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差别?”夏候瑾然皱了一下眉,不认为这个问题值得探讨。()
“不管什么差别,你只要回答我便是。”蓝清音的语气里有着撒娇耍赖的成分。
“为你,也是为了孩子。”夏候瑾然如实答道。
“那么两者孰轻孰重?”蓝清音又追问道。
孔“自然是你更重要。”夏候瑾然沉声回答,但随即就勾唇嘲笑道:“你想听的可是这个答案?别以为你现在有着身孕朕就要顺着你!你之前做过的每一桩恶事,朕都会慢慢与你算!”
蓝清音轻声笑起来,明眸中光华四溢。其实她已经捉摸到他的性子,虽然他撂下狠话,但她却一点也不怕。
“朕就让你自己选,是要乖乖跟朕走,还是被朕押着回去?”夏候瑾然瞪她一眼,忽觉她灿烂的笑容很刺目。
陂这段日子以来,他为她的逃离而愤怒,更为她亲手射出的那一箭而恼恨,可她却仿若无事人一般?
她究竟知不知道他受的煎熬?
“你先撤兵。”蓝清音含笑看他。她又怎会不知他的心思,可是事情发展至此也非她所愿。
“你随朕回去之后,朕自会撤兵。”夏候睿半眯起眸子,透出几分警告之意。
“也会撤走攻打南岐国东北边防的军队?”蓝清音却似没有看到他眼中的警告,微笑道。
“蓝清音,你莫再得寸进尺!”夏候瑾然的眸底腾起怒气,“你最好现在就跟朕走,否则……”
“否则如何?”蓝清音不怕死地问。
夏候瑾然脸色一沉,倏地低头,突然封住她的唇。
“唔……”她轻轻地挣扎,但旋即就放弃抵抗,因为他的攻势异常猛烈,她已没有呼出声的机会。
他的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涎香,弥漫在她鼻端,她的心忽然悸动了一下。
这久违的熟悉的气息,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拥抱和亲吻。
唇瓣突地疼,她的思绪回笼,抬眸愣愣的看着他。
“朕吻你的时候,什么也不许想!”低喝一声,他的唇落下,舌尖在她唇间打转,舔舐方才咬痛她的一处。
她闭起眼睛,试探性地探出小舌,即刻便被他热情地含住。
彼此的唇舌纠缠在一起,于此时此刻都是心无旁鹜地投入。
温热酥麻的感觉窜入两人心田,如被电流击中,神思俱颤。
良久,不知是谁先逸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结束了这个火热的吻。
四目相交,一时间都没有言语。
“清音,你此生都已注定是朕的人,不要再试图抗拒这天命。”他的声音低沉,却霸道得不容置疑。
“皇上也信天命?”蓝清音浅浅一笑,用回从前在宫中时的称谓。
“朕愿意相信这个天命。”夏候瑾然淡淡扬唇,划过一抺傲然的弧度。
他愿意相信的,便要叫它成为事实。
他不相信的天命,就会亲手推翻它。
蓝清音轻轻点头,未予置评。
外面依然传来战鼓声,急促而有节奏。
“皇上预备如何带臣妾出城?”她探询地问。
“我军很快就会撤兵。”夏候瑾然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沉稳道:“朕发动此次攻击,只是为了混入渝城。”
“待此战平息,再由臣妾带皇上离城?”蓝清音接着他的话,徐徐道,“皇上单枪匹马而来,就不怕臣妾借机扣留皇上?”
“即使你敢这样做,你南岐国也承受不起这个后果。”夏候瑾然扬眉,目光狂傲。他既敢来,就必然已有部署。
“臣妾若是堂而皇之地随皇上去琅城,在南岐国将士眼中,便是叛国。”现今正值非常时刻,两国关系紧张,由不得她随性而为。
“以你的聪明才智,要偷偷出城会很难?”夏候瑾然自信笃笃地看着她。然则,他来之前,其实是抱着锗最后一把的心态。
倘若她真的狠心绝情,那么他从此以后也无需再看重她。
不过此刻他感到庆幸,她终是没有把两人的关系逼上绝路。
蓝清音静默,心中思量应该如何抉择。今日她若选择与他走,便再难回头。她曾经向往的自由,于她对他的感情,哪一个更重要?
“清音,你是否从未打算放弃腹中的孩子?”夏候瑾然忽然出声问道,凝目深望着她。
“是。”她颔首,低头轻抚上腹部,明眸中浮现怜爱之色。
“如果你已想清楚,朕会支持你。唯一的条件是,你必须由朕看着,再不可四处奔波。”他的眼光毅然而温柔脉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
蓝清音没有答话,只是握着他的手,牵引他摸上腹部。
夏候瑾然的手有些僵硬,但极轻柔,缓慢地踫触。
蓝清音看他一眼,不由弯唇微笑。
他这副小心翼翼而又虔诚的模样,她从来没有见过。
“他会动吗?轻缓地抚摸了一会儿,他冷不防冒出一句问话。
“当然会,而且还调皮得很,常常挥拳踢腿。”蓝清音笑着回道。
夏候瑾然半蹲下身子,对着她的腹部,嘴唇张合似在说话,但却无声。
“皇上在与宝宝说话?”蓝清音好奇地看他。
夏候瑾然却不睬她,还在保持着半蹲的姿势,默语半晌,才直起身。
“皇上对宝宝说了什么?”蓝清音再次问。
“为何要告诉你?”夏候瑾然嗤之以鼻,没好气道:“你将宝宝私藏数月,这笔帐朕还没有与你算!”
