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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的气氛有些紧张,跟随而来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更多的皇室勋贵与朝中重臣们,则悄悄地跟来,站在玉明殿外等候消息。
这是大良朝不同寻常的一天,经历了正衡帝二十多年的统治,终于迎来一位年轻的帝王。
可就在举国上下盼着这位年轻帝王推陈出新、好好作为一番的时候,他竟然从登基仪式上跑了。所有在现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皇族官员们,纷纷莫名兴奋,他们既震惊于新帝的任性,又担忧大良朝的未来,更好奇丢下登基仪式后,太皇太后会是什么反应。
谁都知道她还是太后的时候,一直都是正衡帝背后一双无形的手,遥遥地掌控着这个帝国的政令。
没想到登基头一天,新帝就不大听使唤啊。
到底是雏凤清于老凤声,还是老当益壮?在这场家长制与首长制抗衡的对决中,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真是大有看头啊!
太皇太后心里清楚,自己的曾经再辉煌、经验再丰富,也是“太皇太后”,与新帝又隔了一层。历来若是新帝年幼,太后与内阁辅臣的确可以名正言顺地摄政,可生母皇太后与圣母皇太后这方面的意愿显然不太强烈,而景和帝已二十三岁,也完全谈不上年幼。
名不正、言不顺的太皇太后只有唯一的一个理由可以干涉秦琰,就是——她是长辈。
“这会儿,生也生了,看也看了,是不是该回到前朝去了?”
秦琰摇摇头,任性到底:“孙儿还没跟崔氏说上话。”
太皇太后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只是不能在众人面前发作,冷冷地道:“与朝臣说话更重要。”
秦琰却并不理她,只问屋里的人:“里头可收拾好了?海棠可苏醒了?”
太皇太后知道今日必不能善了,低喝道:“都出去!”
这刀光剑影、山雨欲来的架式,众人也掂出了厉害,有人主动退了出去,有人默默地上前,将不主动的请了出去,片刻,屋里的人倒是走了个干净。
秦琰朝怀抱皇子的嬷嬷道:“你把孩子抱进去,若海棠醒了,让她也看看孩子。辛苦了太久,她还没望见孩子长什么样。”
嬷嬷依言退下。殿内只剩了秦琰与太皇太后二人。
“皇祖母可是有什么重要的教诲,不能教旁人听见,得单独与孙儿说?”
太皇太后冷着脸,语气不善:“哀家给了你脸,你也要有数,别搞得当众不好看。”
秦琰的脸比她还冷:“孙儿不要脸,皇祖母有什么尽管来。”
此话一出,太皇太后有些震惊,不由地望了一眼秦琰。他向来都是内向温顺的,纵然自己知道他也有城府与心机,总以为他终究还是个温和的人,竟没想到也会说如此无赖的话。
对付无赖,通常都只有直接压制。可偏偏他是皇帝,没法压制。
皇帝耍无赖,真是让人棘手啊。
“皇祖母怎么又不说了?虽然孙儿不要脸,但听完再走的耐心还是有的。”
“你还要哀家说什么?哀家还能说什么?登基之日,坏了祖宗规矩,列祖列宗饶不了你!”
“孙儿坏了一天的规矩,往后会用一辈子的恪敬去弥补,列祖列宗望见孙儿勤政为民,断不会计较今日。倒是皇祖母,后宫不得干政也是祖训,可惜皇祖母从来都视若无睹。”
秦琰冷脸,将带着寒芒的目光投向太皇太后,将她望得后背发凉。
“同样都是坏了祖宗规矩,何以皇祖母就大义凛然,孙儿就必须得小心谨慎?孙儿坏了一天,要赔上一辈子,皇祖母坏了半辈子,打算赔上多久,连同下辈子吗?”
太皇太后倒吸一口凉气,她从来不知道秦琰竟这般刻薄,实在出乎意料。
“你今日是疯了吧,胡言乱语。只等吉时过了,哀家瞧你如何收场!”
“皇祖母,您敬我是大良朝的皇帝,我才能敬您是大良朝的太皇太后。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也许……我根本没有底线。”
这语气完全不似出自秦琰之口。
他在登基之前,完全不是这副模样。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太皇太后也迷惑了。
“你在威胁哀家……”她也是不服输的,若轻易就被吓倒,如何在宫里屹立数十年不倒?
秦琰微微一躬身:“孙儿不敢。孙儿从来不威胁任何人,只是闲来无事讲讲大良往事。听翰林院师傅讲,以前的皇后或者主宰后宫的后妃,一旦成了太后或太妃,总喜欢插手管管新帝的后宫。孙儿觉得这个习惯很不好。孙儿喜欢自己管,谁愿意管,回自己宫里管去,关上宫门无人知道,但要管到孙儿头上,任他是谁,孙儿半点面子都不给。”
真是反了反了,头天当皇帝,就这样跟太皇太后说话。
她可是向来高高在上、说一不二。这是……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要后悔!”太皇太后气愤地道。
“孙儿完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已经被崔氏下了降头,每一句话都是替她辩护,哀家看你早晚要栽在女色上!”
“今日是孙儿登基,身为太皇太后,有这么诅咒新帝的吗?”
太皇太后简直要疯。她从来只知道秦琰偏爱崔氏,却从来不知道他说话竟这么噎人,每一句都赶着她的话头说,说一句,败一句,溃不成军。
太皇太后腾地站起身子:“不要跟哀家耍嘴皮子。哀家会一直盯着你,绝不容许你乱来。”
秦琰摇摇头:“皇祖母老了,从前皇祖母眼里只有江山社稷,如今却变成只有欺压后宫嫔妃了。”
“孙儿不想跟皇祖母耍嘴皮,皇祖母也不要跟孙儿耍心机。孙儿也会一直盯着您,绝不容许您对崔氏乱来。”
太皇太后是看出来了,秦琰登基,长进的不仅仅是治国能力,还有言语能力。
当年的那个“三呆子”,竟然成了这样一位精明而忍辱负重的人。
是的,忍辱负重。
他为了今天,做了太多的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