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华夏古往今来第一才女。
乍闻李清照的名字,赵孝骞惊呆了,端杯的手停滞不动,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十四五岁古灵精怪的少女,居然是李清照。
缘分何其玄妙,在这繁华的大宋国都,原本应该与她毫无交集的赵孝骞,竟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与她相遇相识。
目光瞥过她身前的李恪非,乍听这个名字,赵孝骞还很陌生,以前确实没听说过,但此刻赵孝骞才知道,原来这位李恪非竟然是李清照的父亲。
在座的人互相见礼,唯独赵孝骞一脸呆怔地看着李清照,他的古怪反应很快引起了雅阁内数人的注意。
苏轼的表情有点奇怪,以他对赵孝骞的了解,赵孝骞并非一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不至于见到李清照后竟失态至此。
李恪非的表情则有点警惕,见赵孝骞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李清照,李恪非暗暗皱眉,不动声色地横行一步,将女儿挡在自己身后,遮得严严实实,犹如老登提防骑鬼火的小黄毛。
李清照的身影被她爹挡住后,赵孝骞这才回过神,见众人古怪地看着自己,不由讪讪一笑。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不是登徒子。”赵孝骞尴尬地摸着鼻子道。
李恪非的身后,传来李清照的轻哼:“骗鬼呢,不是登徒子你会坐在青楼里?”
赵孝骞眼皮一跳,呃,逻辑上确实说不通。
但,我特么刚才真不是见色起意啊!
我只是仰慕华夏第一才女的才华。
如今的李清照还是一个小姑娘,大约刚到及笈之年,赵孝骞不知她是否在词坛上有了名声,想想应该还没有露出锋芒,这支潜力股值得投资一下。
见雅阁内的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尴尬,苏轼只好打圆场。
“这位,是河间郡王,赵孝骞,赵子安,哈哈,也叫‘赵半阙’,想必两位都听说过吧?”
李恪非和李清照父女当即一惊。
李恪非立马露出惊喜的表情,急忙上前行礼:“原来是河间郡王殿下,下官刚才失礼了。”
赵孝骞不自在地咳了咳,旁边的苏轼解释道:“李恪非,李文叔,官拜著作佐郎,去年才调入汴京。”
李恪非有些惶恐道:“下官微末,今日得见大宋英雄,实在是三生有幸,刚才下官不知殿下当面,得罪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赵孝骞正要客气几句,却听旁边的李清照突然从李恪非身后探出了头:“你就是赵半阙?”
赵孝骞一愣,含笑道:“算是吧。”
李清照这时也不害怕了,从她爹身后跳了出来,上下打量他,然后点头,像个大人似的背着手,道:“模样也算周正,就是有点色……”
赵孝骞苦笑道:“刚才我真没别的意思……”
李恪非却厉声喝道:“清照!殿下面前不可胡闹!”
李清照不高兴地瘪嘴:“谁胡闹了?女儿就是想问问他,为何作词只作半阙,另外一半是作不出来了吗?”
赵孝骞哈哈一笑:“另一半许是觉得没那么惊艳,便懒得作了,留下一半精彩的给世人看看就好。”
李清照闻言一怔,然后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不精彩的话不如藏起来,莫让人发现了丢脸,我幼时也作过一些词,如今读来犹觉尴尬,后来索性一把火烧了,就当我没作过,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
赵孝骞笑道:“我也一样,败笔付之一炬,要留清白在人间。”
大家纷纷笑了起来,苏轼捋须大笑道:“老夫虽然不好意思承认,但确实如此,有些东西当初落笔之时觉得妙极,隔几日再看却如一坨狗屎,于是赶紧毁掉,千万莫让人看见,污了老夫清白之名。”
说着说着,雅阁里的四人聊天的气氛热闹了起来。
李清照似乎是个不喜欢讲究礼仪的女子,兴冲冲坐到赵孝骞身边,见赵孝骞旁边还有一位侍酒的青楼女子,李清照指了指她爹,对女子道:“你去侍候我爹饮酒,我与殿下聊聊。”
赵孝骞再次目瞪口呆,看这架势,李清照对青楼简直轻车熟路,而且对她爹喝花酒也根本不管。
李恪非见赵孝骞和苏轼眼神奇怪,只好苦笑道:“家门不幸,小女顽劣,与寻常女子不大一样,下官教训了多次,可她依然故我,下官实在无能为力,只好依她高兴。”
苏轼笑道:“谁说女子便只能留待深闺错失花季?令媛就很不错,脾性很对老夫口味。”
说着苏轼端杯朝李清照道:“来,小女娃儿,与老夫同饮。”
李清照也不客气,主动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嘻嘻一笑道:“苏学士,久仰大名了,小女子敬苏学士一杯。”
说完李清照仰头一口饮尽,动作非常娴熟地朝苏轼亮了亮杯底。
赵孝骞暗暗点头,从她端杯饮酒的架势能看出,这位才女是酒桌上的老江湖了。
见李清照如此豪迈,苏轼愈发高兴,仿佛找到了酒中知音,立马干了一杯,也调皮地朝她亮了亮杯底。
“还是女娃儿痛快,老夫跟赵子安饮酒,这小子总是偷奸耍滑,要么故意把酒洒身上,要么含在嘴里背对着老夫吐出来,每次老夫烂醉如泥,他却啥事都没有,跟他饮酒简直憋屈死了。”
赵孝骞顿时黑了脸:“子瞻先生,骂人不揭短,你这就没意思了。”
李恪非想笑却不敢笑,李清照却没那么多顾忌,不由大笑了起来,或许是笑声太无礼,被她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后,李清照笑声渐止,但还是朝赵孝骞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赵孝骞接触到她的眼神,顿时愣了。
我特么刚才是被一个小女孩鄙视了吗?
