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这块刻着萧恒长女名字的玉牌,连同她的衣服,被九司的人带走,按照李云的吩咐,送往萧恒军营。
至于怎么个送法,九司自然会有办法,这种小事情,已经不需要李云本人再去操心了。
萧恒的长女,已经十七八岁年纪,因为要脱去外衣,这会儿她手脚上的绳索,已经暂时去了,她抬头看着李云,咬牙道:“你就是江东的李…”
一个“云”字还没有说出口,她看到李云的表情,就突然戛然而止,硬生生把这个字咽了下去,改口道:“你就是江东的吴王吗…”
李云这会儿,本来已经准备离开了,萧家人怎么处理,他实在是没有太多必要亲力亲为,被她喊住之后,李云抬头看了看她。
虽然年轻,但是并不算貌美,只是中上姿色。
李某人打量了她一眼,笑了笑:“我是李云。”
“我是萧淑。”
李云闻言,有些好奇,问道:“哪个淑?”
萧淑轻轻咬牙:“淑女的淑…”
李某人这才微微眯了眯眼睛,轻声笑道:“那还好,差一点就跟我那大女儿同名了,要真是同名,我说不定会宽宥你一些。”
萧淑两眼发红,咬牙道:“吴王,咱们俱是汉家,哪怕相争相斗,也是关上门来打架,你奇袭真定,真定城自然就是你的,谁也说不了什么,但是若你挟持我萧家人,以威胁我父。”
“后世史书记上这一段,千秋万代的后人,都会不耻你的所作所为!”
“你就不在乎,身后的骂名吗!”
李云脸上的笑意收敛,他看了看这个女子,然后扭头看了看薛圭,笑着问道:“她还算有些见识,你喜不喜欢?”
薛圭看了看萧淑,然后摇了摇头。
李云脸上的笑意这才彻底消失不见,他看着萧淑,面无表情:“首先,我用不用你们这些人来威胁萧恒,是我自己的事情,身前身后名,约束不了我。”
“再有。”
“要说身后名。”
李云背着手看着萧淑,冷笑道:“你们萧氏,故意纵放契丹人南下,弄得河北道大乱,大半年以来,河北道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至少有数十万百姓,死在了这场动乱之中,要说身后名。”
“你应该多担心担心你父才对。”
李云当然不会用这些人来威胁萧恒,在这个层次上,做这个事情太低级,他不屑干。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用这些萧家人,来引得萧恒快速回援,萧恒只要不顾一切的回师,李云在河北道的战术,就算是大获全胜了。
虽然此时真定城里的消息,李云说的话,不太可能以最快的速度传到萧恒耳朵里,但是为了前线的将士们,李云需要十成的稳妥,哪怕是面对萧淑,他也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意图说出来。
或者说,这种习惯性的说话说三分,已经成为了李云的潜意识动作,不管是谁,都很难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
萧淑瞪大了眼睛看着李云,怒气冲冲:“你胡说!我们范阳军上下,为了抵御契丹人,与契丹人搏斗了不知道多少年!我阿祖跟契丹人作战,还战死在了幽州!”
李云懒得跟她废话,只是冷笑道:“幽州还未破,你们范阳七成多的兵力,就已经被你爹带着离开了幽州,甚至你们离开之后,幽州依旧坚守了大半个月时间!”
“即便是在这大半个月时间里,如果萧宪坚守不出,幽州也一定能等到我部,还有青州平卢军的援兵,到时候幽州,蓟州,都不会有失。”
“但是你那阿祖,带着手底下的精锐,一连数日出离幽州,冲进契丹人的阵列之中。”
李云背着手,大步离开,冷笑不止:“他是战死,还是自己寻死,千秋万代之后,史书之上自有公论。”
“至于你父亲,甚至不必史书去评论他。”
李某人停步,冷声道:“他便是河北道,最大的罪人!”
