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厢房里,畏畏一脸自责,说起了着火的原因。
赵孝骞出城两天去见萧奉先,畏畏和日本姐妹俩在家,今日突然很想念赵孝骞曾经做的一道炒小虾米。
那是一道重口菜,适合下酒,三女本打算今晚弄点黄酒在一起聊聊天,这道小虾米必不可少,奈何没人会做,于是畏畏便想亲自试一试。
这一试就闯祸了。
女人不能太闲,所谓「无聊生祸患」,赵孝骞想着是不是该给三女找份工作了。
进厂打螺丝也好呀,总比放火烧房子好。
刚回到家,婆娘们便给他如此大的惊喜,肚子更饿了。
厨房烧了,人不能饿死。
赵孝骞令人在后院搭了个简易的灶台,起锅烧油。
说好的炖肘子,初衷不能改,饿极了的赵孝骞什麽都做得出来,不仅能做炖肘子,还能做炒虾米。
夫妇四人一同用了饭后,小心翼翼地提出明日想出城一趟。
她想去城外那个曾经住过的村庄看看,听说官府要迁徙一批农户北上,村庄里的许多老人妇孺也在迁徙之列,包括那位葛老丈。
畏住在那里时,村民们对她不错,明明自己都揭不开锅了,上山采到山货仍不忘给她送一点,而她自然也会回礼,一来二去的,村民们与她都熟了。
如今听说村子要迁徙,不出意外的话,那些村民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了,畏畏想在村子迁徙以前见见他们,给他们送点食物表一表心意。
这个要求当然没问题,赵孝骞不假思索便答应了,同时还调遣了郡王府的一百名禁军护送。
然后赵孝骞搂住俩日本姐妹,笑道:「走了,咱们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不带她玩,好不好?」
日本姐妹高兴坏了,连连点头,恭敬地表示我们会好好服侍郡王殿下的。
赵孝骞也高兴:「你俩调整好状态,给我生个娃儿,男女都成,我家一脉单传,香火不旺,谁第一个生娃,我家那活爹必有重赏。
日本姐妹感动极了:「官人愿意我们异国女子为您生孩子麽?实在是太荣幸了,我们会努力的,啊里噶多!」
赵孝骞一拍袅袅的屁股,道:「你也是,赶紧回来给我生娃,莫耽误,汴京还有仁婆娘对你们虎视耽呢,肚子没动静当心她把你们沉井里。」
袅袅一惊:「夫人这麽凶的麽?」
赵孝骞警她一眼:「我朝名将狄青的孙女,你说呢?」
三女紧张地互视一眼,袅袅咬咬牙:「官人,再来一次!」
说完欺身就上。
第二天清早,在一百名禁军的护送下,带了几辆马车的食物出城了。
赵孝骞睡到中午起来,心情不错的他打算进府衙逛逛,
只是逛逛,没别的意思,处理公务是不可能处理公务的,有现成的牛马代劳,那些繁琐事务不必亲自做。
门口值守的差役有点不礼貌,见赵孝骞到来,差役们顿时露出「稀客」的眼神,一个个震惊异的模样,很欠抽。
府衙里的风气不错,自从被赵孝骞清洗过后,官吏们终于了解了这位新任知府的性子,做人做事老实本分了很多。
见赵孝骞到来,办事的官吏们也是一阵震惊,然后纷纷诚惶诚恐地向他行礼当初的一场大清洗,真定府官场被扫了一半官吏,赵孝骞狠辣的手段至今令官吏们心有馀悸,见到他就跟见了阎王似的。
穿过正堂,来到院后,见官吏们脚步匆忙,每个人都急匆匆的,手上拿着各种待办公函,后院几间办公的厢房人来人往,门外还蹲着送信的信使,拿到公函便马不停蹄地窜了出去。
赵孝骞满意地点头,有点前世社畜内味儿了。
这才是理想中的政府部门,高效,快捷,不拖沓,不摸鱼。
回头跟李清臣说说,端午时府衙的官吏们按品级发点福利,粽子雄黄酒不可少,再来点实惠的,直接发钱。
没人比赵孝骞更懂如何使唤牛马。
刚准备进二堂看看李清臣办事的状态,突然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陈守出现。
「世子,出事了,请速回府。」陈守沉声道。
「啥事?我家婆娘又烧屋子了?」赵孝骞一惊。
陈守迟疑了一下,道:「世子还是先回府吧。」
赵孝骞转身就走。
郡王府就在府衙旁,赵孝骞走几步就回了府。
来到前院,赵孝骞赫然发现畏畏已回来了,不由惊讶道:「你不是清早出门了麽?这才下午就回了?」
袅袅转身,俏脸露出焦急担忧之色,道:「官人,那个村子已经空了。」
「啥意思?」
「村民全部被迁走了,空馀下来的土地还种着粮,却好像已被别的地主买下,村民却全部被迁徙走了。」