李清照哼了一声道:“不能喝就别端杯,端杯就要有酒品,偷奸耍滑算什么?坐小孩那桌去呀,那里没人灌你酒。”
赵孝骞:“我特么……”
话没说完,李清照突然道:“你跟我喝,如何?总不会连个小姑娘都喝不过吧?”
赵孝骞冷笑:“你这样的,我能打十个。”
李清照也冷笑:“那就试试?”
旁边的李恪非一脸担忧道:“小女无礼,殿下恕罪,饮酒一事还是作罢吧,殿下三思啊。”
赵孝骞摆手:“无妨,今日恰好有酒兴,又认识了新朋友,理当尽兴。”
李恪非欲言又止,李清照却嘻嘻一笑,道:“好,不过你可不准耍赖,殿下是大宋响当当的英雄,喝酒一事上,总不会自污名声吧?”
“一滴都不少。”
两人二话不说开始拼酒。
刚开始时,赵孝骞还能轻松应对,基本都是端杯就干。
这个年代的酒类已经比较丰富了,除了没有蒸馏酒外,其他的酒类都有,如黄酒,米酒,葡萄酒等等。
赵孝骞和李清照喝的是米酒,这玩意儿入口绵淡,度数很低,像是白酒里掺了一大半水似的,喝起来毫无感觉。
但喝多了后劲就上来了,不知不觉便脸红心跳,头晕目眩。
赵孝骞后来渐渐察觉不对劲了,自己已有七八分醉意了,可李清照却啥事都没有,甚至连脸色都没变,一如既往的白皙。
不知喝了多少,李清照情绪上来了,变得亢奋起来,雅阁里只听到她不停的劝酒,催酒,以及嚣张的狂笑。
赵孝骞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后劲上来后,终于察觉自己好像喝不过这位才女,这时想耍赖,已经来不及了,李清照仿佛已看清了他的秉性,每次干杯都要亲自检查他的杯底。
各种耍赖的法子用尽,还是没能赖掉多少,最后赵孝骞往桌上重重一栽,失去了意识。
沉闷的声音令雅阁内骤然一静,李恪非目瞪口呆看着醉死过去的赵孝骞,再看看没事人似的李清照,顿时气急败坏指着她。
“你,你你!逆女,看你干了啥好事!”李恪非勃然大怒。
李清照眼神清澈,一点醉意都没有,闻言小心地摇了摇赵孝骞,见他毫无反应,顿时像闯了祸的孩子似的,心虚地垂下头,不服气地低声嘟嚷:“谁知道他这么弱,女儿这还没热身呢……”
“你还说!混账东西,就不该带你出门,明日给我禁足思过一个月!”
苏轼凑热闹似的上来看了看赵孝骞的模样,见他真醉倒了,不由大乐:“真醉了?哈哈,好,好!小女娃儿不错,给老夫报了大仇。”
李恪非担忧地道:“今日小女无状,灌醉了殿下,殿下明日醒来该不会记恨我吧?”
苏轼瞥了他一眼,道:“文叔,你啊,就是心思太重,人生在世当肆吾意,何必如履薄冰?”
“再说,殿下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否则老夫怎会当他是忘年至交,以老夫的脾性,你觉得我会和小气的人做朋友?”
李恪非松了口气,苦笑道:“那就好,苏学士莫怪,末学刚调入汴京,朝中立足未稳,若得罪了这位殿下,怕是此生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苏轼看着醉倒的赵孝骞,捋须淡淡地道:“子安不日将要率兵北征,有这位少年英雄亲自领兵,大宋收复燕云十六州指日可待。”
李恪非一惊,接着喜道:“我大宋要收复燕云了?”
苏轼含笑点头。
李恪非望向沉醉的赵孝骞,道:“还是殿下亲自领兵么?有殿下坐镇帅帐,此战必胜,末学何幸,今日竟见到了立此不世功勋之英雄……”
语气突然一顿,想到自己的女儿刚刚不由分说把这位英雄灌醉了,李恪非愈发生气,怒视着李清照道:“看你干的好事!你若把殿下喝糊涂了,而致王师失利,你百死难赎其罪!”
李清照委屈道:“不过饮了一回酒,爹可莫给女儿扣这么大的帽子。”
苏轼笑道:“不要责怪女娃儿,今日老夫设宴为他践行,本打算与他大醉一场,谁知令媛帮老夫把他灌醉了,倒也省了老夫一场宿醉的痛苦。”
说着苏轼含笑看着李清照,目光满是欣赏:“女娃儿,还能饮否?与老夫再饮几杯如何?”
李清照嘻嘻一笑,一点也不怵苏学士的名头,大大方方地道:“好呀,刚热身就把他喝倒了,正觉没意思呢,今日小女子陪苏学士不醉不归。”
苏轼一惊,急忙道:“不醉不归就不必了,老夫年纪大了,折腾不起,你我浅尝辄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