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内阁,就等同干进入国家的心脏,以刑部尚书入阁的,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且岳大人还不是庶吉士。虽说如此入阁,很让仕林中人瞧不起,但岳大人已经被仕林中人看不起了,也不差再多一次:
方从哲和岳肃联袂而行,现在两人都是内阁大学士,平起平坐自是理所应当,可论眼下的地位,岳肃甚至还略微高过方从哲,毕竟有后台么。
初入内阁的岳肃,只能在内阁之中排最后一位,在方从哲之后。不过现在的内阁,人已经不多了,洲洲抓走三个,估计算是彻底废了。
皇上刚刚说,要三法司共同审理,主角肯定是岳大人了。都察院右都御史周应秋、大理寺卿李朝海先后走了过来,寻问岳肃打算何时开审,他们好做好准备:
案子刚刚发下来,现在就开审,有些不合适,起码也得亲自去这些官员的府上看一遍了于是,岳肃回复他们,等下先将魏广微等人收入刑部大牢,然后前往他们的府邸查验。周应秋和李朝海是没有胆子说,不,的,皆笑呵呵地点头同意。
这两位仁兄,都察院右都御史周应秋是魏忠贤的人,靠着家里的厨子做了一手好猪蹄爪,巴结上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爬上这个位置,当时还有个外号,叫作“烧蹄总宪。”总宪就是都御史的俗称。大理寺卿李朝海是浙江人,当然也是浙党的一员,在方从哲走后的日子里,他几乎都成了摆设,现在终于算是扬眉吐气。
邹义也派了刘云跟随岳肃,负责押解魏广微等人。在禁军的簇拥在,大家伙出了紫禁城,同方从哲告别,岳肃等人前往刑部。在刑部大牢交接了人犯,司狱哪敢怠慢“上心地把人收下,心里还一个劲地打鼓,这是怎么回事,连次辅和潘侍郎都被送进来了,岳大人可太厉害了,我以后可得再谨慎一些工
交割了人犯,刘云又陪同岳肃、周应秋、李朝海去魏广微等人的宅子核实。挨个府邸算清了金银财宝,这才作罢,大家回府各做准备,明日升堂。
“这里怎么这么多士兵站岗呀?”
阮府门外,一辆马车缓缓行了过亲,在马车周边,跟着十几个扈从,领头之人,竟然是厉浩鉴。能让他亲自护送的马车,车上之人当然得是岳家的了:
不错,在车厢内坐着的正是阮傲月和丫鬟梅儿。
父京已经回来几天,阮傲月也没去探望,今天寻思着过来瞧瞧,顺便试一下,能不能缓和父亲和丈夫的关系。于是,傲月带着梅儿,叫厉浩鉴点了几个人护送,赶往队臻梅的府邸。
当马车走进阮府所在的巷子时,梅儿将头探了出来,正好看到府门前站了大量的禁军,便好奇地说了一声。
“哪有士兵站岗呀?”车内的阮傲月纳闷地问道。
“就在老爷家的府门前。”梅儿转回头说道。
“那怎么可能?”阮傲月拉开车帘,向外一望,可不是,在阮府门口站着大量的士兵。
阮傲月疑惑起来,首辅家门口,还没有士兵站岗呢,怎么父亲家门口,还冒出这么多官兵来呢工仔细瞧了瞧两侧,自己也没走错地方呀。眼看着马车快到门前,她开口说道:“厉捕头,这府门前为何有这么多士兵站岗,你代我去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是,夫人。”走在最前面的厉浩荃答应一声,快步朝阮府门口跑去。
他没有差役的服饰,守在那里的禁军,当然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禁军们见厉浩荃奔他们跑来,大声喊道:“来人是做什么的?”
厉浩荃停下脚步,问道:“这里不是都察院赢都御史阮大人的府邸吗?为什么你们会在此处站岗,不知出什么事了?”
