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这好像学不会啊!
第七百三十三章这好像学不会啊!
“龙教授,好久不见。”方子业进到自己科室的手术间后,遇到了麻醉科的熟人龙方副教授。
龙方这会儿已经完成了麻醉前期工作,让学生维持记录,他摆弄着自己的腰围:“方大教授日理万机,我们这样的小牛马自是很难拜会的。”
“龙教授这是对我有意见啊?那我赶紧让我媳妇儿约一下龙教授您的时间,该赔礼道歉赔礼道歉。”方子业坐视其他人开始消毒铺巾,拿出手机低头翻聊天框。
龙方听了立刻侧了几个方步,跑到了方子业面前,看清楚方子业只是在浏览公众号后,板着的脸色才化开,拍了拍前胸:“方主任,你可别这么吓人了。”
方子业抬头,语气正色,内心坏坏地道:“龙教授,我是诚心的。”
“那您还是别诚心了吧。”龙方也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要是被听竹知道了我对你有意见,她非得把我踢出局去。”
“现在她是老板啊,虽然比不过你这个大老板?”
“但有方教授你和曾全明教授给她撑场子,我这样的副教授,她平时都是狠狠欺负的。”龙方开始在方子业这里告状。
方子业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听竹一向个性保守,温文尔雅,怎么到了龙教授你这里,就开始欺负起人来了?”
“龙教授,你做了些啥?”
龙方哭得马上耸动了起来:“你们是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上次我找听竹告你的假状,听竹三个月没给我发信息了。”
“现在你又?”
“唉,和你们开玩笑是真的难。”龙方委屈巴巴。
“看吧,还是龙教授你居心不正。”
方子业一副都是你自己作的眼神后,又收敛了情绪,低声问道:“龙教授,你们麻醉科的住院总,有没有什么办法跳过去啊?”
“或者安置一个相对闲职。”
龙方这就懂了方子业疼媳妇儿的意思,方子业现在自己的积累也够了,所以就希望给洛听竹一个相对平缓的环境。
龙方的眼皮眨了眨:“如果是一般人问我这个问题,我高低得批评几句。”
“不过听竹的基本功厚实,操作没问题,科研积累也足够厚重,走一走捷径倒也不是问题。”
“麻醉科住院总嘛,分很多地方的。”
“除了外科手术室,还有介入手术室、急诊手术室这些区域,最关键的是,还有麻醉科病房……”
“麻醉科病房的住院总清闲的了。”
龙方先给了解决方案,又说:“不过我还是建议方教授你不要太直接的干预,听竹她心里有想法的。”
“当然,这是老哥过来人的经验,你们平时的相处模式你们自己清楚,只要双方洽和,就是最好的。”
龙方没有直白地说方子业你不要打扰洛听竹,她未必不想经历这么一段非常有挑战,非常繁忙的阶段。
“我就打听一下,也没有非要插手干预的意思。”方子业点头。
“对了,龙教授,听说你们麻醉科有这样的高手啊,就是要半个小时醒过来,就不会超过三十一分钟?”
“真的假的……”成上级了嘛,如果在手术开台之前都还不能闲聊,还要自己亲自上手,那么工作的单位肯定层级不够。
方子业工作的中南医院,说不上顶尖,比起段宏教授的团队小得很,却也有三四个研究生、博士生完成术前准备工作。
李诺回头道:“方主任,可以洗手上台了。”
方子业这才别过了龙方,大步往外走出去洗手,真正任核心位置成份。
第一台手术,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手术,就是功能重建术,比较常见。
李诺也跟过不少功能重建术,所以这会儿已经做好了局部的切口暴露,只是功力不够,没有太过于深入。
功能重建术属于新术式,不熟练的人,连切开术都不敢乱来,就怕影响到术后的质量。
方子业接过刀,问道:“天罗又去会诊了么?”
