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高呀。”
抬起头,看着这足足八层高的宏伟建筑,周离忍不住感慨道:“这一天流水不得上万啊。”
此时,周离身边跟着的已经换了一个小厮。他陪着笑,不敢多说。
土包子。
他在心里撇了撇嘴,暗暗说道。
这春意楼一天流水数十万甚至百万,这土包子是真没见过世面。
“不一定。”
一旁的唐莞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是几千个。”
更土的土包子来哩。
“一天打几千个胎,这地方怨气真重。”
周离感慨道。
等等,你们说的是打胎?
瞬间,这小厮满脑冷汗整个人都被吓的差点抖起来,连忙说道:“二位莫要开玩笑了,这楼里都是正当生意,怎么可能有什么打胎的事情。”
“明天把你妈和你妻子送过来做正当生意。”
周离笑眯眯地说道:“别担心,就说我让的,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这小厮顿时抖如筛糠,眼中满是惊惧。
“哎呀骗你的。”
周离乐呵呵地塞了一把碎银子给这小厮,“去嫖,别客气。”
这小厮愣住了。
“后面就不用你带着我逛了。”
抬起头,看着层层递进,一望无尽的长廊与高楼,周离感慨地说道:“逛的太没意思了。”
走到一面砖墙前,周离侧过身,对着惊愕的小厮笑道:“还是进去看才有意思。”
话音落下的瞬间,余穗错开身位向前走了一步,随后她抬起白嫩的手掌,轻轻一握,那墙面瞬间被“拧成”了一股绳。
大门外,两个锦衣卫凑到一起,小声低语。
“我赌这次不过十来分钟。”
“五分钟,就五分钟。”
高个的锦衣卫冷笑道:“这小年轻还真是不知道好歹,贾家在春意楼也只是个小参,真要是动了里面的官老爷,他什么官都得被撸下去。”
“不一定。”
另一个摇了摇头,说道:“徐公对这人如此敬重,恐怕来头不小。”
“来头?”
冷哼一声,那高个锦衣卫摇了摇头,“你一新人,以后一定要切记。”
“这春意楼长久屹立的根本,就是只有它立着,大明才过冬入春,才能长治久···”
鲜血。
浑身沾染着鲜血,重重地撞在了那一楼大堂中最为磅礴大气的铜雀台上,血浆四溢,那人摔落在地,生死不明。
再然后,接二连三的人体被从高空中扔了下来,宛如星坠般不断地砸落在地面上,画出一片又一片血腥而又肮脏的画卷。
那高个的锦衣卫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他的双眼瞪大,死死地盯着自己脚边那摔断了脖子的人。那人的脸盯着自己,眼里只有恐惧和怨毒,还有一丝希冀。
他认识我。
我也认识他。
仿佛被掐断了喉咙一样,身材高大的锦衣卫像是只无法呼吸的狗一样,只能用嗓子眼挤出几道空气。
这是四大家族中王府的王管事,朝中大大小小官员,见到他都要寒暄一遍,再不经意间塞一点金银。而像是自己这种锦衣卫百户,见到他只有卑躬屈膝的份。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摔死在了他的面前。
毫无遮掩的,没有任何余地的死在了这里。
徐公站在血泊中,听着那远处传来金戈铁马的轰鸣,他笑了。
抽出代表着锦衣卫的长刀,他走到了一个还没咽气的壮汉面前,怜悯地看着那满是不甘和求助的面容。
“我们真蠢。”
他的嘴唇轻颤,话语像是细蚊一样传来,“竟然都以为周离要靠锦衣卫来查这春意楼。”
刀光闪过,这地面上再无能够喘息之人。
金铁交错的声音在黄昏中显得格外明显,在那宽阔的路上,先是只有一道白光,然后那白马便牵扯着百余战马呼啸而过。
汉王的眼眉压着寒眸子,指尖摩挲着燧发枪的狼牙纹扳机。他嘴角微微勾起,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是在他的黑马站定之时,他的眸子里也带上了杀意。
五军营重甲步兵的玄色盾墙在西街口寸寸推进,盾隙间闪动着数十双似铜铃的怒目,浓眉上凝结的汗珠顺着精铁兜鍪滚落。朱浅云带着恶鬼假面,手持长刀缓步走在阵前,仿佛鬼神再临。
北面三千营铁骑的赤色缨枪林直指苍穹,豹头环眼的骑兵校尉突然勒紧缰绳,战马嘶鸣声里,他深陷的眼窝中眸光如淬火刃锋。在他的身侧,大明于少保腰佩环玉,一脸肃穆地缓步上前。
“看来他认识你。”
金戈铁马前,血色连天后。
周离轻轻拍了拍那满脸都是窒息的锦衣卫的肩膀,和他擦肩而过。带着温和的笑意,周离轻声道:
“别忘了帮他选一块好墓地,大一点,免得和人挤在一起。”
“你看。”
站定在那锦衣卫的身后,周离看着面前的三大营,夕阳余晖下的他忍不住感慨道:“这道修的真宽,一点都不挤。”
“三千营,朱浅云。”
朱浅云向前顿走一步,身上甲胄发出金铁嗡鸣。
“五军营,百里牧。”
明显有着蒙古人特征的壮汉翻身下马,半跪在周离面前,沉声道:“参见周大人。”
“神机营,朱高煦。”
汉王跨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神色傲然,仿佛王爷出游。他将一个仿佛鸡仔一样颤颤巍巍的红衣男人扔了下去,对着周离说道:“这小子走的慢,我送他一程。”
周离瞥了一眼瘫倒在地上,已经完全被吓到失去意识的肥胖男人。随后他看向汉王,笑道:“汉王殿下大驾光临,看来今天注定要大动干戈了。”
“呵呵。”
汉王没有直接回答周离的话语,而是眯着眼看着面前的楼宇。片刻后,他问道:“小···周大人,你说这些人甚至连跑都没跑,只是从后门躲进暗房里了,对吗?”
“千真万确。”
周离温和地说道:“按照大明律,为官者流连风月场所,无心本职工作,明知是卖淫之地还要一掷千金,这是何罪名?”
视线落在那抖如筛糠,恐惧不已的红衣男人,周离似乎想起什么一样,笑着说道:“哎,这不是刑部侍郎贾大人吗?”
“既然您在,您正好跟我说说你家公子应该是砍头,还是凌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