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猜测得到证实后,仇恨便彻底吞噬了尹姬的理智。
她要报复佟夫人。
杀之而后快?不,她不惧同归于尽,但她不愿那样做。
因为她知道,对一个母亲来说,有的是比让她死更好的报复手段。
数不清多少回,趁着夜色,尹姬赤足披发,游魂一般来到萧元贞榻边。
看着熟睡中稚气的脸,熟悉的眉眼——心道,就是他,占了自己儿子的位置。
一腔母爱错付多年,恨从心头起,匕首高举……
可她下不去手。
她竟然,下不去手。
明知是仇人之子,想到要亲手结束他的生命,还是如剜心割肉一般。
愈是如此,尹姬就愈是恨。
日日对着这张明亮乖巧的笑脸,听着他叫阿姨,甚或私下偷偷叫阿母……以往的温馨全都变成了折磨。
爱恨交织,她快要被逼疯了。
一次,萧元贞从佟夫人处回来,说起佟夫人夸他又长高了,还让人给他做了新衣,尹姬再忍不住,头一回打了他。
萧元贞无措地问她,是不是他哪里做错了。
“你错就错在投生在那个女人肚子里!”
这一句几乎是脱口而出,也不知萧元贞听没听到,又听没听懂。
尹姬仿佛着了魔一般,不停挥舞着手中藤条。
许久之后才停。
看着遍体鳞伤却强忍着不敢喊疼的萧元贞,藤条脱手,清醒过来的尹姬扑过去抱着他悲声痛哭起来。
“阿母对不住你,阿母不该打你……”
事后,尹姬亲给他上了伤药。看着皮开肉绽的伤口,她暗暗发誓,同样的事情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可仇恨难消,有些事开了头,就很难再停下。于是不仅有了第二次,还有了第三次、第四次……
下手的时候,心里的恨意与郁气似乎都找到了出口。
想到佟氏得知自己的儿子被这样折磨凌虐会有多心痛,她就痛快不已。
萧元贞从来都是懂事的,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起,甚至对身边伺候的人也百般遮掩,一直默默忍受着……
直到昨晚。
佟夫人称病,萧元珑便来寻萧元贞一起入席,两人皆由尹姬带着。
宴至中途,萧元珑想去净室,尹姬没让乳母和侍女跟随,亲带她去。
从净室出来,又引着她去了湖心亭,借着假山群的掩映,一把将她推下了水。https://
杀子之仇日夜啃噬着她的心,既然对养大的萧元贞下不了手,那就萧元珑罢,一命还一命。
没想到萧元贞竟一直尾随在后,看萧元珑落水,他也纵身入水,很快把人救了上来。
不过他没有声张,还捂住了萧元珑欲要叫喊的嘴,小声哄道:“八妹,别怕,也别喊,我阿姨不是故意的——”
萧元珑惊魂未定,但她愿意相信萧元贞:“我听七兄的。”
这兄妹情深的模样却刺激了尹姬,脑中一热,拔出匕首便朝萧元珑刺去。
匕首入体,却是萧元贞挡在了萧元珑身前……
钟媄摇头:“以往只觉得我这姨母凉薄,没想到她竟——”
歹毒吗?钟媄说不出口,毕竟昨晚死的是她的表弟。
丧子之仇让人疯癫,尹姬如此,佟夫人亦如此。
“外祖公和外祖亲偏心,这个连我都看得出,亲生骨肉尚且分个厚薄,何况我阿母还是庶女,在佟家连喘气都要比旁人小声。”
所以钟媄跟佟家一向不亲,可这层关系又不能完全断了,不然她与阿兄在钟家会更难。
“我只是想不通,再偏心,怎么能对自己女儿下得去手。姨母有孕又如何,生下来不都是他们的外孙?”
佟夫人第一个孩子若顺利降生,应当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
姜佛桑亦觉匪夷所思。
不过,昨晚鲍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坚称佟夫人已疯,可见在她心里,这个女儿从来是可以随意舍弃的。
还有那句“她打小心思就毒”……
前世里,便是姜佛桑误会柏夫人最深的时候,也从不许旁人说她半句闲言。柏夫人定也是一样。
是以姜佛桑很难想象,这世上竟会有母亲这般定性自己的孩子,近似诋毁。
“你姨母跟他们本就不亲,就连嫁进萧家也是自己的主意,若再生下孩子,更难掌控,与佟家更不一条心……应当是这样想的?”
钟媄点了点头:“现在想来,真是诸多疑点。我阿母活着时就曾提起过,八娘降生以后,外祖亲约有一年多没理会姨母,原是偷瞒着生下的。
随后又一叹:“他们糊涂,姨母也糊涂。不该换子,没生的时候佟家狠得下心,都生下来了,那边还能再下狠手?更不该把事做绝。哪怕谎称尹姬生了双生子呢?或者把尹姬的儿子留在身边养。再不然,再不然就把那个孩子送出去,找户殷实人家,这样即便日后尹姬发现,孩子只要活着,她都不会这般不死不休疯狂地报复。”
贾妪称孩子先天不足,降生时气息就微弱,未几就夭亡了。
尹姬却坚称自己听到孩子的哭声,甚是清亮。是稳婆活活捂死的,不然一个随时都可能啼哭的婴儿,根本带不出去。
而且她怀疑贾妪端给她的那碗药并非宁神汤,而是催产之物……
事情过去那么久,谁真谁假还真不好判定,毕竟肯定都捡对自己有利的说。
不过……姜佛桑试图以佟家母女的思维去揣想。
若是佟夫人怀的不是双胎,那么极有可能她会留下尹姬的儿子。
事实却是她生了双生子,亲儿离身,身边还有个女儿,堪以慰藉她为母之心,那么尹姬的孩子便可留可不留了。
留下,当做嫡子养大,佟夫人心理大抵是不平衡的。
毕竟“区区贱妾”,若非逼不得已,都不配给萧元贞作母,那么“区区贱妾”之子又怎配称她为母?
说不得日后还是个威胁。
都是挡路石,晚搬不如早搬……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猜测。
没准儿贾妪说的就是真的,那个孩子真就是短折而亡……谁知道呢?
无论如何,佟夫人也好,尹姬也好,包括鲍老夫人,手上都沾了萧家子嗣之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对了,你昨晚说有惊无险——”
既是有惊,必然还是关涉到萧元度了。
钟媄道:“是尹姬身边的侍女。在尹姬和贾妪为孩子究竟是早夭还是被捂死各执一词时,那侍女突然走到萧、咳,走到兄伯跟前,噗通跪下磕了几个头——”
三月,初春。
看内容下载爱阅小说app,内容已在爱阅小说app,网站已经不更新内容。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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