“该你打听的可以打听,不该你打咕的,不要多问。赶紧滚!”一名禁军没好气地说道。
禁军的服装和普通士兵的不同,厉浩荃也能看的出来,虽然被骂,他没有发火,耐着性子,掏出顺天的腰牌,说道:“我是顺天府的捕头厉浩鉴,坐在后面车上的是我家夫人,当朝三品诰命。阮大人是我家夫人的父亲,夫人今天专门前来探望,想要问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话说完,一名禁军头目走了过来,瞧了眼厉浩荃手中的腰牌,抱拳说道:“原来是顺天府的厉捕头,失敬。事情是这样的,阮大人因为收受贿赂,府邸以为皇上下令查封,并下旨令三法司审理。适才岳大人已经来过,想来你们还不知道吧。”
“……,听了这话,厉浩鉴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还有人发出同样惊诧的声音,那便是后面车上的阮傲月了。在禁军头目回答的时候,马上已经来到厉浩鉴的身后,禁军头目所说的话,阮傲月听的是清清楚楚。听了这话,她差点没奔溃了,怎么好端端的会发生这种事情。
阮傲月急忙开口冉道:“这位军爷,你刚刚所说的话是真的?”
“夫人不要如此称呼,小的实在不敢当。一禁军头目矗紧躬身施礼,他一个没有多麻绿豆大的官。哪能当得起这个,称呼,且不说阮傲月是三品诰命夫人,单就冲着那,岳阎王”谁还敢不敬。”回夫人的话,这事的确属实,禁军查抄之时,在府上搜出白银五万两,黄金八千两,珠宝首饰等十几箱。现在皇上已经令三法司严审,岳大人便是主审。”
“怎么会这样……。”阮傲月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问道:“那…那我父亲现在在什么地方?”
“据说已经被押入刑部大牢,适才岳大人他们勘察的时候“上的还听说,明日就会开堂审理。”这禁军头目也算是知无不言了。
阮傲月点点头,说道:“多谢。”跟着,又喊道:“快点掉头,去刑部。”
“是,夫人!”
车夫立煎调转马头,驾车赶往刑部。一路之上,阶傲月的心是七上八下的,实在是搞不明白,父亲洲从蓟镇回来,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档子事。不过,她就回忆起当初金蝉不意见听到的那句话“光看贼吃肉,不见贼挨打,别以为是什么好差事,等他回来,就够他掉层皮的了”
“难道说是有人给父亲下了套,让父亲往里面钻?这可怎么办?夫君一向禀告执法,让他来审理此案,父亲岂不是要没有活路。哎呀……“,想到这里,阮傲月有和恍然大悟的感觉,“一定是魏忠贤他们耍的诡计,先给父亲下套,然后揭发出来,让夫君来审。要是夫君徇私枉法,放过父亲,他们就会借此毁掉夫君的一世清名,要是夫君杀了父亲……,不……我不能让父亲死……。”
“可……,可我现在又能怎么办,难道要回去劝说夫君徇私吗?我不能这么做,可我又该怎么做?”阮傲月一脸的着急,可就是想不出一点办法。
她焦急的神情,一旁坐着的丫鬟梅儿看的清楚,梅儿小声地说道:‘“上姐是为老爷的事担忧……“,
“是呀……。”阮傲月点了点头。
“其实小姐不必担忧,这案子是咱们家姑爷来审,有罪没罪,判重判轻,还不是姑爷一句话的事。”梅儿小声地说道。
阮傲月摇了摇头,说道:“不要胡说,夫君一向执法如山、秉公办事,这次还是三法司共同审理,要是夫君敢徇私的话,怕是不仅一世英名保不住,还要跟着吃瓜落。”
“那可如何是好?”一听阮傲月这么说,梅儿也慌了,说道:“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爷出事吧,总不能让姑爷用虎头铡把老爷给铡了吧。我可不要铁虬对老爷动刀。”
三口铜铡的事,梅儿自然知道,而且铁虬还经常在她面前吹嘘,说自己用着铡刀,铡了多少贪官污吏、土豪恶霸。
“是呀……我不能让父亲…可我也不能让夫君徇私……这到底要怎么才…”
