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万两白银,光拉银的车就有多少辆?
这不是关键的,关键是明着入了大昭君臣的眼,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全都弄走。
但不掏出来,索晋和铁保都怕自己没命回去。
相比于族里属于大家的银子,那当然是他们的性命更贵重。
“亏了!”
亲自出去溜了一圈的铁保回来时,脸色铁青,“贾家在商量家宴,庆祝沈氏的小女儿被封县主。”
索晋:“……”
只看了铁保一眼,他就知道,他怀疑了什么。
沈氏很可能在给他们演一场被人吓毒后要死的戏,目的就是为了吓唬他们。
果然他们上当了,让银船早早靠岸。
索晋摸了摸有些肿胀的右腮处。
这两天他太担心了。
“沈氏活着,于我们而言,怎么都比死了好。”
活着,她的话,就没那么重要。
倒是死了……
那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话,大昭皇帝必会大肆宣传,到了那时,他们请的就不是援军,而是灭国灭族的狼崽子。
“这事暂时就到这,待银子进京,留下六十万两银子准备聘礼,其他该给的给,该收的收。”
索晋现在就想知道,那连打六枪的所谓火枪是怎么造的。
实在不行,他们也弄几杆回去找人仿制。
“如今的我们不比当年。”
八旗铁骑渐渐散漫,但大昭的火器还又由‘一’升成了‘六’。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想被人抓到把柄,报祖上的血仇,他们就只能想办法,暂时融入大昭。
就好像祖宗们当大明的小官一样。
“不想被人家灭族灭种,就得学着当孙子。”
好在中原皇朝一直以来对藩属国都不甚苛刻。
只要把腰弯的好,说不得,帮着打退了罗刹后,他们还能通商。
“你看着吧,等到我们这边的罗刹人退兵了,鞑靼各部,必然也会到大昭求援。”
索晋想的很远,“同样,大昭皇帝也定会乐意把我们竖成榜样,吸引鞑靼各部称臣。”
所以,他们暂时还是有用的。
“一点银子,给了就给了。”
他们在大昭藏的银子多着了。
倒是不必太过在意那么一点。
“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老天总会给机会的。”
能打进来一次,就能打进来第二次。
“可族里那边……”
“放心,没人是傻子。”
他们早就没路了。
识实务者为俊杰,要不然,再求援也不能求到大昭这里。
索晋在这边劝铁保,却不知道,他们藏在大昭银子,已经被刘先生找出了六处。
这六处还都被皇帝的暗卫证实过了。
不仅如此,人家还顺藤摸瓜,把各个和他们有联的商队全都秘密监控起来。
有些账,不马上算,不是时机不成熟,就是要钓更大的鱼儿。
刘先生的重心在找银子,皇帝不仅关注银子,还在关注整个京城权贵圈。
贾琏在会同馆连打的六枪,不仅帮他镇住了金人,还帮他镇住了某些不服管的家伙。
比如说南安王府。
南安太妃写给南安王的信,早由专门监测南安王府的人截给他看过了。
对于识实务的,又为大昭立过汗马功劳的功臣之后,只要不是太过份,能够急流勇退,皇帝还是愿意给些体面。
现在,他就等南安王那边怎么回了。
虽说王子腾过去,可以慢慢的把南安王边缘化,但需要的时间太多太多。
皇帝也怕夜长梦多。
解决了南安王府,接下来就是北静王府。
皇帝其实知道,北静王水溶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其实骨子里还是看他不起。
他一次次的拉拢,水溶都只跟他玩表面的。
但如今……
皇帝感觉如今不一样了。
至少,自从贾琏在会同馆亮了转轮枪后,朝堂上他感觉更顺了。
哪怕自父皇倒下后,他就已经顺了很多,但那时的顺,跟现在,还远不能比。
皇帝从某些人的眼中,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敬畏。
皇帝在心里乐的紧,面上却是一副淡然样子。
“皇上,甄太妃病重,大概要不行了。”
刘安也不想把这等晦气事,报给皇帝,但甄太妃的身份不同。
皇上以孝治天下,太上皇虽然瘫在了床上,也糊涂了,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做好孝之表率。
“唔,让太医去看看,先治着,一切按着宫中的规矩来。”
批折子的皇帝表情冷漠。
对自己的老爹他是没办法,但是甄太妃是什么人?
