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关倩倩问起陈宣今个来家一事,眼瞅着如意,笑眯眯的:“咋,人都来了,也没听你提,还想瞒过去不成?”
如意正烦着,便把他给钱儿的事儿一五一十告诉二姐,她听了,寻思阵子,笑道:“这还不简单,赶明儿去,直跟陈宣把话儿挑明。看他行事,是个有考量的,往后总会多惦记着你在里头的难处。”
又问她:“你嫁陈宣的事儿,到底怎么想的?要是不愿意,只管告诉他,不必怕他难过,你要不说,他反倒一日日动了真念头。真不喜欢,叫他断了念想,往后也就不送钱儿来。”她本还想说,感情的事儿,非得是两情相悦,可考虑到如意心里没这概念,没得一说,叫她脑子更转不过劲儿来,心念一转就闭了嘴。
如意叹了口气,“我没怕宣哥难过。”这些私密话儿,跟二姐说的多了,也就不羞了,坦坦然然告诉她,“也没不愿意,只要能待我好,待咱们全家好,是个正经过日子的好人,我都愿意。”又说:“光我愿意,不成,宣哥今后来提亲,端看大哥的意思。”
“听这话,也不是非嫁陈宣不可了?”
如意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问:“二姐,你还记不记得你原先怎么跟我说的?”
关倩倩笑笑,点点头,问:“你也担心这个?”
如意抿着嘴儿,“朱婶眼界高,虽然现在乐意,可宣哥要是中了秀才。不定悔不悔这桩亲。”
这些日子以来,一想到宣哥今后中了秀才,脑子里就闪过许多个场景来,以及到时候最坏的情况。
自从朱婶去县里教县丞闺女绣花。关大哥每每说起她来,就带着一股子怨气,她虽然总是帮着朱婶说好话。心里也知道,关大哥说的有些话儿,没说错。只朱婶瞧不上农村人这一点,她就跟关大哥一样的不高兴。
她小时候受的最多的就是委屈,受惯了委屈,喜欢站在别个的立场上宽慰宽慰自个,时间长了。养成习惯,遇事不毛躁,先想想别个为啥那样做。所以对朱婶,没有关大哥那么愤懑。知道朱婶的不是,同样也理解朱婶的难处。她一个寡妇,带着宣哥,实在是太难了,若换了是自个,得了县丞赏识,怕是为着孩子也要巴巴的维上关系。
她知道朱婶打心里不太能看上她,也夸她心灵手巧,也夸她模样俊俏,可今后真要嫁给宣哥。认真思量一番,她心里没底儿。
关倩倩叹叹气,劝她想开,“人往高处走,别说朱氏,咱们不也成日想着赚钱儿过好日子呢?”又说:“跟陈宣的事。你心有谱就成,左右咱们有准备。”
如意点点头,“所以我不乐意收宣哥的钱,也不乐意总叫他上心照应着,万一今后亲事不成,宣哥不好受!咱屋拿了人手短,也别扭!”
关倩倩没吭气,心里琢磨着这话,惦记上了,隔天下午就上朱寡妇屋去一趟,去时朱氏正收整着院子,见她来了,笑着让进屋,关倩倩平日忙,寻常也见不上一回,一段日子没见,朱氏便问问她年根儿上屋里的情况,又絮叨絮叨宣哥在县里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