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指尖,微波起,似从哪吹来了一阵灰,撞上了他指尖而羁绊停留,然后溜着圈地旋转了起来,呈现出一团微小气雾,渐渐在指尖加快飞旋。
他又施以火性功法介入,立成冷热之势,很快便见指尖飞旋的气雾中开始有细微电丝闪烁不停,宛若微小形态的雷云。
在外人看来,他指尖则像是顶了一朵小小的璀璨花朵。
当然,一群修士的眼睛不瞎,都看清了他掌似乾坤、指点电光,这拈花指拈的竟是电花。
这是在干什么?他师傅瞿五明愣住。
衍宝宗上下弟子也都愣住了。
广浩游那些跟着李红酒进过神火域的,对这一幕自然是不陌生的,不是第一次见。
他们既兴奋,又紧张。
兴奋的是,师叔又要出手显神威了吗?
紧张的是,这不是打架的地呀,真要动手了,那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进过神火域的认为自己大概看明白了,师叔有可能是要借天雷把在场的对手都给放翻了,没了对手,自然就他赢。
这事听着不太靠谱,众目睽睽之下哪能这样搞,可问题是这师叔本就是不靠谱的人,擅干不靠谱的事,这位师叔是真能干出来的。
广浩游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不能一声不吭,否则就是对宗门不负责,也是对师叔的不负责,当即硬着头皮挤了出来,擦着前排走,快步到了宗主跟前,紧张着拱手行礼,“宗主,弟子有要事禀告。”
瞿五明等高层一怔,禀报事情也不分时候,这个时候正你师叔比试的关键时候,瞎捣什么乱。
然而又都知道这个弟子是个稳重人,否则也不会让其做那时实际上的带队人进神火域。
瞿五明当即嗯了声,“长话短说。”
广浩游看了看四周,有点犹豫,不好放开了说,遂试着凑近了点。
都看出了他要说悄悄话,众高层还挺配合的,下意识身子前倾。
广浩游低声道:“红酒师叔可能要施法纵雷了,在神火域他放雷打坏了各派的法宝,眼下情形相似。”
剩下的也不多说,言尽于此,抬眼看众高层的反应。
瞿五明等人一怔,旋即一个个大惊失色,都懂了广浩游的意思,这里没法宝给李红酒雷劈,只有比试的对手。
问题是,这个时候你又没躲在暗处,回头招来天雷,傻子都能看出是你李红酒干的,衍宝宗再强也没强到能跟整个炼器界作对的地步。
这么傻的事,关键众高层都认为李红酒确实能干出来。
瞿五明立马挥手示意广浩游退下,继而立马施法传音给那孽徒,“孽障,你想干什么?”
另一边的师春亦微微张嘴,也有些惊着了,他也见过李红酒手段的,这孙子想干什么?想暗下黑手解决掉竞争对手吗?
不,这不是暗下黑手,而是明着来,衍宝宗不管管的吗?
全场的目光都陆续盯在了李红酒的身上。
有人问,“他在干嘛?”
大铭阁一伙高度紧张了起来,担心李红酒要出手对罗生生不利。
哪怕是外界盯着镜像的观众,也都注意到了李红酒拈指掐出来的璀璨电花,在这比试场的画面中显得异常突兀。
而李红酒似乎进入了某种状态,对师父的喝斥并未入心,而是目空一切,心向苍茫中取。
天地相,有色相,无色相。
但见他忽翻指一弹,拈在指尖璀璨电花顿崩溃如荧光粉般,又如无数流萤渐渐消弭于夜色中,带着灵幻感遁入了冥冥之中,于电光火石间沟通了那藏纳于无相中的冥冥之力。
见他熄灭了电光,瞿五明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的警告有效了,这孽徒毕竟还是怕自己的。
然下一刻,又见李红酒如淑女刺绣般快速翻舞手指,一阵眼花缭乱的动作后,忽静如楚子,立一食指缓缓沉立于齐心处,另一手仍虚托着那通红的炼器器材。
那一指似从冥冥中牵引来了什么,首先有感的是场内比试者,皆被过往的一股虚无之力晃动了一下心神。
也都隐约感觉到了去向,不管是罗生生,还是童明山,皆顺势看向了掐着指决的李红酒。
随着牵引面积的扩大,在场的所有人才隐约感觉到了冥冥中的一股抽离感。
山腰的南公子凝神。
山顶亭子里的木兰今偏头瞭望虚空,目光略有迷茫,似呓语,“已窥道法…”
什么东西?师春感觉不对,发现有看不见的东西在搅和,立马施法开了右眼异能。
法眼一开,立见异象成因,只见似有若有若无的灰尘吹过,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吹向了李红酒,盘旋在了李红酒手指的上空。
不是雷劈,这家伙又搞什么名堂?师春有些看不懂了。
广浩游抬头看了看上空,始终未见酝酿雷电的阴云出现,也看出了与雷电无关,当即小汗一把,知道自己可能失言了。
嗡,李红酒虚托器材的掌中突然明焰升腾,裹住器材炽烈燃烧起来。
这是开始炼器了吗?