值得他走一趟吗?
有往那里走一趟的时间,他还不如抱抱自家的小女儿。
可怜最近他忙的脚不沾地,每次到皇后那里,女儿都睡着了。
“皇上,甄太妃……她想见您。”
见他?
皇帝挑了挑眉,“有说什么事?”
“没有!”
刘安摇头道:“但她坚持想要见您。”
“嗬”
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下,“那就去看看她想说什么吧?”
曾经,他和皇后在她手上吃了多少亏啊!
太子哥哥的死……,虽然父老负主要责任,但是,也少不了甄太妃在里面一次次拱火。
此时,满头白发,脸上皱纹叠生的甄太妃跟去年比,早已是天壤之别。
去年,她看着还甚明艳,不见一丝白发,除了眼角有几条淡纹,其他地方还无懈可击。
但现在,她呼呼的大喘着,就是不肯咽下那最后一口气。
太上皇不中用了,儿子死了,但她还有孙子。
罪人庄那样的地方,她的孙子能长大吗?
同是天家骨血,她家再差,也不该落到这步田地啊!
甄太妃决定给自己的后人,给娘家挣一条活路。
可是,她等的皇帝始终没来。
甄太妃努力喘着气,努力等待。
但此时,往这边来的皇帝,却被他自个的女儿吸引。
皇后正抱着小公主,在外面学走路。
那笑声让皇帝忍不住的转了个弯。
直到皇帝抱着宝贝女儿大笑,弯着腰教她学走路,皇后才朝自己的大宫女使了个眼色。
甄太妃要见皇上的事,她比皇上先知道。
不过嘛……
她就是不想让她完成任何心愿。
尤其是临死的心愿。
皇后怕那个老女人再给他们挖什么坑。
这不是她干不出来的。
毕竟她那么坚持的要见皇上,那十有八九是有把握让皇上听她的。
做梦!
皇后笑着过去和皇帝一起教女儿走路。
苟延残喘的甄太妃的嘴巴越张越大。
此时她无比后悔,没把所要说的话,用笔写下来。
她以为她能见到皇帝的。
她死命的撑着。
古来多少皇帝,都是先前英明,老了糊涂?
但真是他们糊涂了吗?
不过是权利在手,年轻时顺风顺水,被人叫天子,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天之子了。
这一次,她第一个要卖是南安王府,第二个卖是皇帝如今正在宠信的贾家。
太子自焚,算计了太上皇和他所有的兄弟,成全了皇帝。
甄太妃知道,皇帝是感谢太子的。
但是贾敬有样学样,分明也是算计了皇家。
要不然,太上皇怎么会那般受刺激,就中风了?
对于太上皇中风一事,甄太妃最为心痛。
所有一切的改变,都从太上皇中风始。
皇帝现在觉得贾家很好,那是因为贾家所行一切,正合他的利益,但日后呢?
太上皇曾经和贾代化、贾代善多好哇,可结果呢?
天长日久,人心易变。
贾敬死了,沈氏和其伉俪情深,对皇家就没有恨吗?
才怪!
只是她暂时还找不到机会。
她还需要皇帝皇后更多的宠信。
甄太妃努力的等。
待到皇上终于想起甄太妃,往这边来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半个时辰。
“皇上驾到!”
甄太妃宫里的宫人连忙跪了一地。
皇帝没理,大踏步的往小佛堂去。
当初让她住小佛堂为太上皇祈福,她就真的住在了小佛堂。
对于这一点……
皇上心里略为满意。
“皇……皇上……”
甄太妃终于等到了。
她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无数的话涌在喉咙间,好像把她噎住了。
她喉咙咕噜咕噜的,越是着急,越是不行,最后眼睛渐渐翻白,因为用力过猛,脸上也渐显狰狞。
皇帝看到她这个样子,忙后退了几步,“太医”
他急叫太医。
守在此间的太医连忙上前,才要下针让她缓一口气,挣扎到现在的甄太妃却等不得了,就那么翻着眼睛,张着嘴巴,软下了还想抓皇帝的手。
“皇上,甄太妃薨了。”
薨了?
