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一案微妙且敏感,无法无天的皇城司都不大敢碰。
三名凶手查到却被他们逃了,如此严重的罪责,魏节这些人担不下来,赵孝骞只能主动承担。
赵孝骞不会说的是,那三人如今可能在汴京城郊外的某个村庄的地牢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赵颢说要拿这三人对赵佶完成绝杀,赵孝骞依了他,有这三颗棋子在手,也算是掌握了主动权。
之所以现在不对赵佶发难,是因为时机未到,对家出一对三,自己总不能扔王炸吧。
热腾腾的灌汤包端了上来,掌柜一脸幽怨,站在旁边敢怒不敢言。
赵孝骞小心地挟起一只小汤包,放在碗里先凉一会儿,然后用汤勺兜住,咬破薄薄的面皮,轻轻吸啜一口热汤,待到汤包不烫嘴了,再嗷呜一口塞进嘴里。
魏节情不自禁朝他表达崇敬之情:“看殿下吃灌汤包这做派,定是懂得美食的饕餮之辈。”
魏节吃汤包没那么讲究,筷子挟起一只直接塞进嘴,然后两眼赫然睁大,眼中很快蓄满了泪水,表情特别扭曲。
赵孝骞叹了口气,道:“蠢货,实在烫嘴就吐出来,没人笑话你,何必强撑着。”
话音刚落,魏节噗的一声吐出了汤包,泪眼婆娑地看着掌柜的。
“狗杂碎,故意做这么烫的?”魏节暴怒而起:“尔要试试我宝剑是否锋利吗?”
掌柜快哭了,生活在汴京的不招灾不惹祸的一个自由职业者,突然天降横祸,不但被人逼着上班,还莫名其妙挨骂。
赵孝骞敲了敲桌子,道:“欺负个小买卖人有意思吗?乡下的狗吃粑粑前,都用鼻子先试试温度,你自己不管不顾一口吞下,怪谁?”
魏节悻悻坐下,眼里的泪水还没干,估摸被烫狠了。
赵孝骞懒得理他,吃了两笼后,已有七八分饱了,于是起身拍了拍肚皮,朝掌柜指了指魏节:“他结账。”
说完转身就走。
魏节嘴里含着包子,一把拽住赵孝骞:“殿下欲何往?”
“哦,是这样的,昨日有个女人对我说她怀孕了,但是不确定孩子他爹是谁,于是把最近所有跟她有过关系的男人全找来,逐一鉴别谁才是亲爹,本王恰好是其中之一……”
魏节目瞪口呆,汤包的汤汁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赵孝骞搓手发出桀桀桀的笑声:“想到一群男人站成一排,默默接受被命运挑选的时刻,真有点小兴奋呢……”
魏节只觉得五雷轰顶,天都塌了。
“殿下,您认真的?”魏节狰狞的表情看起来很想把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沉江。
赵孝骞没吱声,默默给了他一记关爱智障的眼神,然后转身拂袖而去。
城外西郊,一座新开辟的大营。
这里是禁军营地,这几个月朝廷从上三军里挑选了五万禁军,并且装备了火器,五万禁军便临时驻扎于此。
五万人马分别从不同的军队里挑选出来,可以说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北方辽国常谓宋人为“南人”,这其实是一个带贬义色彩的词儿,意思就是南方的人身体素质不行,打仗更不行。
当然,话有一定的道理,客观的说,南方人的身体素质确实与北方人有差距,把牛羊肉当主食的,跟把五谷杂粮当主食的,身体素质能一样么?
但南方人里也不乏有高大威猛者,比如从上三军挑选出来的五万禁军。
赵孝骞今日便打算去大营里巡视一番,看看赵煦给他挑选的五万兵马成色如何。
带着陈守等人出了城,赵孝骞一路策马,直奔西郊。
赶了十多里路,大营终于遥遥在望,迎着呼啸的风声,陈守突然指着前方道:“殿下,前面有个人鬼鬼祟祟盯着大营,不知什么路数。”
赵孝骞转眼一瞥,也看见了这个人。
此人正背对着他们,猫着腰看着前面的大营,那模样,那神态,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赵孝骞挑眉,特么的敌国的奸细都张狂到如此地步了么?大白天的就敢公然窥视我军大营,都这么不长脑子的吗?
“拿下他。”赵孝骞吩咐道。
陈守一挥手,后面几名禁军加快了马速冲上前,一个小包抄就将此人围住,然后下马打算拿下他。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此人竟然很能打,三五名禁军围住他,居然没能把他制服,反而几名禁军狠狠挨了几下。
赵孝骞大吃一惊:“这是谁的部将,竟如此勇猛?”
