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都尉左等右等,没等到刺杀成功的好消息,倒是等来了白致清动身前往黎州府的消息。
白致清一家离开阿坝的那日,万人空巷。
路典史带头领着城中百姓送别白致清,他们的心情是复杂的。
短短两年多时间,白大人在阿坝做了许多人一辈子都完不成的事。
白大人不止改变了阿坝,也改变了他们。
让他们不再浑浑噩噩地混日子,生活开始有了憧憬和希望,上衙门当值也变得有意义了。
若不是他们已经在阿坝扎了根,他们还真想向大块头学习,跟着白大人去黎州府,轰轰烈烈地再干一番大事业。
但他们也只是想想,他们心中清楚就算他们开口想跟去黎州府,白大人也不会同意。
白大人在阿坝开拓出的良好局面,还得他们继续维持下去,等新一任的县令到任,他们再好好辅佐新县令,把阿坝发展得更好。
下属们不舍白大人,百姓们更舍不得带着他们发家致清的白大人。
众人一路挥手相送,一直送到了十里之外。
十里外的路,还有十八寨的寨民等候着。
与白致清初到任时一样,离开时,一路上也都有十八寨的寨民守候着。
其实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这一次,蛮人们不再藏着躲着,而是大大方方地立于官道两旁。
除了实在年迈走不动的老人,十八寨的蛮人倾寨出动,都来送别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好变化的白大人。
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上都是对白大人的不舍。
聚散离合本是人间常事,离别的步伐或许会因众人的挽留而变慢,却不会因此而停下。
白致清知道阿坝已经不需要他了,有他打下的基础,只要换个稍微有责任心的县令,阿坝也会持续良好地发展下去。
他能放心地离开了。
丫丫探出脑袋趴在车窗上,与可爱的蛮人朋友们挥手告别。
年少不知离别苦,于丫丫而言,不管是留在阿坝还是去往黎州府,差别并不大,有家人在的地方,到哪儿都是家。
在与可爱的蛮人朋友们挥别时,丫丫心底还有些小骄傲。
她终于享受到了跟阿爹差不多的待遇,这些蛮人是真心喜欢她哒,特别是毒寨和蝎寨的蛮人,欢送她的声音一点不比送别阿爹的声音小呢。
丫丫挥了挥手,脆生生地喊道:“我会想你们哒~你们有空也要来黎州府找我玩哦~”
泪水与欢笑交织,是送别路上的真实写照。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冷清的接待。
确切地说,没人迎接白致清一家。
白致清作为黎州府新上任的府尹,他的下峰不管是于公于私都应该出面相迎,可事实却是——白致清差一点被拦于城外,入不了城!
一行人到达黎州城的南城门时,在出示了白致清的官印后竟被守卫给拦下了。
守卫从赵松手中接过官印,仔细地打量了几眼后,就要往自己怀里塞,“近日多次出现冒充黎州府尹之人,这东西我得带回去让人验验真假。”
这波骚操作直接把赵松给看傻了,天下居然还有这般不怕死之人。
在老爷身边呆久了,连赵松也会背《大庆律》。
《大庆律》上明明白白写着,抢夺官员官印者,视情节轻重,轻则关上三五年,重则杀头。
赵松一把抓住守卫拿着官印的那只手,冷笑道:“这位兄弟,你身为黎州府守卫,总该知道强抢官员官印有违国法吧。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就算不能判你死罪,判个流放也是应该的。”
守卫神色一紧,脱口而出,“你胡说八道!抢可官印而已…”守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找补道:“这不是官印!这个是假的!你们才是冒充官员之人!我可没抢官印!”
赵松加大了手劲儿,“官印是真是假,岂是你一个小小城门守卫能随意断言!这位兄弟,我奉劝你一句,没有了性命,就算有人允你滔天的富贵都没用。”
“诶!疼疼疼!还不放开我!”守卫耐不住疼痛,手一松,官印就抓不住了,一把被赵松夺回。
没能成功拿到官印,该守卫急得朝其他守卫喊道:“你们都瞎了吗?!还不快过来帮忙!抓了这些冒充黎州府尹的贼人!”
其他守卫个个低垂着脑袋,两不相帮。
守卫慌了,这跟一开始说的不一样啊!
不是说好了群起而攻之吗?怎么变成了他一人孤军奋战了?
丫丫一脸紧张地趴在车窗上看完了这一幕,见赵松大哥抢回了官印才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官印这东西可重要着呢,不只是身份的象征,它还决定着阿爹能不能顺利上任。
若没了官印,赴任的官员就失了重要的凭证,非但不能顺利上任,还会因此而受罚。
丫丫收回脑袋,看着阿爹问道:“阿爹,您是得罪了谁吗?”
“哦?”白致清眼中满是惊喜,小丫头居然能想到这点,他存了考较的心思问道:“你为何会这般问?”
丫丫理所当然地说道:“您这枚黎州府尹印,明眼人一看就是老物件,哪儿是一时半会造假能造得出的。这人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存心想害您。他一个小小守卫,若不是有人授意又怎敢无故得罪新上任的黎州府尹。”
白致清赞赏地点了点头,孩子果真是长大了,不再整天喊打喊杀,心思细腻了很多,不愧是他亲生的。
“你说的对。我家宝贝女儿就是聪明!”
九岁的丫丫听到阿爹的夸奖,虽不似小时候那般高兴地扭捏着身子,却仍高兴得很,追问道:“那您到底得罪了谁?”
白致清笑着说道:“有时候,一个人想害另一个人未必是对方得罪了他,而是对方伤及了他的利益。”
丫丫听明白了,成年人的世界利益重于喜恶。
不过,她的小脑袋还想不透阿爹升官到底伤了谁的利益,是离任的黎州府尹?还是盯着这一职缺的其他官员?
丫丫想不明白的事,白致清却早猜到了。
按理说,黎州府尹是黎州府的一把手,却连个守城门的守卫都敢拦他,那只能说明给守卫下命令之人官职比黎州府尹而高。
对方的身份呼之欲出,舍黎州刺史其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