“嗯,不知道怎么的,我们新院区虽然才开,但就近送病人过来的120不在少数。”李诺点了点头。
“天罗这两天都忙得双脚差点冒烟。”
“我听急诊科的主治们说,这里面还有一段小插曲……”
苏枭和孙绍青二人看到方子业动刀的姿势非常熟练,便也抬起了耳朵,把注意力放在了李诺方向。
“说啊,听着呢,诺爷。”
“手再往下一点。功能重建术不是什么标准术式,目前没有固定的套路,但我目前,也总结了一套助手的辅助经验。”
“就是尽量将皮肤拉起来,不要遮挡下方的肌肉和神经,如果特殊时候有需要,我会吩咐的。”
“这样以后我们团队配合起来会更默契。”方子业稍微指点了一句。
作为主刀,做好手术是必然要求,指挥助手也是必须要具备的能力,不断地优化助手辅助操作,也是提升整体手术质量、流畅度的功夫。
李诺几人应声照做,李诺才道:“我听说,我们昌区有一些队,会把一部分病人送去特定的‘定点医院’!”
“好像是觉得手术比较小,所以会给点孝敬之类的。”
“但今年取动脉里面的针死了两个。”
“这件事就在内部被曝光了,陆陆续续的,我们医院这样的取针患者还不少呢。”
“小医院也不敢做了,操作倒是不难,就是对操作的精准度要求非常高。”
李诺这话,让方子业想起了他在住院总期间,遇到了那个‘动脉断针’患者。
不过,后来的确就没遇到过了,当时方子业并未把这种事当一回事,现在想起来,其实也挺舒服的。
毕竟,取动脉里的断针,操作不难,没有成就感,风险还挺大的。
这种操作,如果是经验不够丰富,操作基本功不够扎实的医生做,很容易就直接把动脉搞破了。
止血术再不过关的话,人能说没就没。
“师兄,你可以再把支架拿高一点,这样录制下来的视野会更好一点。”胡青元这会儿插了一句话。
田垚闻言,立刻调节了挂壁在手术射灯上的摄像头方向。
看到此景,孙绍青插了一句嘴:“谁说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的都不爱不务正业了?”
“枭哥,你说我们那时候,哪里会想到把老师的手术操作流程都录制下来,回去后再慢慢品的?”
“一,二,三!”
“三个摄像头,三个角度。”孙绍青感慨着。
方子业解释道:“孙师兄,其实后来我们也想到过,不过顾毅师兄用的是录音,但胡青元自己搞过直播,所以他就知道可以买摄像头。”
“这些东西只要不外传到网上去,的确是非常好的学习素材。”
“只是可能不仅会记录成功的操作,也会记录下来一些不好操作习惯。”
“也随他们去,现在的年轻人,是很会给老师上压力的。”方子业也感慨。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学习方式。
方子业来自农村,到大学之前,都不知道上课还可以用PPT,上古诗词的课,还可以有动画可以看,可以体会诗词的真实场景,还能有照片。
方子业的父母那一辈,听说书本都是珍贵的学习资源。
现在,课堂录制,各种自媒体对课程的二次加工,专业课的单独体系,学习资源是非常丰富的。
胡青元等人也都跟上了时代的发展,把学习的方式融入了自己的体验。
胡青元做过直播,做过自媒体,所以就想着把方子业的操作录制下来。
胡青元低声道:“师父,笨鸟先飞有属于各种时代的解释。我们和师父您比起来,操作基础薄弱。”
“所以就想着把你们操作的过程录制下来,到时候还要切片整理,一点一点去琢磨。”
“毕竟这里是中南医院,我们这些小医生上手的机会少,也没有这么多素材给我们练手。”
“在猪肉上完成缝合,毕竟手感、感观不同于患者,这也算是一种模拟学习资源了。”
冯俊峰低着头,声音略哽咽:“师父,青元本来就超过了学霸层次,之前没怎么学习就能如此优秀。”
“我真想不到,他学着学霸的样子,开始发疯,成长的速度会有多快,而且还这么会学习。”
方子业开了个玩笑:“那你和孙绍青师兄请教一下。”
被师弟操翻是什么感觉?
