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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夜冢是第一次见他儿子带回来的这名天工一族创兽师。
长相娇媚可人的女子,偏偏并不知道利用自己的相貌优势,而是举止得体恭敬,一张脸上全是淡漠。
“浮月。”浮月的声音很淡,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见到夜冢。
在知道这个人名讳的时候,她就差不多将人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位联系上了。
但没想到竟然真的是那人,而且她还就这么撞人手里了。
“浮月……”夜冢咀嚼着这个名字,末了扬唇一笑,笑容中不见暖意,“好名字。”
“多谢血帝赞扬。”浮月面对夜冢的态度确实很恭敬,让人挑不出错来。
但夜冢能够感觉到,这个少女对自己的恭敬少了一分虔诚,至于那虔诚去了谁那里,他也有些猜测。
如此,倒也能解释他儿子怎么看上了这样一个女人。
天工一族的创兽师……
夜冢从来没有小看过天工一族的创兽师,即便如今的天工一族看似落魄,他也从来不敢小觑这行人。
事实证明,天工一族确实不简单,看他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一个搬动大陆的大动作,夜冢深觉自己应该为夜临泽的未来考虑。
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就像是当年的夜祭也只有他一个孩子一样。
夜祭用独特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方式表达着对他的爱。
吃够了夜祭的教训,夜冢面对自己唯一的子嗣,则是采取了绝对的放纵。
他不需要夜临泽做什么,他给夜临泽提供他能够提供的一切,让这个孩子从出生起就被泡在糖罐中。
而他的做法并没有养废自己唯一的子嗣,夜临泽成长得很出色,踏入准帝尊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正因如此,夜冢对夜临泽更加纵容,即便是夜临泽带回来了一个天工一族的创兽师,一个麻烦中的麻烦。
他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交代夜临泽看好他的人,并没有做其他事情。
“我儿子呢?”将扩散的思绪收回来,夜临泽瞅了一眼安静老实的浮月,问。
他一回来就没看到夜临泽的影,过来找人更是只找到了这个天工一族的创兽师,那小兔崽子又跑哪里去了!
“属下不敢妄探殿子的行踪。”浮月面对夜冢的询问,沉稳平淡的脸上没有一丝起伏。
夜冢眯起眼睛,看向浮月的目光中已然带上了威胁,帝尊威压倾泻而去。
浮月却还是那副样子,娇媚动人的脸上根本没有出现第二个表情。
“你倒是忠心。”夜冢冷哼一声,收回威压,语气似嘲非嘲。
“血帝过奖。”浮月抿唇一笑,不多吐露一个字。
夜冢还准备再问两句,他对这位天工一族的创兽师起了一些兴致。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接近。
夜冢和浮月同时抬头看去。
来人正是夜临泽。
“你怎么来了?”夜临泽手上拿着一只血色的鸟笼,半人高,看到夜冢,含笑的眼底迅速浮起嫌弃,他问。
“我不能来?”夜冢反问。
一个天工一族的创兽师倒是护得紧,怎么没见这小兔崽子这样护着他呢!
以夜临泽的能耐,想要悄无声息接近简直不能更简单,他以前走路也不会发出声音。
但偏偏这次靠近那清晰的脚步声隔大老远就听到了。
说这家伙没有意图都是错估了这家伙。
“能来能来。”夜临泽敷衍,他将手指伸进鸟笼中,似乎那里真有一只小鸟。
“殿子。”浮月看到夜临泽,脸上那虚假的恭敬瞬间变得真心实意起来,她上前乖巧喊道。
“浮月,看看我的宝贝。”夜临泽将手中的鸟笼往浮月面前一递。
浮月十分自然地接过夜临泽的鸟笼,空无一物的鸟笼,换做其他人绝对会好奇一下这鸟笼要装什么,但浮月就很淡定,那张脸上都没有多的表情,将鸟笼接过去就提在手中。
夜临泽将鸟笼递给浮月,终于给了夜冢更多的眼神:“不是去讨论发兵天工大陆的事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打不起来了。”夜冢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刚一坐下,屁股底下那小木凳就化为了一滩液体。
夜冢:?
