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不夜侯第849章 杨沅这个祸害_宙斯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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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9章 杨沅这个祸害


更新时间:2025年03月24日  作者:月关  分类: 历史 | 架空历史 | 月关 | 临安不夜侯 
山东东路的局势,因为新金南下,便如一潭浑水,被搅得更加浑浊了。

宋廷那边虽然一直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救援行动,但声势却造的很足。

三千轻骑袭扰北境的事,做为朝廷全力援救义军的壮举,被大肆宣扬着。

小皇帝赵愭又公开下旨,任命辛弃疾为忠义军都统制,山东路经略安抚使。

虽然,这任命鸟用没有,但是却把朝廷器重辛弃疾,有志恢复故土的姿态摆的十足。

之所以要公开任命,是因为圣旨无法传到义军手中。

义军正在山东大地上打游击,各方面收到的消息都是滞后的,谁能找到他们?

但凡有一方能把消息精确地送给他们,那岂不是任哪一方都能确定他们的位置了?

所以,不管是金国还是宋国,他们的宣传攻势,更多的是针对当地民众和敌国民众,而不是针对义军本身。

肥玉叶登上师师家的小楼时,师师正临窗而立。

房中燃了兽炭,许是太热了些,一袭轻袍的李师师把窗子开了半扇。

风从窗中来,一袭轻袍的李师师,使曲线浮凸起来。

于是,风在这一刻,便也有了形状。

其形也,媚。

其状也,最动人心。

不过,哪怕是女人,也难以自控地会欣赏其美的体态,今日于玉叶而言,却视而不见。

回眸见玉叶黛眉间微现忧虑,李师师便已了然。

“还是没有二郎的准确消息?”

肥玉叶摇头:“金国血浮屠、内隐司、烽燧局现在全把精锐调往了山东路。

我们的同舟还有朝廷的机速房,也调动起来了。

各方斥侯间,倒是时不时会交交手,但是……”

玉叶苦笑道:“战区大军云集,唯有金谍可以来去自如。

可无论是金国秘谍还是金国军中斥候,都无法捕捉到他们的准确消息。

据说,他们从不在一地停留超过十二个时辰。

我们的人想在此时于战区出现都寸步难行,就更无法获得他们的准确情报了。”

李师师轻轻吁了口气:“无法获得他的消息,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在金人的地盘上,在重兵云集之地,我们的探子能准确获得二郎的情报,那也就意味着金人……”

肥玉叶颔首:“我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他的消息,难免牵肠挂肚。”

“不要做小儿女无用姿态。”

曾经刺杀过大宋太尉,也刺杀过伪楚皇帝的飞将军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头:

“从二郎走上如此高位,你们就不能做一朵后苑温室里精心伺养的娇花了。”

“人家只在干娘面前抱怨几句还不行么。”

肥玉叶幽幽地道:“事情,我们自然是在做的。

二郎若能安全回返,该怎么做。二郎若是……,该怎么做,内记室都已有了腹案。”

李师师沉默片刻,把窗子掩上了。

“那厮,会活着回来的。”

肥玉叶对李师师有种莫名的信任,登时双眸一亮:“真的?”

这时的她,迫切需要别人肯定她心中最为期盼的结果。

“当然。”

李师师挑了挑眉。

很少有人知道,杨沅曾以一己之力,挑翻了整个大宋国信所。

这是临安地区势力仅次于皇城司的朝廷秘谍组织。

但李师师知道。

“祸害活千年,你以为,什么人配得上称一声祸害?”

“那自然是二郎这般人了。”

“杨沅那个祸害,这回一定是插翅难飞了。”

中都燕京此时已经下过第四场雪,天气格外寒冷。

不过,殿内烧着地龙,墙也是火墙,不必燃烧火盆,也温暖如春。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之后,完颜亮精赤赤地就下了地。

他赤脚踩在温暖的地砖上,走到桌前抓起一壶温茶灌下。

“朕恨他、憎他、又有些怕他。可是如果能生擒他,朕倒真想招揽他。”

完颜亮说着,脸上露出对杨沅的欣赏。

他是个无法无天的男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杨沅也是。

杨沅的那种种化不可能为可能的行为,特别合他的脾味。

“如果朕真的能生擒杨沅,招揽于他,你就嫁给他,好不好?”

完颜亮回身笑看向榻上。

他的外甥女徒单氏,年方十七,月貌花容。

此时颊上带着一抹妩媚的潮红,瘫软在榻上。

就只一缕薄衾,横搭在胯上,遮住了那块风水宝地。

“舅舅舍得把人家送给别的男人吗?”

徒单氏自然也知道该怎么讨完颜亮的喜欢,适时地露出幽怨的表情。

“以美人换一名将,朕有何舍不得?”

