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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到尾,薛姝连一句话都没说上,陆应淮却已经自顾自地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扬州那边也有咱们家的人,到时候叫你三哥哥带你去见见,他们在扬州待了很久了,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他们都清楚,到时候就叫他们带你去玩,还有……”
衣食住行,事无巨细,陆应淮都已经安排得妥当至极,甚至他们去的时候要走哪条路都已经规划好了。
“……哦……”薛姝只有傻愣愣地点头的份儿。
一直到出了侯府的门,她还是有些恍惚。
一旁的青玉十分艰难地缓过神来,低声在薛姝耳边道:“姑娘,咱们此行去扬州还真是……什么都不用操心了啊。”
可不是吗。
陆家已经替她把能操的心都操完了,她就只管闭着眼睛去就行了。
不过……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呢?
她来这一趟,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就是没说上正事儿。
偏偏这正事儿还都已经办妥了。
薛姝眨了眨眼,偏头看向青玉。
青玉也是一副还没回过神的样子。
直到上马车的时候,薛姝一时不慎,险些被脚凳绊倒,一直飘忽着的精神才终于回了笼。
“姑娘——”青玉吓得魂都要飞了,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没事。”薛姝摆了摆手,脚下的步子重新稳了起来,弯腰进了马车。
“咱们要去扬州的事儿,别被景行看出来了。”薛姝拍了拍青玉的手,又冲她眨了眨眼。
“知道啦,姑娘。”青玉有些无奈。
怎么觉得自家姑娘这玩心还越来越大了呢。
刚才在花厅里逗楚楚,现在又要逗景行。
真是没办法。
与此同时,听竹苑中。
看着满身失落的景行,薛琛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新鲜事儿似的,连茶都不喝了,双手揣在袖管里,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这是怎么了,天塌了?”
“还没,”景行叹着气,在他对面坐下了,瞥了一眼茶桌,“你怎么天天喝茶?”
回回来找他,都是在茶桌前头坐着。
“我乐意。”薛琛哼了一声,继续瞅着他,“说说吧,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我跟你认识时间也不短了,还是头一次见着你这副表情啊。”
真是活的时间长了什么都能见。
景行也有如此失落的样子。
能被景行真正放在心里的事情并不多。
薛琛掐指一算,可能是跟自家妹妹有关系。
景行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语气郁闷:“唉,其实我也明白的,只是这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你说,姝儿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恰好这时,薛琛端着茶盏刚喝了一口茶,听了这句话,差点没直接被这口茶呛死。
他捂着嘴剧烈地咳嗽着,一边咳嗽,一边又止不住的笑,一张脸憋得通红,额上连青筋都显出来了。
“……”景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可别呛死你。”
早知道就不来了。
平白让薛琛看了一场热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薛琛好不容易咳嗽够了,便撑着桌子狂笑起来,丝毫没了半分在外面时俊雅舒朗的形象。
好不容易等他笑够了,景行的脸也黑成锅底了。
“景行啊景行,你也有今天啊!”薛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抬手在眼尾轻拭了两下,“不过,关于我家姝儿到底喜不喜欢你这个问题,你天天跟她在一起,你还不知道啊?”
景行长叹了口气,泄气似地靠在了椅背上。
或许是喜欢的吧,否则也不会允许他靠得那么近。
喜欢是喜欢的,但是可能……也没有那么喜欢。
景行又叹了口气。
是他贪心了。
薛姝肯允许他接近,肯答应他的提亲,明明已经够了。
毕竟二人真正有所接触也就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一年的时间就能定亲,这实在是已经很快了。
可他就是觉得不够。
他一直以来也不是个贪心的人啊。
他又叹了口气。
看着景行这一会儿叹一口气的样子,薛琛又笑了两声,慢悠悠地重新倒上了一盏茶水:“要不,这几天你就在家好好想想,别老是过来了。
正好,你过几天不是就要去扬州了吗,是得好好休整一下。”
虽说文官出行不会走得太快,但路上多少也是要耗费精力的。
人家都估计都准备趁着这几天养精蓄锐呢,景行倒好,一从宫里出来就直奔薛家而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景行姓薛呢。
虽说景行的身体比常人好很多,但是说到底也是肉体凡胎,要总是这么熬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景行摇了摇头,道:“陛下说了,叫我这两天多陪陪姝儿。”
闻言,薛琛不由得挑了挑眉:“陛下?亲口说的?”
皇帝怎么还有心思关心这等小事儿了呢。
要说只是随口一说倒是有可能,但是景行素来也不是个这么听话的人啊。
景行点点头,面上的表情中隐含着几分骄傲:“是啊,陛下亲口说的,所以这几天我得好好陪着姝儿才好,不然我这一走几个月,姝儿想我了怎么办?”
薛琛“嘁”了一声,又斜睨着他打量了一番。
也不知道谁会更想谁。
看景行这短暂地骄傲过后又重新蔫下去的样子,薛琛叹了口气,道:“要不……喝两杯?”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景行也点点头。
点过了头,景行又叹了口气。
真是没想到,他也有需要借酒消愁的时候。
薛琛起身去拿酒,在经过景行身边的时候,顺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作为一个局外人,他看得很清楚,景行不过就是一时纠结,其实算不得什么,一场大醉过后,景行自己就能把他这不怎么为人知的感性的一面收起来了。
于是,薛琛几乎把自己所有的藏酒都搬空了,才终于让景行喝了个畅快。
明明是他自己的藏酒,但是自己没喝多少,大多数都进了景行的肚子。
薛琛一脸肉痛地看着他一坛接一坛地核心,心中不禁后悔没去樊楼喝了。
从午后一直喝到将近黄昏,景行才终于吃撑不住,一头倒在了桌上,不省人事了。
薛琛拎起一坛子酒,口朝下晃了两下,却什么都没晃出来。
于是他只好长叹了口气,叫了陈岁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