说完这句话,李云再没有看这些人一眼,而是背着手大步离开,看了看苏展,开口说道:“你同我来。”
苏展回头看了看这些萧家人,连忙低头应是,跟在李云身后,一路来到了另外一处院落里。
李云已经在亭子里坐了下来,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然后开口说道:“坐下说。”
苏展应了一声,坐在了李云对面,然后看着李云,开口道:“上位有什么事情吩咐?”
“兄弟。”
李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攻下真定,只是计划的第一步,后面还有一些比较难办的事情,其中一件事,我打算托付给你。”
苏展立刻开口说道:“上位吩咐就是。”
“这一次攻真定,你打的还不错,本来因为你太年轻,这个差事不好托付给你,但是有了这一次真定的战功,这个事就能够落在你的头上了。”
李某人低头盘算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此时,真定附近,我们有万人左右的兵力,但是我需要带走一大部分,赶到定州战场上去,真定这里,我给你留三千步卒。”
“你带着这些人,替我守住真定。”
苏展有些不理解,问道:“上位,范阳军在东边,又被上位领兵迎战,他们不太可能突出重围,回到真定罢?”
“这个你放心,范阳军不可能到真定来,我让你防备的,也不是范阳军,而是西边的敌人。”
苏展这才醒悟过来,开口说道:“是…河东军?”
“嗯。”
李云轻轻点头,开口说道:“恒州,与太原府接壤,已经跟河东军的老巢挨在一起了,他们知道真定失守,至少有六成以上的可能,会带兵来攻取真定。”
“如今,河东军虽然一部分兵力被赵成纠缠住,但是大部分兵力,都还在河东道境内,没有动弹,他们想来就随时可以来。”
说到这里,李云看着苏展,沉声道:“我今天,只能在真定休整一天,明天一早,我就要领着所有的骑兵,赶赴定州战场了。”
“真定,对于现在的河北道已经不要紧了,但是对于将来的河东道战事相当要紧,你明白吗?”
苏展起身,面色严肃,沉声道:“上位放心,属下誓死守卫真定,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那倒也不至于。”
李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轻声笑道:“从明天我离开以后,往后数日子,至少坚持十天,十天之后,若是无以为继了,便退出真定,退往定州。”
“如果真定一直安然无恙,你就在这里驻兵就行了,哪怕河东军从始至终都没有来,我也算你一份功劳。”
苏展立刻点头:“属下遵命!”
李云又交代了他几句,然后才站了起来,笑着说道:“走,我带你去走一走,转一转。”
苏展跟在李云身后,有些好奇:“上位,您带我去哪里?”
“自然是到真定各个城墙,各个城门去看一看。”
李某人回头看向苏展,正色道:“身为守将,你必须要对城池足够了解,才好调兵遣将。”
“是。”
苏展深呼吸了一口气,深深低头:“属下明白了!”
“好好干。”
李云笑着说道:“仗打完了,给你讨个漂亮婆娘。”
苏展闻言,也跟着笑了笑。
“那等仗打完了,我一定去找上位,讨要这个婆娘。”
次日清晨,李云率骑兵从真定离开,一路赶往定州战场。
这一路上,他还是相当忐忑的。
因为算算时间,这个时候,萧恒应该是早已经接到了有关于真定的消息,如果顺利的话,他甚至应该已经在返回真定的路上了。
而且,九司的衣物和玉佩,应该也已经送到了。
如果他动作快,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到了定州界内。
而决定河北道战事的最大一场决战战场,就是在定州。
这种级别的决战,哪怕是李云,也是有些紧张的,他担心的是,萧恒撇下家人不管不顾,铁了心还在河北道东部战场,协助契丹人。
这样的话,围杀契丹人会失败不说,想要困住范阳军主力,也会变得难上加难。
真定距离周昶在定州的驻地并不远,只一百里左右,奔行半日之后,周昶大营就依稀在眼前了。
而这个时候,九司的孟海,也一路快马,奔到了李云的中军,他骑在马上,看着李云,抱拳行礼,声音沙哑。
“上位,范阳军…”
“回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