完颜亮大笑:“他走,是走不掉了。朕现在,还真有点担心他会死掉呢。”

上官骆刚刚巡视码头回来。

天气愈发寒冷了,不过乐安港并没有结冰。

在历史上,只有极少数极寒天气,海湾近陆地处才会结冰,越往外去,越没问题,冬天也是不冻港。

乐安(东营)居于海湾的中间位置,有时候会结薄冰,薄冰未必一定影响航行。

但这是关乎退路的大事,所以上官骆不敢大意,每天都要亲自巡视一遍海港,以观察水情。

刚刚回到他的临时驻地,就看到李清露正站在沙盘旁,俏脸含霜,有些难看。

“郡主,怎么了?”

李清露深深吸了口气:“难怪金人对我们占据此港,一直没有全力反扑。

大人你看,我前哨斥候刚刚送来的消息。”

李清露用长藤条做的教鞭指了指沙盘上几处新插上的黑色小旗。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发现伪金大军驻扎。

其具体数目和统兵将领的消息,还在侦察之中。”

上官骆仔细看了看沙盘,这沙盘他每天都看,所以哪里有了变化,不用李清露指点,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伪金是有意以我们为诱饵,引杨沅过来。”

李清露的脸色很不好看:“是,老师不来则已,一旦出现,这几路金兵就会齐头并进,包抄过来,首先截断我们和老师的联系,之后……”

上官骆沉声道:“他们显然是吸取了杨沅从即墨港成功脱逃的教训,这个包围圈一旦形成,他再想走,就难了。”

李清露担心地道:“我大金水陆并发,南征伪金的消息,老师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他应该会来找我们的吧?”

毕竟,这是他离开伪金最有希望的一条生路了。

“咱们要不要主动进攻,打乱伪金部署,为老师制造一个机会?”

上官骆目光闪动,缓缓地道:“完颜亮的胃口,未必那么小。”

李清露一愣:“什么?”

上官骆突然转身,急急而去,只留下一句话:“我立即派轻舟,侦伺宁海州(烟台)方向海域。

我担心……”

上官骆匆匆而去,后边的话被风雪吞噬,李清露没有听清。

但是听到这里,她还是明白了。

完颜亮以他们为饵,设下这个埋伏圈,只等杨沅钻进这个最有机会逃离金国的口袋,便把口子扎紧了,袋底缝上。

不过,完颜亮未必只想要杨沅,他们这个饵,完颜亮也不想放过。

金国水师会从宁海州军港过来,在关键时刻,截他们的后路,和他们打一场海战么?

“老师,你千万不要来啊……”

李清露突然感到了恐惧。

如果这个口袋本就是为杨沅而设,而他们的水师后路,又有完颜亮的水师拦截,老师一旦来了,恐怕他们都无力接应。

那样一来,这里就不是老师的唯一生路,而是最快的一条死路了。

义军就何去何从,爆发了杨沅成为领导者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冲突。

随着金军步步为营,层层逼近,他们的活动范围在不断收缩。

此时,新金水陆三路大军南下的消息,也通过盘问被俘虏的金军将校,被他们获悉了。

本来对前途一片晦暗的义军顿时一片欢腾。

新金是大宋的藩属国,两国联手对付金国,是盟友。

新金在此时南下,分明是受大宋所命,前来接应,那还等什么?

何况,他们的活动区域,距乐安本来就不远。

所以,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们马上要北上进攻乐安州,去和新金水师汇合了。

但杨沅,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杨沅一开始犹豫,最大的担心其实是对新金“好意”的担心。

旁人眼中,新金与大宋好的蜜里调油,新金是大宋忠心耿耿的小弟盟友。

但杨沅做为大宋朝廷重臣,却知道很多他们不知道的消息。

随着新金帝国的渐渐稳定与壮大,新金早已有了脱离大宋掌控的野心。

此前,杨沅在陕西应对金兵和鞑靼兵时,新金帝国就没有出兵南下,适时配合。

新金给出的理由是鞑靼人来犯。

但杨沅自然知道真相。

毕竟,他在金国的暗桩,可是早就埋伏下了。

要说对于大宋周围诸国的经营,数新金那边他的人最多。

杨沅担心,一旦他赶去乐安,会合新金水师,会不会一到辽东狮子口,就再也没机会回大宋了。

上一次是做为宋国使节,跟着刚造反的完颜驴蹄,从山东渡海去的辽东。

那次回返大宋,还是趁人不备,雪夜逃亡,被上官骆追了一路。

这次再去,只怕曾经的手段都用不上了,他一定会被新金软禁。

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如宇文虚中一般,把一家老小几十口人,全都接去新金。

所以,他在犹豫,要不要让辛弃疾领义军北上乐安,利用新金的水师跳出山东。

至于他,脱离义军,就他三四个人的话,凭他们的身手,反而更容易脱身。

只不过,在紧锣密鼓地侦缉情报,准备北上乐安国的时候,从获得的越来越多的消息,加上遭遇的金军的行动,让他察觉到,金军在有意把他往乐安那边赶。

金军为什么要这么做?