赵孝骞满头雾水:「这不很正常麽?朝廷本就要迁徙真定府农户北上,设立新县和新村庄,他们只是提前上路了。」
随即赵孝骞一顿,好像有点不正常。
据转运使韩维所说,河北西路诸城村庄的农户,每个村庄只会迁走一部分,
留下一部分。
留下的那部分,将接手多馀的土地,平均分配下去。
但是没听说整个村子都迁走,这不合理。
赵孝骞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慢慢说,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迁走了,然后呢?」
畏畏苦涩地道:「妾身原以为他们或许是被官府提前迁走了,但整个村子的人都不见,这显然很不对劲。」
「后来妾身在村里那些空置的房屋里找了很久,发现很多村民的衣裳和生活用具都留在屋子里,有些屋子还被推倒了,地上依稀可见一些血迹——」
赵孝骞一惊,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血迹?可有发现尸首?」
袅袅眼眶含泪,道:「妾身当时心里一急,便请禁军兄弟搜遍村庄,在村口的一座枯并里发现了两具老人的户身。」
赵孝骞沉下脸,望向院子里站着的几名禁军。
一名禁军上前禀道:「禀世子,两具老人的尸身多处伤口,头骨,肋骨和腿骨皆被打折,显然是钝器所伤。」
赵孝骞深吸一口气。
他现在已经确定,真的出事了,那座村庄的迁徙很不正常,或者说,这次朝廷迁徙农户北上的举动,从头到尾就不正常。
转身看着陈守,赵孝骞道:「马上召皇城司赵信来见,另外,查一查转运使韩维,户部侍郎王垣二人如今在哪里。」
陈守抱拳匆匆而去。
赵孝骞脸色仍阴沉得吓人,但看向畏畏时还是努力挤出了笑容。
「你回后院养养神,这件事我会好好查的,你莫担心。」
畏畏担忧地道:「不知葛老丈他们如今处境如何,可怜葛老丈,一家人都死了,只剩下他风烛残年,还要经此劫难。」
赵孝骞脑海里浮现葛老丈那张憨厚沧桑的脸,心中不由也担忧起来。
「你放心,我会找到他的,真定府的地界上,我说话是管用的。」赵孝骞温言安抚她。
畏畏惊魂不定地回了后院,很快,赵信匆匆赶来。
赵孝骞劈头就问道:「要你严密监视韩维王垣这些官员的举动,你是怎麽办事的?」
赵信一呆,随即惶恐地道:「下官确实派了眼线日夜跟着他们,韩维王垣如今正在北面丈量土地,行迹并无可疑之处呀。」
「其馀的官员呢?尤其是负责迁徙农户流民的官员,他们的动向你掌握了吗?」
赵信道:「也派了眼线盯着他们,下官发誓,真的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否则下官早就禀报殿下了。」
赵孝骞冷着脸道:「事实是,今日我家如夫人发现城北一座村庄全空了,还在枯井里发现了两具老人的尸身,这些事为何不报?」
赵信大惊,急忙道:「殿下,皇城司并未发现此事,属下们都盯着那些官员,没见过他们对农户流民动粗。」
赵孝骞皱眉。
旁边的陈守轻声道:「世子,凶手或许另有其人,皇城司只盯着官吏,但官吏不会亲自动手杀人的,想必是他们还有一路人马不为人知,专门负责对农户流民动手。」
赵孝骞顿时惊悟。
是了,官吏是不会动手的,此前他下令皇城司盯着官吏们,但忽略了另有人马的可能性。
被汴京的权贵们盯上的土地和人口,想要一口吞下,其过程怎麽可能和风细雨?
一时间,赵孝骞脊背发凉。
韩维当初对他的保证,根本就是在糊弄他,或者说,是要稳住他,然后权贵们的爪牙便对农户们下手了。
「找人!」赵孝骞咬牙道:「找村民,找韩维王垣,找到所有汴京来的官吏,让李清臣拟公函,马上叫停丈量土地,迁徙农户流民,事情不查清楚,这件事在我这里过不去!」
「真定府,皇城司,包括龙卫营,都给我调动起来,先把那些汴京的官吏找到。」
周围的人神情一紧,勃然大怒的赵孝骞像一头疯虎,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结赵信陈守等人急忙行礼,匆匆离去。
赵孝骞神情冰冷,双手缓缓成了拳。
这一次,韩维王垣碰到自己的底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