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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居。
薛姝许久没回来,这处院子上上下下自然是要重新打扫一番的,因此青玉打从一回来就一直待在棠梨居里,指挥着女使和小厮们里里外外洒扫院子,薛姝回来的时候,青玉也才刚忙完。
地上的水痕还没干,看起来湿漉漉的。
“姑娘。”青玉迎了上来,“姑娘,当心地滑。”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至于走个平地还会摔跤吧。
青玉撅了噘嘴,道:“姑娘,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嘛!”
薛姝只好无奈地搭上了青玉的手臂,回了卧房。
许久没有回来,薛姝竟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仿佛,还是那大半年之前,她刚回来的时候。
“姑娘!”思绪被一声有些急切的呼唤打断,是红绫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进来,“姑娘,吴姨娘出此下策,似乎是与楚楚有关!奴婢刚刚亲耳听到,吴姨娘在说什么大姑娘什么的,看样子,好像是楚楚出的主意。”
她耳力好,当时又离吴姨娘不远,因此,她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楚楚?”薛姝微微一愣,“她和吴姨娘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能让吴姨娘连自己亲生女儿的意思都不顾,反而按着楚楚说的话去做,这得是过了命的交情吧?
红绫摇了摇头:“姑娘,夫人一直有派人盯着后院呢,要不咱们去问问夫人?”
薛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可。”
她又想了一会儿,道:“你去跟楚楚说,她不是想见我吗,约个时间吧。”
“等、等等!”青玉喊住正要往外走的红绫,“姑娘,您是说,楚楚折腾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可能是为了见您?”
“可能吧。”薛姝其实也不是很确定。
但是,她才刚拒绝楚楚,薛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事情还跟楚楚有关,薛姝觉得,应该与她的猜想八九不离十。
“不行啊姑娘!”青玉急得跺了跺脚,“楚楚光是为了见您一面就折腾出来这么大的动静,那您若是真的去了,楚楚还不一定能做出什么呢!”
这得是要折腾出多大的动静啊!
薛姝抿了抿唇。
听青玉这么一说,她心里也没底了。
见薛姝不说话,青玉又道:“依奴婢看,要不咱们还是再等等,看楚楚还能有什么后手的好。”
红绫也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姑娘,咱们再等等吧。”
“……那就再等等吧。”薛姝点点头。
午后,薛姝又去了主院,在门口碰上了满脸愁容的薛琛。
看着他一副遭了摧残的模样,薛姝挑了挑眉,道:“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薛琛叹了口气,道:“可别提了。”
他听薛陆氏的话,去跟薛瑶谈心,然后坐在那,听薛瑶哭了一中午。
脑子都疼。
“就光哭啊?”薛姝又一挑眉。
薛琛点点头:“哭的可惨了。”
“啧啧啧……”薛姝摇着头对他表示同情,然后跟他一起进了主院。
吴姨娘依旧还在地上跪着。
此时的吴姨娘,跟早上那会儿比起来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早上那会儿,吴姨娘脸上好歹还有些气色,这会儿脸色已经彻底白了,唇色也淡得近乎透明,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似的。
薛琛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兄妹二人走到廊下的八仙桌旁坐下,有女使极有眼力见地上了点心和茶水,供二人吃用。
“我的银票呢?”薛姝一坐下就开始说正事。
薛琛:“……晚上叫人给你送去。”
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中午听薛瑶哭了一中午,刚刚脱离苦海,又被人催债。
薛姝“哦”了一声,看吴姨娘似乎还没有松口的打算,干脆起身进了屋里躲懒去了。
从午后待到天黑,兄妹二人在主院陪着薛陆氏用过了晚饭,吴姨娘看着她们,欲言又止了一番,还是闭上了嘴。
“给她喂点饭食和水。”要不怎么有力气继续跪呢。
张妈妈应了一声。
“好了,你们俩也赶快回去吧,”薛陆氏道,“在这儿坐了一天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兄妹二人点点头,也不再逗留,齐齐离开了。
主院的大门被关上,薛陆氏的目光落到吴姨娘身上,又一寸寸的冷了下去:“今晚,再给你一夜的时间好好想想,要不要把事情都交代了,若你还是嘴硬,明日便等着用你女儿的命,全了薛家严谨的名声吧。”
吴姨娘脸色一白,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嘶吼着道:“你不能这样!瑶儿那可是一条命啊!她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怎能如此心狠?!”
“是你这个做母亲的把她推到这一步上的!”薛陆氏斩钉截铁地道,“做错了事,就要受罚,你这么大的人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明白?”
“可、可这罪不至死啊!”吴姨娘说着,就伏在地上呜咽起来,“瑶儿是无辜的!夫人,您若是想打,想杀,只冲我一个人来,我都认!只求您放过瑶儿……”
“无辜?”薛陆氏冷笑一声,“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有脸宣称无辜!我看是死有余辜!你若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明日只管等着看吧!”
薛陆氏显然是被她这死不知错的态度气得够呛,留下这句话起身就要离开。
“——是大姑娘!”见她要走,情急之下,吴姨娘再也顾不上其他,哑着嗓子大声喊道,“是大姑娘……”
薛陆氏也果然停下脚步,重新坐了回去:“大姑娘如何,说。”
吴姨娘身体虚弱,半天缓不上气,张妈妈见状,直接从女使手里端过一碗米汤,捏着吴姨娘的下巴便灌了下去。
吴姨娘伏在地上咳嗽了一阵,这才开口道:“大姑娘说,若是不用点手段,我家瑶儿一辈子也爬不到皇子妃的位子上去,瑶儿又是个庶女,日后不会有什么好前程,肯定是要过苦日子的……
大姑娘又说……我为人母,自然要为瑶儿好好打算。瑶儿年纪小,分不清轻重,我这个做娘的,比瑶儿年长许多,见过许多世面,瑶儿又是我的女儿,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这才给瑶儿用了些药……不过、不过我此举全然是为了瑶儿着想啊!我都是为了她好的!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能害自己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