“出什么变故了?”夜临泽伸手点了点一个造型奇怪、表面有着金属光泽的圆形物件,示意夜冢那个可以坐。
“天工大陆消失了。”夜冢没有选择坐下,夜临泽这边稀奇古怪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这小兔崽子是个坑起老子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主儿。
说这话的时候,夜冢余光打量浮月。
浮月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很快又恢复到了那副神色淡淡的样子。
沉稳平淡、很难有事让她脸上出现错愕,似乎是这个相貌娇媚的创兽师的特色。
“消失了?字面意思上的消失?”夜临泽自己在那示意夜冢可以坐的凳子上坐下,坐下后抬头问夜冢。
“难道还有非字面意义上的消失?”夜冢问。
“自然是有的,字面意思上的,就是天工大陆出于某种原因不见了,而非字面意义的,便是不知哪个帝尊出手将天工大陆给灭了。”夜临泽回答,不见了,也是有很多种解释的。
“那便是字面意思上的。”夜冢没从浮月脸上看出什么,也不执着,左右是个天工一族的创兽师。
“什么色阶?”冷不丁的一句话从夜冢口中冒出来,若是稍微不聪明点的人听了,怕是根本不知道夜冢在说什么。
浮月听懂了,她在回答这个问题前先看了一眼夜临泽,看到夜临泽心情不错地朝她微微颔首,才回答夜冢的问题:“黄阶。”
“黄阶创兽师?这色阶低了点。”夜冢是知道创兽师的强弱并不看色阶,但不妨碍如今天工一族那群创兽师就是以色阶强弱论高低的,他这话也没有说错。
“虽是低了点,但我瞧着顺眼。”夜临泽眸子微眯,在浮月之前说了这么一番话。
夜冢的问题浮月并不好回答,倒是他不管怎么说都不会出错。
难得遇上了一个合心意的女人,这个下属夜临泽目前还是很满意的,也愿意替浮月说两句话。
“你喜欢就好。”夜冢对夜临泽的态度意外又不意外。
这是夜临泽的性格,只是希望夜临泽对这个天工一族的黄阶创兽师并没有动真心,要是起了心思,以他们目前的情况,强行留下这么一个女人倒是不难,哪怕这是一个天工一族的创兽师。
但问题麻烦就麻烦在这位是天工一族的创兽师,天工一族的人,哪有简单的,更不用这还是一个沉稳、喜怒不形于色的女人。
要这女人对夜临泽没有想法,他们强行为之反而会结仇。
夜冢是不愿意和天工一族结仇的,其中或许有夜祭的几分原因。
夜祭与天工一族道不同不相为谋,却也不愿意招惹上天工一族的创兽师。
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天工一族都是一群疯狗,沾上了不死不休那种,人活在世上,好好的干嘛给自己找麻烦。”
夜冢深以为然。
“过来也没什么事,主要是将这事告诉你。”夜冢对夜临泽说完这句话,转身准备离去。
见夜临泽并不挽留,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自己停下脚步:“还有一件事情。”
“你说。”夜临泽扬了扬下巴。
“蓝白前阵子做了个任务……”
“我对你的新欢不感兴趣。”
夜临泽的话让夜冢一噎,什么新欢,这话听着怎么就有些怪怪的呢!
“他发现了一个挺有趣的种族,那或许会是你感兴趣的。”虽然夜临泽的话带着一股子阴阳怪气,但夜冢还是要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什么种族?”夜临泽确实有了兴致,能够让夜冢说他会感兴趣的种族,看来是真的有些意思啊。
想到或许会是个自己满意的收藏品,夜临泽舔了舔唇,眼底露出兴味与疯狂。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夜冢说着给了夜临泽一个坐标。
“还卖关子啊……”夜临泽眼底兴味不减,能够让夜冢卖关子的种族,看来确实是有意思的种族啊。
得到了坐标,夜临泽当即准备动身,走之前也没有忘记浮月,他直接将浮月丢给夜冢照顾了。
浮月:……
“这孩子就是这性格,一遇上有趣的收藏品就迫不及待。”夜冢意有所指,“但好在临泽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然那么多收藏怕是看顾不过来。”
“我是殿子的下属。”浮月一板一眼的声音传来,她看了一眼眼底带着兴味的夜冢,强调。
不是收藏品,她是下属。
虽说她这下属确实是夜临泽看上的兴味正浓的收藏品,但在她这里,必须是下属这个身份。
夜冢哦了一声,语气意味深长:“你就是靠这个吸引我儿子的?”