然在场的都是炼器行家,有点看不懂李红酒无辅助工具的情况下不按正常办法来的行为,这如何能炼制出玲珑心。
哪怕是李红酒的师门一伙人也看了个满眼疑惑。
不过瞿五明的脸色总算是好了,起码看出了李红酒是真的要炼器,而不是要动手干翻所有竞争对手。
看不懂就不乱说话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也隐约看出了这孽徒似乎又要采取什么不走寻常路的办法。
“叱!”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李红酒忽一声轻喝,指向上空的食指照着虚托的燃烧中的器材一指,人也进入了闭目凝神状态。
别人看不到冥冥中的异象,师春右眼却是看了个清楚明白,那若有若无的灰状物飘在了器材上空旋转,下端开始拧巴着凝缩,拧出了一种诡异形态,像是手爪。
后来发现不是手爪,越来越像是树根,大大小小的根须越来越茂密。
师春的右眼也看不懂是个什么鬼。
那树根状的物体定型不再生长后,李红酒骤然睁开了双眼,掌托的虚焰一抬,烟火一触及那冥冥中的树根状物体,立刻顺着大大小小的根须弥漫了上去。
此时,师春才惊讶地意识到,那根须状物体并非静止的,每个根须其实都在旋转状态,哪怕最细小的也在旋转,火焰附着上去的时候能看到。
很快,一个火光架构的树根状物体呈现在了大家所有人的眼前。
师春这样的外行看不懂那是什么,炼器界的行家们却是一看就懂。
师春刚想开口问,才一个转身偏向的动作,百炼宗宗主燕曲风便心有灵犀似的给出了解答,“是九窍玲珑心的内部构造!”
师春一怔,刚想再问这样做是什么意思,燕曲风又倒吸一口凉气般,“他这是…难道要?”
要什么?师春愣是没等到后话,这说话说一半算怎么回事,欺负老子不懂吗?
他看周围炼器界的人,也都是一副傻眼的样子,越发心痒痒了,直接问道:“什么意思?”
燕曲风惊疑道:“有可能…像是…他好像要直接将材料炼化成铁水,把模型放进铁水里塑形,冷却后自然就炼成了,不用像其他人一点点去攻克炼化。”
闻听此言,师春有些傻眼,如此一来,童明山的二十六朵神火算什么,夺魁的奖励这就没了?
他略有些急了,“燕宗主,还能直接上模型的吗?还能这样玩的吗?这算什么炼制?”
燕曲风沉声道:“所以上场前都要被反复搜身,不让带任何辅助用具,也不许借助任何外物,纯粹的个人炼制能力比试,人家在凭空施法而为,也算不上什么模型。如果他真能以此术炼制而成的话,可能反而说明他的炼制技巧非常高超”
师春都想骂娘了,没好气道:“不按常规来,这能高超到哪去?”
一旁的介伦光长老道:“这种方法凭空塑形,可没那么简单,你看那些细小须子,数以千计,同时将这么多数量且大小、长短、形态不一的细微须子维持住能承受炼制力的固定形态,你没经历过不知道,且不说一般的修为做不到这般操控,其基本难度也是超乎你想象的,拿捏上稍有疏忽或起伏,就这材料性能,一个冷却就能让一个细孔消失掉,也就意味着炼制失败了,你不是这行的人,可能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难个屁,师春扭头看向了他们看不到的异象,知道李红酒敢用那暗手这样做,必然是有把握的,难怪之前说有他在,罗生生就赢不了。
他不在乎罗生生输赢,在乎的是李红酒顺手把他这边想悄摸摸摘桃子的也一杆子给放翻了。
燕曲风注意到他脸色不好看,试着问了句,“老弟不希望李红酒赢?”
当然不希望,这话刚到嘴边,师春又意识到了什么,强颜欢笑道:“我与他亲如兄弟,当然希望他赢,巴不得他赢。”
此时,李红酒那边浮空的火光树根状物体,已在缓缓下沉,与下方红融融的器材相接触的刹那,红彤彤的铁水立刻顺着千百大小根须旋转而上,逐步与虚空下沉的根状物慢慢小心地相融。
这一幕,直接把暂停炼制的罗生生给看傻了,才发现这跟自己想想的比试不一样。
又岂止是他,在场所有的参赛者都傻眼了,包括童明山在内,有人在用超出他们认知的炼制方式跟他们比试。
衍宝宗宗主瞿五明咧着嘴,似笑非笑,那古怪至极的表情很是清新脱俗,说有损一派之尊的形象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