围住那人的几名禁军在赵孝骞面前吃了瘪,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气急败坏打得更加激烈起来。
最后一名禁军实在受不了刺激,索性从后腰抽出短管燧发枪,突然顶住那人的脑门。
那人仿佛被使了定身法似的,顿时不敢动了。
赵孝骞眸光一闪,他发现这人好像认识燧发枪,否则若换了个没见识的家伙,被这么一柄古怪的东西顶住脑门,根本不会让他忌惮到不敢动弹。
骑在马背上,赵孝骞突然大声道:“喂,你要不要赌他枪里没有子弹?”
那人迅速瞥了赵孝骞一眼,缓缓摇头:“不敢赌。”
赵孝骞叹了口气,这回答一点都不燕双鹰。
旁边的陈守喝道:“把他绑了!”
很快,那人被五花大绑押到赵孝骞面前,但仍一脸不服气,神情非常倨傲。
“我用拳脚,你们却用火器,这不公平,非好汉所为!”
赵孝骞笑了:“你认识火器?”
“废话,我每天偷偷摸摸窥视大营,不就为了多看两眼火器吗。”
赵孝骞又吃了一惊,如此坦荡,就一点都不打算遮掩了吗?
皱眉上下打量着他,见此人身形魁梧,膀大腰圆,肚子有点凸出,至于容貌……只能说,有个人样儿,脸上的胡子倒是乱糟糟一大把,快把五官都遮住了。
“你是何人?为何公然窥视我大营?”赵孝骞问道。
那人被绑着,似乎很不舒服,挣扎了几下无果,只好怒哼道:“莫把我当奸细,我是堂堂正正的大宋武官。”
赵孝骞扫了他一眼,道:“报上你的姓名,官职。”
那人却桀骜地抬头看着他:“你又是何人?有何资格问我?”
“我名叫赵孝骞,大宋河间郡王,官职嘛,老长一大串,就不具体跟你介绍了。”赵孝骞含笑道。
那人吃了一惊,睁大了眼认真打量他,良久,突然哎呀一声:“果真是郡王殿下,哎呀,可是误会了!”
“冲撞殿下大驾,对殿下出言无礼,末将该死!”
赵孝骞淡淡地道:“我还是喜欢你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麻烦你恢复一下……”
“不敢不敢,末将脾气冲,若早知是殿下当面,杀了我也不敢在殿下面前无礼。”
“殿下当年横扫西夏,攻破都城,所向披靡,后来数败辽军,扭转宋辽攻守之势,为咱大宋扬眉吐气,天下莫不以殿下为响当当的英雄,当之无愧的第一条好汉,末将在殿下面前无礼,实在是该死!”
赵孝骞失笑:“你说你是武官,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彩虹屁?说吧,你的姓名,官职,在此窥视大营究竟何有企图。”
那人想抱拳行礼,然而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只好道:“末将名叫郭成,隶属西北军边帅章楶麾下,官封泾原路供奉官,数年前殿下横扫西夏,末将当时奉命驻守延安府,恨未能一瞻殿下尊颜。”
赵孝骞眨了眨眼。
郭成?
名字有点熟,好像在史书上确实是一号人物,算是大宋的一员名将。
此人原本出身西北宁夏,后来受章楶赏识,立过不少战功。
郭成此人有一个强项,那就是擅长防守,后来的历史上,郭成驻守平夏城,将城池守得固若金汤,西夏人根本无法撼动。
如今的郭成,还没到大放异彩的风光时候,如今的他还只是一名供奉官。
赵孝骞没想到,今日居然在汴京与这位名将相遇了。
“你是郭成?西北军的将领,为何出现在汴京郊外?”赵孝骞问道。
“末将奉章帅之命,回汴京向兵部禀报军情,刚才路过大营,末将听见里面的枪声,不由心神往之,故而大胆驻足窥视。”
赵孝骞微笑:“你见过燧发枪?”
郭成叹道:“当年殿下率五千轻骑,突入西夏境内,靠的就是这燧发枪所向无敌,末将当时羡慕得不行,若我大宋边军人人装备火器,何愁天下不定。”
赵孝骞下马,亲自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道:“等着吧,会有那么一天的。如今大宋装备火器的军队已有十万,三五年后还会更多,西北军迟早也会有的。”
解开了绳索后,郭成单膝跪在他面前,再次向赵孝骞请罪,赵孝骞将他扶了起来。
“你来汴京禀报军情?西夏又有异动了吗?”
郭成笑道:“那倒不是,而是我军有异动。”
“殿下曾下令折可适率五千兵马开赴西北边境,入西夏境内袭扰彼国军队和部落村庄,折可适这些日子斩获不少,西夏国已惶恐不安,国主李乾顺派出使节赴夏州,向章帅询问我宋军主动启战,是何意图。”
赵孝骞点头:“不错,是我下的令,看来折可适干得不错,李乾顺破防了……”去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