答案呼之欲出。

所以,不仅杨沅不能去乐安,这支义军也不能去了。

上次攻打即墨,杨沅是出其不意,饶是如此,还是被及时获得情报的山东东路兵马大总管额都及时阻止了。

但是额都也是仓促调集人马前堵后追,包围圈并不严密。

所以在察觉前路无法突破,金军即将合围之际,他们从尚未“合龙”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可这次乐安的新金水师,分明是金国故意给他们抛出的一块饵。

如此一头扎进去,再想走可未必了。

所以,思来想去,杨沅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金军、新金军,乃至义军的诸多将领,都认为北上乐安国,才是义军最好的出路。

那么……

曾经最不可行的南下之路,是不是现在就变得可行了?

只不过,杨沅的意见一说出来,就遭到了张安国和邵进的激烈反对。

就连贾瑞和邓浔这两位义军首领,也不赞成他的冒险。

南下险阻重重,山东路的金军虽然被他们牵着鼻子东奔西走,已经处处都是筛子,可是南京路依旧是铁板一块啊。

尤其是杨棠已经从山东路返回南京路主持大局了。

这种情况下,试图南下,不是在主动找死吗?

为了统一意见,义军头一次在一个地方驻扎的时间超过了十二个时辰。

义军士兵们难得能停下来喘息一番了,义军首领们却是从早吵到晚,激辩不休。

“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们会南下,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机会。”

“我们现在人马少了,行动反而快捷了。我们还抢到了不少驴马骡子可以代步。

现在是冬天,冰天雪地之中,金军讯息传递,也未必就能比我们的行动快上许多。

所以,我们未必没有机会。”

杨沅把乐安州之行,实为一头钻进口袋阵的判断说了,然后就重点阐述南下的机会。

杨泽是无条件支持他的。

贾瑞和邓浔,更听从辛弃疾的命令。

做为“六千会”的骨干元老,张安国和邵进一直持反对态度。

有一件事,属于绝对的机密,但是现在眼见始终不能统一义军意见,杨沅不能不适时透露一点了。

杨沅严肃起来:“山东路已经乱了,而且他们埋伏重兵于乐安一带,南部必然空虚。

所以,我们此时突然南下的话,是很容易就能跳出山东路的。”

张安国冷冷地道:“然后呢?南京路的金兵以逸待劳,将比山东路的金军更加难缠。”

“问题就在这里!”

杨沅沉声道:“诸位,我说生路在南方,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

他环顾众人,稍稍压低了声音:“我大宋已经说服了一位金军将领,随时可以易帜,造金人的反。

他,正是南京路一员金将,扼守要道,独镇一方。

只要我们进入南京路,他会及时接应。

而金人,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位镇守一地,统揽一方军政的军中大员,已经被我大宋策反!

这,就是我们一旦进入南京路最大的底牌!”

义军众将领一听大为吃惊。

邵进惊喜道:“大王,此言当真?”

杨沅正色道:“本王岂会拿义军数千条汉子的性命来胡言乱语?”

贾瑞沉声道:“大首领,你怎么看?”

他们从俘获的金军口中,已经问出大宋任命辛弃疾为忠义军都统制、山东路经略安抚使的消息了。

不过,任命居然是从金军口中问出来的,朝廷的诏书和官印也还没有接到,所以贾瑞依旧习惯于大首领称之。

辛弃疾思索片刻,沉声道:“我同意大王的意见!”

辛弃疾一表态,贾瑞和邓浔便也明确站队了。

这一来,张安国和邵进便成了少数派。

而且,南京路居然有一位手握重兵的金国大将,已经被宋国策反了?

一听这个消息,张安国和邵进也意动了。

这样的话,还是大有搞头的嘛。

于是,当天夜里,义军又跑了。

他们最近经常是白天歇息,晚上转移。

这样一来,在没有空中侦察的年代,晚上斥候兵的侦察能力又受限严重,是最容易及时脱离战团的。

已经在去乐安州的必经之路上埋伏的益都总管撒答牙森力和副总管张熬,是第三天早上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一听说义军突然从北向又转为了南向,森力和张熬就面如土色。

完了,杨沅和辛弃疾又去打俺的青州了。

俺的青州府啊,真的成了筛子了。

所以,当他们匆匆请示,匆匆收到命令,匆匆从埋伏地点仓惶南追的时候,意外获悉了一个好消息:

杨沅和辛弃疾没打青州,他们跟黄花鱼似的,擦着边儿就溜过去了。

森力和张熬一时间心中竟然生出些感激之意。

我的大青州啊,这回终于没再被杨沅这个祸害继续祸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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