“宝宝还未出世,臣妾怎么将宝宝藏起来?”蓝清音唇角扬起,忍俊不已。
“狡辩!”夏候瑾然斜睨她,左臂一伸,把她带入怀中,“考虑得如何?外面声响渐消,我军应已撤兵。”
“容臣妾考虑一晚可好?”蓝清音蹙眉。眼下兵荒马乱,就算要走,也需从长计议。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夏候瑾然扫她一眼,俊容微沉。
“但是……”蓝清音来不及说完,蓦地止了声。
夏候瑾然亦是一凛,闪身躲到角落的衣柜后。
不一会儿,外面的脚步声已近至房门口。
“蓝妹妹,可在房里?今日这场仗没有惊吓你吧?”
尚未敲门,爽朗的男声已经穿透门扉传来。
蓝清音心中惊,竟是段皓凌?!
“蓝妹妹,在吗?”叩门声同时响起,咚咚作响。
“在。”蓝清音扬声应道,一边转眸往角落看去。
见夏候瑾然绷着脸不情不愿地躲进衣柜之内,她不由觉得好笑,但却被他狠狠一眼瞪回来。
抿了抿菱唇,她淡了神色,前去开门。
段王爷何时来了渝城?”清音打开房门,淡淡寒暄。
“就在刚刚。”段皓凌眉毛一扬,笑眯眯道:“趁着兵荒马乱,就这么溜进来了。”
“如此冒险,不知段王爷所为何事?”蓝清音站在门口,遮去他往内探视的视线。
“蓝妹妹身在渝城,我又怎能不来探望?”段皓凌笑容满面,亲和无害,“不过我想,应该不只我一个人想念蓝妹妹。”
蓝清音不语,平淡地回视他。
“蓝妹妹可知道,南岐国东北被攻陷?”段皓凌顾自道:“如果南岐国再无良策,那么距离亡国不远矣。”
蓝清音凝神静静地望他,过了须臾,弯唇浅浅一笑:“段王爷是希望南岐国灭亡还是反败为胜?”
段皓凌耸肩,一派无所谓的神态:“这可由不得我希望。”
蓝清音亦闲散地噙着浅笑,但不再多言。很显然,段皓凌话中有话。
他想挑拨她与夏候瑾然的关系,继而渔翁得利?
如今想来,若不是师父坚持恐怕北颐国绝不会施以援手。
“蓝妹妹,东翌国西关……”段皓凌眉眼含笑,意味深长也拖长尾音。
“段王爷长途跋涉来此,不如移驾前厅饮一杯茶。”蓝清音眸色一沉语气转锐。
“此处幽静无人,蓝妹妹在顾忌什么?”段皓凌作不解状,四处环顾,一边道:“蓝妹妹在东翌国西关安排了一颗好棋,但是可惜端木兄一直不愿意透露,我实在好奇,所以特意大老远来此。”
蓝清音抿唇不吭声,段皓凌分明是在试探,若被他发现夏候瑾然就在房内,难保不会出阴招,何况夏候瑾然有伤在身。
“今日这场仗倒也是打得莫名。”对于她的沉默,段皓凌一点也不介意,径自兴致盎然地说着,“东翌国驻扎琅城的兵马,并不足以攻下渝城,不过也可算是势均力敌。若是自此开始进行持久战,一次一次地损耗南岐国兵力,渝城迟早会成为东翌国的囊中物。毕竟,南岐国再无力调动其它兵马过来援助了。”
他分析得十分透彻,蓝清音心中也是清明如镜。夏候瑾然虽然确是为了她而来,但他发动攻击并不可能只为一己之欲。
“所以,南岐国若想求生,便惟有冀望西关一战,而且必须速战速决。”段皓凌下了一个论断,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有劳段王爷关心了。”蓝清音不冷不热地接话。
“我北颐国与东翌国缔有盟约,在东翌国与南岐国开战之时,绝不插手。”段皓凌敛去了笑容,眸光略显沉凝,“端木兄擅自而为,来日他得为他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我还记得在山谷之时,段王爷说过的话。”蓝清音不由扬起一抺嘲讽,“段王爷忘得这样快?”