方子业体验过,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那时候,方子业被师弟舒朗都超越了。
只是毕竟这个时间点距离现在太遥远,方子业记不得体会了。
孙绍青一边继续琢磨体会方子业的操作细节,一边道:“想打人,想打别人,又想打自己,最后一个人在晚上睡不着。”
“思考人生,反思自己,反思世界,反思世界上的一切。”
“然后认识到自己的平凡,只能在内心深处简单的宣泄几句……”
方子业听到画风逐渐走歪,赶紧劝道:“哥哥们啊,我们这是在做手术啊?最多掺杂了一个教学元素,怎么快搞成人生鸡汤了?”
“赶紧活动起来吧,搞手术了,我搞完还要去隔壁手术间呢。”
手术过程中可以掺杂学习元素,但绝对不能掺杂个人情绪元素。
方子业是老大,自然说什么是什么。
胡青元虽然没办法上台,但他依旧在通过自己的视野,时刻观摩着方子业的操作细节,偶尔还会自己在空白文档处做一些笔记。
他没有拿电脑进来,但胡青元把自己的平板拿了进来。
这就是育学于器,又不拘泥于器。
方子业偶尔看一眼自己的学生,内心也只能坦诚,即便是自己和洛听竹,还有兰天罗,在学习的方式上,都未必比得上胡青元会学。
一山更有一山高,这没有什么可以比的。
方子业也不懊恼当年的“无知”,那傻傻呆呆地长期待在练功房,并不是黑历史,而是来时路。
方子业的操作过程,很多东西在李诺等人看来都似懂非懂,不过因为不太明白的地方太多,所以就不知道该如何发问。
然后等到云里雾里地看了一会儿后,方子业的某个操作项目结束后的成果展现出来——
又让他们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哦,原来操作可以这样做!
哦,原来整体手术,真的可以从单纯的重复变成艺术品。
原来手术操作,真的是一门艺术,可以在各个细节中精心雕琢,手术真的可以因人而异,做到最适合患者的样子……
手术的氛围,逐渐从一开始的活跃,变成了思考、宁静、安逸,仿佛是方子业一个人的独奏。
没有其他的东西掺和,只有一个人,一双手。
用的器械也就是常用的手术器械,可就是这些器械,在方子业的手里,破茧成蝶,成了大家都不配看的样子。
脑子:我懂了,看完了,好像会。
手:你不会!
连我会了都不敢说。
一台手术流畅地做下来,作为新一年的第一台功能重建术,方子业只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仔细观摩了一下关键的核心操作已经完成,剩下的局部操作,比如说还有一些小清创和小缝合以及切口闭合,完全不影响整体的手术质量,他便将其赏给了李诺,让其自由分配。
“差不多了,李诺,你和苏老师还有苏师兄你们收一下尾吧,只要不把我重建起来的神经和肌腱切了,或者是连带着他们捆缝在一起,就没问题。”方子业第一次单独带这个团队,所以先要把底线列出来。
“那没问题。”苏枭本来还说自己要不别上了,可方子业摆出来的底线非常低。
方子业有这样的自信,他也不会为了面子就说自己不要操作。
只是生怕自己会的这三瓜两枣技术,会影响整体手术布局,影响了手术质量。
方子业而后,看了看时间,才到了十点四十。
比预计提前了至少半个小时,这才走到了胡青元几小只的旁边,背着手看他们在结束了视频录制后,对视频进行保存和拆解。
胡青元早就对学习的本质,从医学和心理学的角度进行结构,初步学习后,一定要马上进行深度学习。
除非是时间不允许,否则一点不要把不懂的问题滞后太久。
看过一遍最多是通读,通读是学习的必须。
通读手术后,还需要拆解,如同读课文一样,把精彩、核心段落进行标记,进行深入的理解、体会。
直到彻底读明白……
这一步,方子业都没办法替代。
所以,方子业看了几眼后,便只是听胡青元在细声与两位师兄说:“峰哥,我的想法是,这些视频,我们后续将其分成三个节段。”
“比如说这台手术,一共两个小时四十分钟。”
“我们都需要仔细看完手术全程,但各自分配一段任务,就是对自己负责的局部,进行非常细致地拆解。”
“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我就负责前面两个小时,峰哥你负责倒数第二段二十分钟,垚哥你负责最后二十分钟。”
“然后我们在群里面做一个拆解分享。”
“当然你们肯定要对全程进行体会拆解,只是重点是要把自己负责的这一段,通过自己的语言表达出来。”
“你们觉得怎么样?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我就自己做了。”胡青元只是给建议,并不是恳求两位师兄做事。
那冯俊峰和田垚还能怎么说?