阮傲月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办法,梅儿也是跟看着急上火,也不知在车上做了多久,忽然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大人,刑部到了。”马车外响起厉浩鉴的声音。
“啊……,阮激月这才反应过来,拉开车帘,果见前面刑部衙门。她刚要起身下车,却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先去刑部大牢吧,我想探望一下父亲了”说完,将帘子放下。
“是,夫人。”马车掉过头责,转而驰向刑部大牢了
刑部大牢和刑部是在一个院子,转眼便到。来到牢门前,不等阮傲月吩咐,厉浩荃就走上前去工
“干什么的?”守门的狱卒见有马车到来,估计是大户来探监的。对待来探监的人,他们一向要摆出一种盛气凌人的架势,以便多要好处。
果然,这名狱卒看到厉浩鉴伸手向腰间掏去,他还以为对方是要掏银子里,心里美滋滋的。可没想到,厉浩鉴掏出来的却是一块腰牌。
“我是顺天府的捕头厉浩鉴,车上坐着的是我家夫人,当朝三品诰命。今天到此,是来探监的!”厉浩然表现出来的气势,比那狱卒还要强上几倍。
现在顺天府和刑部是岳肃两手抓,也算一家亲,不过这也有个孰轻孰重的关系。顺天府是岳肃的班底,这里出来的人,自然要比刑部的人,有份量一些了这要换做以往,顺天府的捕头,在刑部大牢算个什么东西,可眼下,刑部的人一听说顺天府的,都必须礼敬几分。好比童胄几个,在刑部当捕头,铁虬老跟着岳肃来回跑,这几位在刑部,凡侍郎以下的官员遇上,都要客气地打招呼。
尤其是眼下的北京城,顺天府腰牌的份量,甚至不在东厂和锦衣卫之下。
不过这一回,那狱卒看到腰牌,竟然迷茫了一下,问道:“您说是岳大人的夫人来探监?”狱卒的语气要比先前缓和的多。
“不错,我家夫人正是来探监。”厉浩鉴大声说道。
“但不知来探望何人”上的也好进去通传。”狱卒客气地问道。
“是来探望我家夫人等父亲,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住大人。”厉浩荃如实答道。
“啊……,一听这话,那狱卒差点没栽歪过去。张口结雷了老半天,才说道:“请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
说完狱卒一溜烟地跑进牢门。
这小子为何如此惊讶,还不是因为那句‘来探望我家夫人的父亲”岳大人夫人的父亲,那不就是岳大人的岳丈,这是怎么搞的,部堂大人怎么连自己的老泰山都给押进来了。虽说刚刚押进来不少犯官,甚至连次辅都有,可实在想不到,岳大人如如此大义灭亲。
狱卒跑到司狱那里,将阮傲月来探监的事,如实禀告。那可是自家的顶头上司司狱岂敢让人在外久等,急忙跑出去迎接。
跑到门外此竟阮傲月已经下车,司狱躬身施礼,“不知夫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不知者无罪,本夫人到此的目的,想来你也听说来还请前边带路。”阮傲月说道。
“是,夫人。里面请:“司狱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到阮傲月在他身边迈过,才小心陪同进入大牢。
司狱亲自指点路径,顺着通道,很快来到关押阮臻梅的大牢。
被关进来的这些官员,全都是单间,而且牢房离的还挺远,门也不是普通的栅栏门,皆是铁门,这种牢房,是专门关押重犯的。严防窜供:
通过铁门上的小窗户,傲月可以看到父亲正坐在草垛之上,父亲身上穿的不再是官服,而是囚服,人竟然也比前段时间,显得苍老了许多:正是,犯了这么大的案子,而且皇上亲自下旨督办,证据确凿。换成谁能不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