“其实那个坐标并没有什么有趣的种族吧?”浮月许是被夜冢弄得有些烦了,直接掀了夜冢搭好的架子。
“你又没去过。”夜冢神色不改,只是眯了眯眼睛。
因为我的创兽告诉我你在骗人。
真实原因浮月会说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只是抿唇,那张脸上始终平淡缓和:“不知血帝为何要骗殿子?要知信任是消耗品。”
过度消耗别人的信任,想要别人再信任你就是不可能的了!
“你不是知道原因吗?”夜冢直接将这个问题抛了回来。
“血帝支开殿子是有话想对我说?”浮月神色不改,她问。
“也可以这么说。”夜冢抬头看向远方,“更重要的原因是避祸。”
“避祸?”浮月重复着这两个字,没有多少起伏的语调生生让这两个字失了原本的味道。
“是啊,避祸,避天工一族的祸。”夜冢说到这里还轻笑了一声,“这么大的仇恨摆在这里,天工一族怎么可能不来找暗夜血殿算账。”
且不说暗夜血殿近万年的行为踩在了天工一族的底线上,放在万年前早就被天工一族通缉了。
便是他们对天工大陆上那仅剩的天工一族血脉做的事情,便已是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让夜临泽离开,是想要保住这一血脉。
“血帝似乎对自己,对暗夜血殿很没有信心。”浮月说。
“毕竟面对的是天工一族。”夜冢说,“你不知道你身上的血脉曾经是寰宇多少修士的噩梦。”
如今也是。
“我确实不知道。”浮月回答,不,她清楚得很。
不仅曾经天工一族是寰宇那些为非作歹的修士的噩梦,未来他们也会是。
秩序的维护者,仲裁者,天工一族扮演的角色,将是重要令人敬畏的。
“我可以给你暗夜血殿的最高权限。”夜冢的话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这下浮月脸上的困惑不解毫不掩饰:“最高权限?我?”
夜冢你疯了吧?
虽然这句话没有说出口,但浮月的脸上明晃晃写着,想让人忽略都难。
“我没疯。”夜冢回答,“我给你暗夜血殿的最高权限,让天工一族在暗夜血殿畅通无阻,只有一个要求。”
“留夜临泽一命。”夜冢说这话的时候正视浮月的眼睛,让浮月明白自己此时的认真。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希望天工一族能够放过夜临泽。
“那孩子只是看到美好的事物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喜欢收藏了一些,本质并不坏。”夜冢轻飘飘一句话直接掀过了夜临泽手中的人命。
没错,夜临泽是只喜欢了收藏一些,但他的那些收藏品,哪个不是鲜血淋漓,再是光鲜漂亮,也掩不住其上浓稠的血气。
夜冢知道嫉恶如仇的天工一族眼里容不得沙子,他们容不下夜临泽这样的存在。
所以他给出了自己的诚意,来换取夜临泽的性命。
他可以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自己这万年来辛苦建立的势力,只想要让他唯一的子嗣活下去。
这是来自一个父亲最卑微的请求。
“就算天工一族真的有血帝说的那么厉害,我又如何能够做天工一族的主。”浮月装傻,她对夜冢说你找错人了,她没这能耐,所以也别将那劳什子最高权限给她。
夜冢只是一瞬不瞬盯着浮月,最后极为缓慢地勾起唇角:“是吗?我怎么记得,我好像在万年前就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