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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海霖在黄河边也只是个小官儿,进京以后见到乌泱泱等着述职的官儿们,还个个都比他官大,崔海霖也是急,因为黄河水患更急——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真是盼的时候不来,快灰心的时候,进宫的口谕就突然传到面前。一想到自己紧张就结巴的特点,哦,不,缺点,崔海霖的双腿就有点颤儿……
就这么颤啊颤啊的,崔海霖进宫了。
引他进宫的太监不由觉得可惜。好好一位年轻的大人,怎么腿有些瘸呢?
崔海霖一路不知怎么的,脑子里不停地恍忽着永罗公子……哦,不,永柔公主掏出公主令时大义凛然的神情。
他不是公子,她是永柔公主,想到这儿,崔海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尖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崔大人,稍等!”一个细而尖的嗓音,打断了崔海霖的神游。
崔海霖急忙说了声“有劳”,只见领路太监停顿一下,前去通传。
巍峨雄壮的大正宫近在眼前,大正宫?竟然是在大正宫述职。好不容易不颤的腿儿,又有些发软。
四周一打量,候着的不止他一个,得,还要排队,排就排吧。
“哎,小心点儿嘿!”一个执事太监呵斥道,
四个小太监吭哧吭哧地抬着什么重物经过,小脸儿憋得通红;另有两名小太监捧着卷轴。
崔海霖只是匆匆一瞥,却好生羡慕。述职,尤其是水患啥的,最需要生动形象,要是有沙盘有地图神马的最好了。可是这两样都是上司们的心头宝,他一样都没有,唉。
片刻之后,执事太监和小太监都退出来了。
“宣工部奉州河监崔海霖进殿!”
崔海霖立刻跟着领路太监进了大正宫。
山呼万岁完毕,看到大殿之中摆放的东西,楞住了。
眼前的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黄河水域沙盘吗?
还有河道模型?
等一下,竟然还有水域地图?
皇帝在龙座上打量着,这就是崔翰林的儿子啊。
太后与尹皇后也来了,隐在珠帘后面。尹皇后打量着年轻帅气的崔海霖,眼神不时在他与永柔之间来回。
永柔又扮了男装,在珠帘后面忽闪着眼睛,可惜,崔呆子光瞪着沙盘了,完全没注意到珠帘后面还另有乾坤。真是的!
崔海霖激动了,大步走到沙盘边,问道:“恳请陛下让微臣用这些演示水患。”
皇帝本来不是那么愿意听的,兴师动众的干嘛呀,还怕说不清楚么?可偏偏太后皇后都来了,一挥大手说:“准。只是,你今日必须说明,为何黄河年年治理,年年成灾?”
崔海霖本就能沉得下心性,当即压制着心中的狂喜,肃然而立:“启库陛下,容微臣仔细演示。”
说起来年年治理,其实就是没水坝的地方建大坝,有大坝的地方抬高堤岸。完全是“头痛医头”。
黄河水患的根源是,黄河上游因为气候干早和其他原因,森林每年减少,突逢大雨,泥土沙石全部卷入河道。
雨大风大浪大,泥沙顺流而下,等雨量减少,大量泥沙停滞堆积河道。
每年如此,慢慢的,中下游的河床就被抬高了。河床抬高,容纳的水量就相对减少。
今年突逢大雨,一连数月阴雨,水量大增,水患极为严重。所以,今年才需要泄洪多县。
崔海霖讲得浅显易懂,再加上沙盘和河道模型,连对水患一窍不通的太后和皇后都听懂了。
皇帝心情很不好,述职述职,每次述职者都是汇报问题,然后要钱要人要粮,就没谁能提个“治根”的方案。
招这么多臣子,却还要事事操心,年年操心,皇上伐开心,问道:“年年如此,可有根治之法?”
崔海霖沉默片刻,掷地有声:“陛下,治根可以,却要徐徐图之,数法同行方可。”
“哦?怎么个徐徐图之?又是怎么个数法同行?”皇帝有了点兴趣,平常那般人总是先要钱才能想法子,总算有个人先说法子不提钱,不容易。
“回陛下,先说迫在眉睫的,虽说淹了奉州,但河堤压力仍在。若是黄河水域阴雨缠绵,仍有决堤的可能,而且可能性极大,所以还要继续迁民泄洪……”崔海霖的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崔大人,你可知迁民泄洪是多么劳民伤财的事情?”户部的官员站出来质问。
“让他说完。”皇上面无表情。
“回陛下,往年此时,河南都该下雪了。可今年却并无寒潮,只一直这样阴湿的天气,继续阴雨的可能很大,因为黄河边一种叫哇哇,已经爬到很高的地方了。”崔海霖正色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再这么下去,会有更多百姓流离失所。
“叫哇哇?那是何物?”皇帝的浓眉皱在一起。
“陛下,叫哇哇是生活在黄河边的一种蛙类。老河工都知道,每年雨下多大,叫哇哇就爬多高,今年爬得尤其高……很惊人。”
工部侍郞也在旁听,早就不耐烦崔海霖的述职。述职是来要钱的,你弄个沙盘呜里哇啦讲半天,居然让迁民,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工部不干。
“再如何不下雪,也是快十二月的天气了。等一封河,哪里还有什么水灾。到那时候再加高河堤,预备来年才是正道。”
崔海霖有些愤怒,年年加高年年高,高得河岸都比各州县高了,成了“地上河”,却从来不想治本。
“侍郎大人。加高河堤也有个限度。再完美的堤岸,也会有弱处,只要压力够强,总有一处会决堤,为何不能改被动为主动?河水需要突破,那治河就应该主动引河水改道,另僻新河道才是。”
正衡帝虽然糊涂,可不蠢啊。尤其是只要林贵妃不在眼前,他明辨是非的能力就能大大提升。
崔海霖显然说得比较对。
“那个什么……叫哇哇,是吧,继续观察嘛。反正这几个月是不会淹了,迁民的事儿,可以慢慢议嘛。”
崔海霖激动道:“皇上,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