当然答应了。
胡青元继续道:“当然,如果师兄你们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各自都把所有的视频体会写完,然后发在群里面。”
“总结下来之后,给老师进行批阅。”
“我们先从入门开始拆解,就是把功能重建术拆分成我们可以看懂的大框架。”
“比如说,这一段是在做什么操作,是缝合术?是转位术?是移植术……”
“在进行了这样的框架拆分后,我们再对转位术进行拆解,转位术分原转和被转……”
方子业的头低了下去。
比起学习方法,自己和胡青元比起来,连个毛都不是,就是野路子,别人才是正儿八经的科班。
不过,这依旧不影响方子业以前考上了汉市大学的硕士研究生。
手术台上,也传来了苏枭的惊讶声:“我靠,这缝合术做的?是真的如同尺量过。”
“还有这局部清创术,丝毫不拖泥带水,走刀如笔。”
“李诺,孙绍青,方教授真是一个谜,值得我们深深地进行探索和拆解。”
言之有物的夸奖,既是夸奖,也是在陈述事实。
孙绍青道:“所以他是方子业、是方教授啊。只可惜,我离开中南医院时,子业也才硕士毕业。”
“没能紧随看过子业的成长历程,不然的话,我估计也起飞了。”
“早知道延毕两年了。”孙绍青真实地表达着自己的遗憾。
苏枭道:“绍青,也没有必要这么遗憾,真正进入到医院里参加工作后,与学习阶段的心态就不同了。”
“现在知道自己要什么,再返回来学习,我们学习的方向就更加明确,更知道我们单位各自需要什么。”
“就这一台手术,我们进修期间如果可以学明白,也就不虚此行了……”
李诺沉默不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可以一直观摩方子业的手术,一直跟着方子业学习。
李诺在中南医院创伤外科并不出彩,但他在这个平台内,就是其他人觊觎而不可得的资源。
兰天罗这会儿会诊手术做完,从外面跑了进来。
一看到手术都做完了,兰天罗略有些失落,来到了方子业身侧,低声叹了一口气。
方子业给他做了一个噤声手势。而后对着胡青元所在方向指了指。
兰天罗认识胡青元,但并不彻底了解胡青元。
因为在兰天罗的眼里,胡青元就是一个“晚辈”、‘后生’,他更多的只是去欣赏他,而不会事无巨细地去了解和陪伴他。
在此刻,兰天罗听到了胡青元与冯俊峰等人拆解手术流程大框架时,兰天罗的眼睛也瞬间亮了起来。
手术室里的灯光本就亮丽,可此刻,不刺目的灯光,经过兰天罗的眸子反射后,仿佛重新活了一世,竟有流光溢彩模样。
听了大概三四分钟,兰天罗低声道:“这是胡青元?”
兰天罗的学习方法也很高端,也知道搭建知识体系。
可学习方法、知识体系,毕竟是一个人去理解一门学科的路径。
路径就是不固定的,可以有千万条。
且通过路径的方式,也可以各自不同。
可以走,可以跑,可以开车,可以开飞机,也可以坐船。
只要你从起点到了终点,不会有多少人问你是怎么来的。
通过的舒服也好、痛苦也好,也只有你自己可以体会到。
可能够找到一个非常舒适的通过方式,你自己就会觉得非常舒服。
这就是学习方法的区别。
别人的学习方法也未必适合你,只是不管任何时候,当你知道别人的学习方法比你的学习方法更快的时候,你本能地会有一种自我感触。
或是惊讶,或是自信,或是自幸,也或许是自卑。
“嗯。”方子业轻轻地点了点头。
“应该算是完全体的胡青元了,即便很快,但想要达到你现在的高度,也是需要时间累积的,你不用焦虑。”
兰天罗闻言,再次仔细听了一阵,而后收回了思绪:“我肯定不焦虑他能追上我,他追上了没追上,对我的提升没有任何影响。”
“我只是?”
