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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爷爷病房里出来,楚溪已经哭红了眼睛和鼻子。
肖屹在走廊里停住脚步,对她说:“看看爷爷给了什么?”
楚溪点点头,一点头,一串晶莹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滑落。
楚溪在走廊上打开了红包。
里面的遗嘱写道:
“自我死后,我的孙女楚溪,可继承我的房产灵湖别墅一栋。
另外,可继承我的存款两亿元。
一亿元由我死后立刻继承。
剩下一亿元,作为我在她结婚生子等重要场合的贺礼,分期给付。
见面礼:一千万。
聘礼:两千万。
生育:五千万。(一个娃够了,别多生,毁身体,奶奶就是这样,生了第二个后身体很差。)
曾孙满月:两百万。
曾孙周岁:两百万。
曾孙压岁钱:每年十万支付到大学毕业。
楚溪一边看,眼泪一边滚落下来。
楚溪从这份遗嘱里读出的是年长的爷爷不能见证他们的未来的遗憾。
他们的人生最重要的时间点,爷爷都不想缺失。
她眼泪不受控制地疯狂地涌出。
那种好不容易重逢的亲人,或许很快就要离世的悲伤情绪涌上心头。
而她连对方离世前的心愿都无法满足!
楚溪眼泪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往下掉,哭得小身板颤抖,都打嗝了。
她哽咽地道:“爷爷三年前还很好,怎么就这样了?”
肖爷爷的身体向来很好。
走路都不带喘气的。
他热爱锻炼,热爱运动,身体调养得特别好。
只是三年不见,就病重在医院。
他一定很想看到肖屹成家,可是,她可能让他看不到了。
可她还不想。
她还害怕婚姻这种太过捆绑的关系。
她害怕自己有天躺在病床上时,医生要的是另一个人的签字。
她注定要让爷爷失望了。
肖屹用指腹替她抹泪,她的眼泪源源不断,他耐心地擦拭。
他声音很柔地安抚说:“溪溪。爷爷已经很满足了。”
“还有,我也是。”
楚溪窝在他怀里狠狠地哭了一会。
肖屹抚着她的脑袋,“再说,是我的选择。不是你的错。”
老爷子包了整层楼,整层楼都很安静。
走廊里回荡着楚溪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忽然,几声哀恸的惊叫声炸响了整层楼。
“爸!!!”
“爸!!!”
“爷爷!!!”
肖屹和楚溪脊背一僵。
整层楼喧闹起来。
医生们已经从另一个方向涌入房间。
“室颤!!!(心室颤动)”
“立刻心肺复苏!!”
“按压!”
“一、二、三、四”
里面一团乱,肖妈妈见到肖屹和楚溪回来,就抱着肖爸爸的手臂哭。
肖屹和楚溪站在病房外面,脊背僵得像是被冰冻住般。
会让人立刻死亡
肖妈妈嘤嘤啼哭:“爸是不是见到阿屹有对象了,总算放心了啊?”
“他怎么他们一走,就一副像安心了的模样。”
“他今天早上听到他们在一起的消息,特别高兴,说要见他们。”
“我还觉得老爷子那么高兴,身体也能康复呢.”
“不会是回光返照吧?呜呜呜.”
肖爸爸也急得很,说道:“别瞎说,会度过难关的!”
肖爸爸那双眼也是布满红血丝。
“电击!”
“嘭嘭嘭——”
楚溪听着病房里嘭嘭嘭的电击声,一声一声如同重锤击打在她心上。
她整个人有些麻木地僵立着,眼神呆滞地望着病房,她这辈子都觉得没这么愧疚过。
因为情绪太过汹涌,甚至连方才流着的眼泪都凝住了。
她哭都哭不出来。
肖屹见她状态不对,伸手抱着她,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肩膀。
时间在这种沉闷紧张的氛围中流逝。
几个人的心脏就像被提在喉咙口。
不知过了多久,几名医生满头是汗地推门出来。
医生的表情无奈,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们已经尽力了。”
楚溪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觉得心脏猛然一缩,不敢置信地瞪着医生开阖的嘴。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失聪了,听不见了。
她不是刚跟爷爷说好的,爷爷还要看她领奖,看她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科学家?
她看着肖爸爸肖妈妈还有肖潇他们冲进去看爷爷,她的脚就像是被钉在地面上,完全动弹不了。
她忽然不敢迈进去,她没有颜面。
她没有动,肖屹也就没有动,但她从玻璃的倒影里看到肖屹泪流满面。
她盯着玻璃上的倒影,知道肖屹心中或许比她更愧疚。
郁结难耐的情绪塞满了胸口。
不一会儿,肖屹搂了搂楚溪的肩膀,“去看爷爷最后一面吧?”
楚溪步子沉重,像是脚裸上绑着沉重的镣铐。
她像是个僵硬的机器人,走进布满死亡气息的病房。
病房里哀声一片。
此起彼伏的,一片片的哭声回荡在病房。
她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心却千疮百孔。
这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在家里权威却不霸道。
乐于放低姿态跟小辈亲近,听小辈意见,和蔼可亲。
他对待国家尽责,对待社会慈善,对待亲人可亲;高贵而慈爱,令人敬仰又平易近人。
从她进肖家开始,肖屹和肖潇有的,她都有。
他对她的夸赞比甚至她们俩兄妹还多。
楚溪木然地看着老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从此与世长辞。
人死了确实不一样,方才还很有精气神的老人面如枯槁。人瘦得不成形,占了整张病床的小小一角。
整个人的元气一下子被抽干了。
楚溪的心像被捅成了筛子。
医生宣告肖爷爷于上午10点07分正式死亡。
接下去的几天,浑浑噩噩,且精疲力竭,所有人,像被一片灰白笼罩。
楚溪熬了几天夜,身心俱疲,甚至觉得说话都费力。
肖屹和肖家人见她脸色苍白,几度催促她去睡一会,可她不敢入睡。
她现在一闭上眼都是肖爷爷最后注视着她的眼神,以及他遽然被抽去灵魂的身体。
办理完肖爷爷的后事之后,肖屹和楚溪两人回到别墅休息。
没来得及有什么交流,两个人的体力都已经透支到了极限。
两人冲了个热水澡,温热的液体不断在身上冲刷,楚溪却依旧觉得身心冰凉。
随着肖爷爷的生命走到尽头,她觉得某样重要的东西一样可能因此走向终结。
她头倒在床上就入睡了。
迷迷糊糊的,她感觉到肖屹的身子从身后贴过来,从背后搂住了她。
他以为她已经睡沉了,轻轻的,像叹息般说:“但愿你别胡思乱想。”
月光皎洁,透过飘荡的白纱窗帘,照亮楚溪两条蜿蜒的泪痕。
卷翘的睫毛上沾满了湿润的泪水。
她惨白干皱的唇畔轻轻颤抖,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想,明天再说吧。
今天,他也很累了。
熬了好几天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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