已经退到小佛堂外的皇帝眉头皱了皱,“举哀吧!”
他感觉挺晦气的,甩甩袖子,大踏步的往寿康宫去。
甄太妃死了,皇帝觉着自己应该跟老头子说一声。
至于他能不能听懂,就不关他的事了。
宁国府,沈柠院。
查案的董大人亲自过来走了一趟。
当然,看到新鲜出炉的可爱小县主,老头还甚高兴的把她抱起来颠了颠。
“从癞头和尚在屋顶只留半截脚印来看,其功夫已到出神入化之地,这样的人,得从江湖上寻,时间上,本官无法再给贤侄保证了。”
能通缉癞头和尚,当然是他们找到了证据。
屋顶的脚印,以及瓦片上,残留的那点粉沫跟金疮药中的一致,都是证据。
按理证据如此确凿,他们顺天府拿人就是。
奈何那和尚是有真本事的。
京城确实有不少人看到过他,只是人家都是一闪没了。
换成旁人家,让衙役过来报一声就算了。
但这边的不一样。
“此事侄儿已知。”
贾珍也是无奈,“那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跑了,侄儿也没有想过,一定能拿到他。”
他只想把他赶出京城。
离他们家远一些。
“贤侄有数就好。”
董大人点点头,把想抓他胡子的贾玥小手抓住,“此类人不能得罪,以后再遇,客气些,言语上暂时也顺着些,万不可强自拿他。”
那人想要沈夫人的命,但不知为何,却选择下毒,没有直接出手。
真要直接下手,这府里没人能挡。
他为什么舍近路而走远路,董大人实在想不通。
“是!”
贾珍接过,还要坚持抓人胡子的妹妹,“侄儿知道的。”
他们家最主要是没有武功高强之人。
还得再请厉害的人啊!
“侄儿知道您忙的很,母亲这里,我替您说。”
董大人拍拍贾珍的肩头,“有关他的海捕文书,已经发往各地,他以后不好露头,这一点你倒是可以放心。”
“多谢伯父!”
贾珍抱着妹妹,一路送他出府。
却不知道,还在前院做法事的一群道士里,就有一个跛脚老道正在看他抱着的贾玥。
命数真的变的。
而且这贾家,命数突变的不是一个两个。
跛脚老道知道癞头那里,找人是找对了,但是天道渺渺,运在贾家,再动……,可就与他们的修行相背了。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实在是想见一见改变这一切的沈夫人。
但现在还处病中的沈柠哪里会见人?
她昏昏沉沉的又睡了两天,待提了点精神,确定是癞头和尚给她下毒,还在她屋顶留下证据时,简直不知道该说啥好。
倒是女儿的县主,她没什么在意的。
给大昭从金人那里掏了三百多万两银子,皇上赏个县主过来,其实已经算抠门的了。
但癞头和尚出现了,跛脚老道……来了吗?
她好想问问,最近有谁看过腿有些跛的老道。
但话到口边,想想还是算了吧!
人家就算不是神仙,也是高人。
尤其他们还会算命。
命这东西……
沈柠尽量让自己忘了这一切,问向已经回来伺候的青竹,“不是说西府老太太也病了吗?现在如何了?”
“好多了,在知道您好些后,西府老太太那边就好多了。”
青竹倒了温水过来给她喝,“太太,太医交待,您还得多喝水。”
沈柠:“……”
能咋办?
只能喝。
“前院的法事,还要做几天?”
“七天。”
青竹道:“太医说,您心神耗费过重,外面的事有大爷呢,您就别想了。”
那天,她真是吓死了。
不过,虽然不是她们的责任,但她们一院子这么多人,还让人家下了毒,实在是可怕之极。
如今这屋子里,已经多了两个加了锁的箱子。
青竹决定药品什么的,哪怕用了一半的,也全都锁到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