方子业还是记得自己的任务的,因此,他准时地到了王宗凯教授所在的手术间。
手术是正式的,没有多余的废话,洗手穿衣后就开始上台,做手术。
拆解手术流程的事情提前就做了,而且,方子业需要主动拆解的对象就只有王宗凯。
至于其他人,目前功力都还不够接触功能重建术的层次,即便是朱全林等人的拆解教学,那也是王宗凯副教授的任务,方子业无需对此负责。
所以,方子业就只负责埋头做手术。
做完了功能重建术,方子业也再给王宗凯等人说了一下后续要注意些什么,这才下台,洒然而去。
因为方子业也饿了,而且马上就要到创伤外科的手术间进行今日第二台手术。
方子业离开王宗凯所在手术间后,手术台上,王宗凯、张文邻以及朱全林三人沉默了足足四分钟。
这个过程,三人六目对视,一句话都没说。
管床医生肖锦强也沉默着,目光低垂着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自己的师父要继续开展手术。
“唉!”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宗凯才叹了一口气。
“虽说人比人气死人,可哪里有那么多人可以做到那么洒脱?”
“向往和做到是两回事。”
“只能说,人这一辈子,有为真好。”
“若能再加个年轻的话,便是最美的风景了。慕而不得,便只能说一句,替我自由吧。”王宗凯的口罩下,牙关不断地咬合着上下嘴唇。
双目瞳孔不断开合,差一点就成了有机磷农药中毒般的临床表现。
张文邻等人没真正接触过方子业的操作,以前都只是听说。
听说毕竟是听说,真实见了才是见了。
方子业成长起来有名气后,就直接跑路去了疗养院,虽说后来又回了,可毕竟没了最开始那份升腾而起的热度。
张文邻和朱全林也不是围着方子业转才能生活的‘寄生虫’,自不可能第一时间就跑去看方子业的精妙操作。
“王哥,这学得会吗?”张文邻问王宗凯,语气闪烁,眼神不定。
“这要学啊?比成为隔壁老王还难。”王宗凯开了个玩笑。
而后道:“先做事吧,人生如戏,我们做不了演戏的人,没有那么高深的演技,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观众也挺好。”
“当一个观众,就不影响我们在不会演技的情况下,依旧对演员有更高的演技要求了。”
“这腿,真好看。”王宗凯很直接地又把网络上的段子用在了现实。
没有避讳腿这个关键词。
只是此腿非彼腿,没有丝袜,也不是小姐姐。
但它依旧好看,特别迷人。
只有特别专业的人,才能够欣赏到独属于它的美。
手术到此,才得以继续前进。
手外科的刘煌龙教授,就已经是年轻一辈教授里面的高手了。
虽然早就听说一山还比一山高,可真正看了方子业的操作后,几人才深刻地体会到了刘煌龙的‘郁闷’!
挑着手外科最天才教授的头衔的刘煌龙,想必压力也是极大的。
下午,五点五十分。
方子业带着兰天罗从手术间往外走时,侧头道:“微循环截断术,你现在要注意的不是操作基本功的锤炼,而是要回过头去把这个理论体系架构清楚。”
“天罗,你的操作基本功肯定可以完成这个术式,问题只在于,你不知道微循环截断术的关键理论,操作的理论指导。”
“所以,难也不难!”
兰天罗忖着下巴,并未失落,而是在沉思,过了一会儿才道:“发明方子业的微循环截断术真的是个天才。”
“师兄,借用其他专科的手术,融入到我们骨科专业内,费了很多脑细胞吧?”
