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梦中辗转反侧,血腥味与腐臭味似乎悄然飘进了他的鼻子里,让他的梦境以血色开始。
他感觉很冷,狂风呼啸。
政委,我们赢了吗?
我们已经让那些野兽知道教训了对吧?
为什么野兽还在吼叫?
我们让你失望了吗?
他闻到了滚烫的金属,还有烧焦的肉味,随后感觉到自己的皮在燃烧,好像从血肉脱落到一个锻炉般滚烫的铁壳里。
然后大地在震动,直到轰响一声又一声地袭来,仿佛是某种可怕巨兽的心跳声音。
当其发出雷鸣般的响动时,冷风中开始裹挟着暴力的热流,它仿佛是从一个巨大的战争熔炉的裂缝与铆钉孔洞中溢出,将烧灼的肉体浇灭在团团蒸气之中。
忽然,太阳从破碎城市间升起,而他站在其中心的一个巨坑里。
黎明即将来临,但群星闪耀着凶狠的光芒,金色的太阳被染成了绿色,似乎还带着一个狰狞的笑脸
震耳欲聋的咆哮响彻天地,他紧咬牙关,看向突然出现的士兵。
他们有些熟悉,有些陌生,有些
最先出来的是一个巨大的桶状身躯,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炮台们开始射击,它承受了一波又一波的弹雨,直到金属下巴被炸得零件横飞。
在倒下前它发射了所有火箭,这些红色的尖叫的武器落在地上,带来了爆炸,许多人人尖叫着躺倒在地,只因他们的骨头折断,血肉被点燃。
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痛苦,只是带着一种使命感穿过战线之间的空隙,伸手从腰间枪套里掏出手枪。
更多的身影随之出现,那是一些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的野兽,穿着满身尖刺的金属盔甲,尖刺上还串着许多颅骨,那些颅骨都是他熟悉的脸,他们似乎在凝视她,让他感到嘴里泛起酸水,脑袋嗡嗡作响。
子弹从四面八方射向蜂拥而至的野兽,把盔甲打得叮当作响,其中一些人倒下了,但更多只是不屑地发出大笑,无视弹雨,加快速度,撞向战线,无情地逼退灰头土脸的士兵。
“阿米吉多顿的男儿,跟我上!”
他高呼着,与身后士兵们一道组成了金属与血肉构成的矛尖,冲向野兽的侧翼,或是挥舞工兵铲,或是用刺刀戳刺。
这次冲锋让他们击杀了许多敌人,但对方的阵型密度实在太高,很快冲锋的势头就减弱了。
现在,轮到满是锈迹的巨大刀片从四面八方砍来,或是刺中肚腹,或是劈砍中脖子。
他催促士兵们继续战斗,嘶吼着,直到声音嘶哑,声音盖过了震耳欲聋的钢铁撞击声和轰鸣声。
似乎这一切还有希望得到挽救,直到他看到了那只缓慢向他走来的爬行怪物。
它就像是一座移动的小山,戴着装饰着长角的野蛮战盔,一只手是巨大的动力爪,一只手是尺寸超标的大枪,背后是晃动的仿佛在嘲笑的图腾。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同样的爪子与枪,意识到那仿佛是自己的镜像,一种兽性的镜像。
一种愤怒的无名之火从他胸中升起,他怒吼着朝对方冲过去。
但敌人更大的利爪轻易地拨开了他的动力爪,随后用爪刃砍进了他的肩膀。
他感觉到自己的骨头被粉碎了,失去了对身体控制,当他撞在燥热的地面时,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已经断掉了——虽然他早就断了,可幻痛依旧充斥着他的意识。
“又见面了.”
他不清楚自己躺在那里痛苦地扭动了多久,但不知怎的,他并没有被混战中的野兽踩死。
最终,战斗离开了他,只留下尖叫和四处回荡的笑声,以及牙齿咀嚼血肉的恐怖杂音。
“俺们又来了,老瞎眼.可惜,你变老了,变弱了不中用了”
他睁开眼睛,抬头看向将他击倒的那个怪物,它的身边跟着大约二十名保镖——都是身材魁梧的巨兽,从头到脚溅满了鲜血和污垢。
它向前逼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宽阔的丑脸上布满了疤痕,他甚至清晰的记得其中一道是自己制造的,腐臭的口水从它那獠牙丛生的口中滴落,在他的胸甲上留下了恶心的痕迹,那些獠牙间还挂着腐烂的肉块,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你们可以杀了我们所有人”
他喘着粗气,似乎就要在梦中窒息。
“但这里是我们的土地,是帝皇的领地,你们永远无法占据这里!”
巍峨的巨兽用那充满狡诈与恶意的红色小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粗鲁笑了起来,随后露出看垃圾般的轻蔑表情。
“你们的土地”
它又重复了一遍。
“那么俺就要在这里彻底了结你了,老瞎眼,你已经失去作为对手的价值.不会再有宽容,你等着俺吧。”
突然,它直起身,高高仰起头,下颚大张。
当它的喉咙过度张开时,一种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那是一阵吼叫,足以冻结人灵魂的吼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无数个粗壮的喉咙加入这个诡异的合唱,直到那那怒吼声愈演愈烈,直到空气本身都开始随其影响发出微光。
他瞪大眼睛,凝视着天空中那邪恶的绿色太阳正在扩大,但它没有带来一丝一毫温暖和光明,反而让整个世界陷入黑暗之中。
只是,这片黑暗是绿色的.
“啊——”
满身大汗的他从床榻上坐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和胸口都湿透了,随后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掀开毯子转身坐在床边,拿起水杯将里面冰冷的纯净水灌进肚子里。
这让他获得了些许平静,他就这么在卧室里坐着,脑袋低垂,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梦境中。
许久之后,他扶着床沿站起身,拖着脚步来到衣柜前,打开柜门看向里面的政委大衣,随后转身看向衣柜门上的镜子。
抬眼间,他看到了一个穿着湿漉漉的白色睡袍,白发杂乱、独臂独眼、身形佝偻、年华老去的可怜男人正与他四目相对。
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鬓边的白发,那张满是岁月风霜的脸上浮现出一缕哀容。
可突然镜中的老人变成了一个独眼独臂的绿色野兽,张开血盆大口猛的扑出来,吓得他本能的后退了数步。
“什么.”
镜中的野兽又骤然消失了,等他定睛一看,发现那还是自己,满脸错愕与惊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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