,我们是一路从黑河把罗刹人打回去,还是按大家所说,先顾蒙古这边?”
刘直:“……”
他没有马上说话,只看舆图。
“皇上,我们大昭如今能胜得这般轻松,多亏了宁国府沈夫人,若不然……请皇后问问她?”
其实在皇帝问出这些话时,刘直就知道,皇帝也更倾向于大家之所言。
但有志于干一番事业的他,却不想皇帝止步于此。
罗刹人能来,他们为什么不能去?
他把问题甩给那位目光不在后宅,反在天下的沈夫人身上。
“爱卿言之有理!”
皇帝其实也在犹豫这件事,闻言马上看向刘安,“你去皇后那里说一声,请沈夫人进宫。”
“……是!”
刘安看了一眼刘先生,急匆匆走了。
半晌后,接沈柠的马车就到了宁国府。
这一次还是吴嬷嬷来接的。
“姐姐知道黑河那边我们赢了的事吗?”
见了皇后,闲话几句,她就直奔主题。
“这么大的喜事,自然是听说了。”
沈柠笑眯眯的,“娘娘是想听我说一声恭喜吗?”
贾家虽然退出军中,但这么大的事,朝中好些人都知道了,她当然也不能装着说她不知道。
“哈哈哈,你说,我听着乐乐。”
皇后被她逗笑了,“姐姐是不知道,皇上近来就爱听我说恭喜。”
她是烦恼且快乐着。
只是再往前打……
战线拉得过长,他们也怕意外。
当然,最最主要的是,如今朝中一众大臣,都盯上了鞑靼各部。
生怕他们救援不及,让罗刹人占了。
“这确实是个非常值得恭喜的事啊!”
沈柠笑,“待到明年,皇上或许就可以去封禅泰山了。”
这么看好?
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姐姐这话,我一定转告皇上听。”
封禅就代表着受命于天,文治武功,功及天下,意味着流芳百世,传颂万年啊!
“转”
沈柠大力点头。
她比谁都希望皇帝好。
“就是明陵那边,也可以让皇子去祭告一番,曾经,我汉家丢了的土地,正在陆续回归。”
皇后:“……”
她的心胀胀的,热热的。
也觉得可行。
“姐姐可以让贾珍写折子。”
这是收明遗民的好办法。
“他?不行!”
沈柠摇摇头,“娘娘不知道,我家珍儿其实小时候,被我们惯坏了。”
其实贾珍是有能干的,只是他却不能太能干。
尤其如今。
皇帝看着对贾家放心了,那是因为贾家确实老实。
但未来呢?
贾家的当家人,真要再跟军中有染……
就算如今的皇帝不做什么,下一代的皇帝也难说。
“好生在家,我不操心他闯祸,都能多活几年。”
皇后:“……”
这贬得也太狠了些。
传了几代的勋贵世家子中,要她说,贾珍已经很好了。
不过,相比于贾敬和这位沈姐姐,确实……
“姐姐可不能拿你自己的标准,去要求每个人。”
皇后听到内室传来的轻微一声响,眼波一转,笑道:“您要是男子,就像前段时间一些人传的,都能拜帅了。”
“……我要是像我家外甥女蓝枝一样在军中,那肯定向皇上讨了呀!”
沈柠也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她在心里面转了一下下,就有点怀疑,“您别说,听到别人在外面那样夸我,我还美了好几天。”
“哈哈哈”
皇后大笑,“换我只美几天可不行,怎么着也得美上几个月。”
“嗯嗯,等我的伤好了,只要有高兴事,我都可以拿这个多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沈柠朝皇后眨眨眼,“皇上那里再有什么好酒,娘娘可得多给我几坛。”
“一定一定。”
不就是酒嘛,一会儿回家就让她带上几坛。
皇后应了,“不过,如果姐姐为帅,打下了黑河后,你觉得还要打下去吗?”
不打了吗?
沈柠的眉头微蹙,“自然!明摆着一定能胜的仗,为何不打?”
“可是蒙古鞑靼那边,随时都有可能求援。”
“蒙古鞑靼现在是我们大昭的吗?”
沈柠反问后又道:“娘娘有舆图吗?”
“有的有的。”
她这里还真有一副小一点的舆图。
皇后朝自己的大宫女一摆手,很快,皇上近来常跟她一起看的舆图就被拿了出来。
说是小舆图,其实也铺满了整个桌子。
沈柠和皇后走过去,“这是前明遗下的舆图?”
“是!”
皇后点头,“是明成祖那一会的。”
“对啊,您看,黑河在这里。”
沈柠的手往前移,“这里就是脱木河卫、兀的河卫、奴儿干都司、囊哈儿卫。尤其囊哈儿卫,管着整个萨哈林岛。”
这其实就是后世的库业岛。
这么好的地方,最后都变成了别人的。
没机会便罢,如今有机会,她如何放过?
“这一片沿海地域都曾是我们的,我们凭什么放着不拿回来?而且大清虽没了,但遗落这片土地的百姓,对我们大昭有多少认可度?罗刹人奴役他们,他们不想反抗?
我们助着他们,把所有罗刹人全都赶走,至少他们的心里,对我大昭会有一份感念之情吧?
此时停在黑河不打……,让那些百姓如何想我们?
还有这边……”
沈柠的手,又移向呼伦湖、赤塔等地,“这边标的也是卫所,那自然也该是我们的。”
“可蒙古这边若是突然求援,我们一时抽不出兵……”
“那就让他们等着呗!”
沈柠道:“他们这么久没求援,不就是念着我们肯定会救吗?”
“可若他们投了罗刹人……”
“不会的。”沈柠摇头,“罗刹人打不过我们,有点脑子的,都不会投,真要投了,那就连他们一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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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看地图,看了地图,你就知道,曾经的俄国,从我们国家弄走了多少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