兰天罗没有如别人那般只看到方子业的风光,而是以自己为参照系,想到了方子业受过的苦。
方子业并未马上回答,而是想了想后才道:“说费也费了,说没怎么费也没怎么费。”
“感觉自知。”
“不同的成绩,于不同的人而言,付出回报比不同。”
“在别人看来,你兰天罗也吃了很多苦,但真正吃过多少苦,其实只有你自己知道。”
“没有必要横向比较,与自己比较的话,多劳多得一般都是成正比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知识积累和收入。”
“微循环截断术,用于治疗下肢局限性感染,是一个很好的工具,把它掌握了,下肢的顽固感染,可能就没有那么难了。”
“这就是第二台手术的难点,总体花费的时间不长。”
“第三台手术的话,主要是重建术比较难。”
“你不要只看只是一个单纯的髌骨重建,里面需要注意的门道其实非常非常多,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进陷阱。”
“我建议,你如果要学重建术的话,还是要先从全股骨重建开始学。”
“髌骨重建看起来创面不大,需要注意的操作细节比全股骨重建更难。”
“这就是我们今天搞的三台择期手术了,提前没有给你们打招呼,是你们不必像我刚接触这种手术时那样,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你们可以先窥见手术整体全程,然后根据自己的情况查漏补缺即可。”
“不需要从一开始,就把整个手术方案推算完。”
前人先把路走出来了,后来人也就不需要去开荒砍路了。
如果有走出来的路不走,非要拧着性子去往荒山野岭钻,那纯粹是没苦硬吃。
兰天罗点了点头:“师兄,你去手外科手术间的时候,苏枭大哥说,你的技术水平很难学会。”
“估计最多就只能学会手术流程,把手术流程学回去之后,自己再进行熟练度的锤炼。”
“我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
方子业回道:“那是自然,个人的熟练度,是个人的功夫。个人的理论积累,是个人的功力。”
“功力和功夫,是两个概念,但又不完全相同。”
“具体的手术流程和手术方案,其实是功法招式。”
“理论积累就是练内功,熟悉手术流程和手术方案,是根据固有的套路练习功法,个人熟练度就是自己杂糅了一切之后的功夫体现。”
“实战取决的是功夫。”
“天罗,我对你的操作期待会比较高,我希望你可以在一个月内就掌握微循环截断术,这样的话,会特别方便你后面做一些急诊手术,让你在急会诊手术中,更加游刃有余。”
“三个月左右,我希望你可以单独操作全股骨重建术,半年内,把髌骨重建术提升起来。”
“你现在的学习,不必刻意堆积在基本功的锤炼上,你接触临床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一些专科的术式,该学也是要学的。”
“虽然基本功是决定你手术质量下限的根本,可短期如果觉得无法突飞猛进,我们可以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
“毕竟你也不菜!”方子业给兰天罗说明了自己对他的预期和规划。
这是自己的师弟,是自己的小舅子,方子业是过来人,所以此刻居高临下,对他的短期任务进行了铺设。
为了让兰天罗更加理解自己的用意,方子业再次举例:“比如说胡青元,他现在处于基本功都才刚入门的阶段,知识体量可以,但不成体系。”
“比如说冯俊峰,冯俊峰的基本功大概处于能看的层次,你让他接触临床操作,除了简单的肌腱缝合,也就可以跟着你做一做急诊操作。”
“田垚稍微好一点点,但与冯俊峰也相当。”
“揭翰的话,知识体系和综合积累与你相当,但他的操作基本功还是不够高,目前登堂入室的操作基本功没有一个。”
“他之所以可以做毁损伤保肢术,其实是走了捷径,是我们简化版毁损伤保肢术的雏形,这是他的束缚。”
“所以,他还是要继续跟进自己的基本功,才会重塑自己的认识,让自己的思维与手里的功夫不脱节,不变得离谱。”
“大家都说有自知之明,其实这个自知的过程,是很痛苦的,也需要有一个特别客观的评价。”
“或许,有一个引路的老师来担任这个角色才更好。”
方子业在慢慢地融入到自己的教授角色,而不仅仅只是师兄的角色。
方子业能够立得起来这个角色,也就放心大胆地说了出来。
“好,师兄!”
