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幸,她是见识过季寒舟的薄情的。
她从前守在他身边四年,都没捂热过他那颗石头心。
她早就清醒了,没人降得了他,现在,又怎么可能指望他对一个暧昧对象守身如玉?
如果现在觉得失落,那她得多不知好歹啊。
她舌尖抵了抵口中的糖,拉开凳子坐在了他的对面。
“季总,我需要签哪些文件?”她问。
季寒舟抬起头来,目光有些深,落在她的脸上顿了片刻,像是活生生要在她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片刻,才拉开手边的抽屉。
一叠资料砸在她的面前:“签。”
就一个字,一点多余的也没有。
顾青汐拿过合同一页一页翻过来看得很认真。
季寒舟坐在她的对面,觑着眼睛看她。
“不放心?”
“看看总是没错的。”她答道。
她执意要这么做,他也懒得多说什么,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一列列条款字斟句酌地去分析,神情依旧清冷。
只不过,那手指摆弄钢笔的动作略微有些躁意。
其实说起来,认真看合同,还是他教他的呢。
爷爷死了,爸妈被车祸送进ICU,她守在病房外,还没来得及伤心,就被拉到了公司。
那个时候她不过是个学生,心思压根儿就没在生意场上,哪里懂得了这些?
是他告诉她,哪些应该是甲方的职责,哪些该是乙方的,是他教会她哪些字眼存在法律漏洞,也是他告诉她对方的哪些措辞,存在着什么样的风险……
季总裁亲自手把手教的,如今用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全部看完了,的确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意外,看起来现在他似乎已经放弃对她的某些想法了,身边也换了个人了,竟然还愿意让这么大的利出来?
到底他是大气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但凡跟过他的女人,从来都没有吃亏的。
那种得不到手就毁掉的,不是他的做派。
若是没有这点心胸和气魄,他也不至于吸引那么多女人,飞蛾扑火。
既然没了问题,顾青汐拿起笔就往上头填名字。
一共十几处地方,可够她签的。
想着昨天的事情大约就这么过了,人家大气,没记仇,她自然卖个好,冲着他笑了笑。
“季总,我现在是不是该搬出盛景了?”她一边在纸上签字,一边道。
“想搬?”
“给你的新人让路啊。”她当然是指刚刚撞上的COCO。
她挺喜欢的,至少比舒微微好。
这两个人成是肯定成不了的,但至少可以给舒微微添点堵。
膈应舒家人,她一向是乐此不彼的。
“麻烦。”
过了许久,才听到季寒舟这么一句话,冰冷的,听不到情绪起伏。
“她有地方。”末了他才补了一句。
哦,倒是她多虑了。
他季总裁的金丝雀委屈不了。
顾青汐签好了字,将文件垒好,自己的那一份儿拿在手上,他的那一份儿递上去。
“好吧,谢谢季总了,没别的事儿,我先走了?”
他没应话,她就当他是默认了,拿起身侧的包往外头去。
“顾小姐。”
顾青汐还未出门,听到身后他的声音。
“还有事吗?”她顿足。
回头看到季寒舟望向她的目光深沉。
“你好像……变了很多。”他道。
变了吗?
应该吧。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未半居,她战战兢兢,求他,能不能放过她。
现在,她能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第二天又心平气和地和他坐在一起签合同。
“谢谢。”她扬起一抹笑容。
“我就当季总是在夸我,毕竟……改变是件好事,不是吗?”
她说完,不再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见不到身后,季寒舟那双讳莫如深的眼,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沉思良久。
许久,他才拿出手机。
“于守城,帮我约一下赵洪泽。”
有一件事,早就应该了结了的……
红袖招开在江边,是整个云城最大的酒吧。
二代们偏好在这里扎堆,来的都是熟客,也不用办卡办会员,纯靠刷脸。
季寒舟当然是贵宾,服务员见了他,客客气气地上前招呼:“季先生,赵总在楼上等着您呢。”
他微微颔首,身后带着几个保镖上了楼。
一楼蹦迪,二楼是包间。
楼下吵吵嚷嚷的声音难以隔绝。
一路走到最里头,是保镖上前帮他推开的门。
赵洪泽就在里头,一见了季寒舟就站了起来。
“季总。”
笑呵呵的模样,一侧身,露出身后一个人,手脚都被绑了,嘴巴上贴了一张宽面的胶布。
“呜呜……”
周易安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这样如兽吼般的声音,一双眼睛里头都是恐惧。
季寒舟轻轻瞥了一眼,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只是转身坐在了沙发上。
桌子上一瓶威士忌,他拎起来。
赵洪泽连忙在旁边递杯子。
“季总,请,请……”
季寒舟半倾着身子,往赵洪泽递过的酒杯中倒酒,微微抬眸,刚好与半蹲着的赵洪泽视线持平。
“你的人?”他问。
“是是是……”
赵洪泽讪讪地赔笑。
“呵。”
季寒舟将酒瓶子搁在旁边,身子微微往后仰着。
“挑人不知道看准点,养了这么个蠢货。”
“季总说的是。”
赵洪泽还能说什么?那未半居的卡是他的名字,不是周易安就是他,能有个替死鬼送上去,算是他运气好。
“这不是把人给您送来吗?就在这儿,要杀要剐,都随您的便。”
一旁的周易安听到这个话,眼睛蓦地睁大。
一双猩红的眼睛里头布满了红血丝。
其实先前赵洪泽对他不错的,就算是丑闻曝光,他不能再挣钱了,也没有对他有太多苛责。
不然他也不能那么大胆,拿着他的卡随便进出。
所以,他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赵洪泽会把他这么交出去。
连一句维护的话都没有。
可是座位上的男人依旧一副戏谑的神情。
他翘着二郎腿,一声冷笑,明明是慵懒随性的调调,偏偏一身的矜贵气质,光是坐在那里,便能让人一眼就明白。
谁是生杀予夺,绝对的掌权者。
“赵先生言重了。”他道。
“什么要杀要剐?你不知道我?规规矩矩生意人,什么时候做过违法乱纪的事?”
“那这个……季总打算怎么处置?”
“你的人,你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