“等会儿有事情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我也和曾多勤教授联系好了,如果有紧急情况需要副高出面,我就和他联系。”兰天罗内心有一个概念后,便赶紧说了自己的排布。
今天周一,三线班三日一轮又到了方子业。
但方子业必须要去本院区处理科室里的局面,所以兰天罗也学着开始从科室排班全局考虑问题。
这就是兰天罗的成长过程,他已经学着从更高维度看待科室运行规律了。
近朱者赤,兰天罗跟着方子业,自然不能只是沉浸于住院医师的简单角色。
这也是邓勇等人,基于兰天罗个人能力积累、个人资质积累的不同,把他派给方子业的最主要原因。
兰天罗是个特殊的人才,但他不是方子业,所以他不能只走方子业的老路。
而且,现在的中南医院也不是之前方子业所在时候的中南医院,方子业当时,是没有一个更好的领路人派给方子业。
但现在给兰天罗,可以配一个方子业。
“优秀!”
“真心话。”方子业竖起大拇指后,就快速地赶去了更衣室。
本院区那边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呢。
方子业拿到了自己的车后,车载电话响了起来。
“段老师。”方子业道。
“子业,今天有空吗?现在这个点,应该已经结束手术了吧?”段宏在旁敲侧击。
方子业听了就明白,段宏或许是有事相求,也可能是紧急情况,只是这件事不是段宏自己的患者,所以他没有非常直接地恳求。
“段老师,我今天哪里都去不了,科室里出了一个医疗纠纷,其他病友的情绪非常差。”
“我得配合科室、医务科解决这件事,哪里都去不了。”方子业拒绝得也很直接。
段宏听了,愣了大概五秒钟:“那行吧,这就是命了。”
“子业,如果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打电话。”段宏马上表明自己的态度。
“谢谢段老师,如果需要的话,一定会厚脸皮的。”方子业对段宏道谢。
段宏没有闲聊,主动挂断了电话,并未再给方子业增添烦恼。
方子业拨通袁威宏的电话,袁威宏是让巡回护士接的,袁威宏还在手术台,让方子业打给揭翰或者是邓勇。
方子业就打给了邓勇。
邓勇是骨科大主任,创伤外科的病人群愤,他是必须要出面处理的,而且一旦出了任何事情,他都是第一责任人。
打完电话问清楚后,也没有糟糕到最坏的局面。
方子业舒了一口气:“师父,能处理到这个局面就好,我就怕真的打起来。”
“再怎么都不能打起来的,你师父我还是有分寸和底线的。”
“说起本质,这一次科室里病友的愤怒,就是因为掌权不得权,他们没有感觉到自己享受了特权,恰好又遇到了韩元晓那边的医疗事故,所以才发火了。”邓勇给方子业分析着里面的关键。
“师父,现在稍微有点堵车,我把车开去地铁站附近的商场,丢进去再坐地铁过来还会更快一点。”方子业则是给邓勇汇报着自己的行程选择。
“好!”
“也不必那么着急。”邓勇说道。
方子业早就与邓勇他们聊过,专科的技术发展特别不平衡的阶段,就会产生一定的矛盾。
因此,在中南医院的本院区,一定不能再新开什么赛道,一定要先维稳,维稳几年都不为过。
一定要将很多人的综合水平都提升起来后,才能去开新的赛道。
“方教授。”
“方教授。”
“方教授来了。”方子业没有穿白大褂进到中南医院本院区的创伤外科病房,就被遛弯的病友和家属认了出来。
喊了人后,不少家属都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方教授,你可算是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方子业笑着道:“谢谢,谢谢大家。”
“不过我现在还有点事情,等会儿再和你们聊天,好吗?”
“不好意思啊。”
病友们也知道方子业回来的真实原因,就是他们“闹”回来的。
闹是形式,本质其实就是希望方子业可以给他们做手术,而不是过来看看寒暄一下。
众人也就纷纷退让了开。
方子业从人群穿过之后,还有人主动给一些新住院的病友家属说:“可千万不要看方教授年轻,就觉得他技术不行啊?”
“这个病房里,就他的技术最好了,没有之一,其他教授虽然也技术好,可技术好也有更好的区别。”
“是嘛……”
“反正之前的病友们都这么说,病房里面,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愿意自己的主刀医生是方教授……”
“实在没得选,才只能选其他教授了。”
方子业推开了主任办公室的门,第一眼就看到邓勇的严肃,而后就是宮家和教授和韩元晓教授二人的尴尬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