“我劝你回南岐国,确实是为南岐国着想。”段皓凌一扫吊儿郎当的神色认真地道,“但更是为了端木兄。在我说服你之前,他已经打算私自率兵襄助南岐国。他是懂你之人,你应该知道。”
“段王爷,你究竟想说什么?”蓝清音微微皱眉。先前她决定回南岐国,决非是被段皓凌说服,而是自己的选择。
“端木兄罔顾我皇兄的旨意,违背了与东翌国的盟约,是杀头的大罪。不过,待南岐国战事平息之后,你若愿意随端木兄一同效忠我北颐国,皇兄必会网开一面,既往不咎。”段皓凌也不迂回,直言道出目的。
“这是在威胁我?”蓝清音不禁冷笑。她不会天真地以为北颐国想叫她认祖归宗,怕是仅仅想知道那条通往东翌国皇宫的密道。
“我只是惜才。”段皓凌沉声回道。
“如此设计了我与师父,也可叫做惜才?”蓝清音不客气地反问。
“即使我什么也不做,你也必然会选择这条路,而端木兄就更不必说了,他愿为你付出一切。”段皓凌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但所说却也是事实。
蓝清音面容淡漠,静默不语,未予表态。
“蓝妹妹,你本是北颐国人,效忠北颐国有何不对?”段皓凌注视着她,见她保持缄默,忽然轻叹一口气,温声道:“你当真觉得夏候瑾然是你的良人吗?在利益与你之间,你确定他会选择你吗?但若是端木兄,我敢保证,无论什么诱惑在他面前,他都会选择你。”
蓝清音依旧不吭声,神情清淡无波,看不出有何情绪起伏。
“如果你忍心看着端木兄不得善终,那么就当我今日没有来过。”段皓凌抛下一句重话,转身就走。
他的步伐奇特,蕴涵内力,一眨眼间就消失于木廊走道的拐角。
蓝清音定定地盯着那方向,良久,才抽回目光,返身入房,锁上门栓。
迎面便是一双幽沉如潭的眸子,令她看得一怔。
“你在西关埋下了什么棋子?淡淡的语声,似只是随意一问。
蓝清音无言地望他。
“你会否为端木痕回北颐国?”又是一句不疾不徐的问话。
蓝清音仍是安静,无法回答。
夏候瑾然走近她,直直地深望入她的眸底,却不再出声。
他的眸光似灼热的暗火,她不自抑地颤抖了一下,偏过头去。
“看着朕。”他伸手扳过她的脸,低沉地问道,“你对端木痕,可有感情?”
蓝清音举眸凝视他,极轻地点了点头。
夏候瑾然的脸色顿时一冷,松手放开了她。
“人世间的感情,不单单只有爱情一种。”她轻轻地开口,“也许曾萌芽过青涩的爱慕,但那已成曾经。可是师父为臣妾所做的,臣妾不能当作看不见。情,无法偿还,但恩一定要还。”
夏候瑾然的面色稍有缓和,但嗓音仍是浅淡:“那么你预备如何做?”
蓝清音摇头,诚实地回答:“不知道。”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冲击来得太快,方才她一味压抑制情绪在心底,尚未细想。
“你可以慢慢想,但必须随朕回宫。”夏候瑾然斜睨她一眼,按捺住心中的几分愠怒。
原本他可以顺顺利利攻下南岐国,但自她掺和一脚以后,情况就变得棘手起来。这个该死的女人,就是不肯让他省心!
蓝清音抿着唇微微浅笑。她若是随他走,还能想什么?难道他会任由她自由来去?
夏候瑾然抬手轻捏住她的下巴,沉着声音道:“端木痕的事,留待以后再计较。西关战事刚起,朕早就料到是你背后出主意,你到底在西关设了什么局?”
“皇上认为臣妾会说么?”蓝清音仰脸望他,明眸晶亮,毫无惧色,她不会说,因为这是国事,而非私事,她相信他能够明白。
果然,夏候瑾然并没有生怒,只是皱着浓眉道:“南岐国气数已尽,你又何必再浪费心思。这般劳心劳力,你如何养胎?如何让孩子健度出世?”
“原想回京城见父皇。”蓝清音轻声一叹,看来现在是没有可能了。
“你还想再奔波?”夏候瑾然终于忍不住,胸口郁结的怒气蓦然爆发,“小范真是没有骂错你,你确是任性妄为!你即将为人母,竟无一丝自觉?你当自己铁打铜鋳不成?真要等到孩子出事你才来后悔?”
一连串的怒责,令蓝清音怔仲哑然。
“你是否要朕担心焦急才高兴?是否要朕为你一再退让和涉险才舒心?你想要朕证明什么,你直说便是!”夏候瑾然冲口低吼,胸膛微微起伏,积压着的怒气与忧急一点点爆发而出。
蓝清音听得愣然,但心底悄然滋生丝丝的甜蜜。
“你要与朕斗,朕可以容许,但你不能拿孩子的安危来作赌注!你可知,朕见不到你的这段时间,心里有多难受?当朕知道你不知死活地跑到琅城,你可知朕有多担忧?你为南岐国着想,为端木痕着想,可有静下心来为朕想一想?”夏候瑾然低低地咆哮着,深眸似海,随着情绪迸发而掀起层层波涛。
蓝清音凝睇着他,心中的甜蜜感渐渐变为酸涩。
他并没有骂错,她的确极少为他着想。
因为她潜意识里认为,他坚毅强大,不需要人担心。
可她忘了,他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男子,会为情所困,会为关心的人而忐忑,这些是与身份地位无关的事。
“对不起。”她的语气轻柔,抬起手,抚上他清瘦的面颊,“皇上瘦了许多。是臣妾不好,为皇上带来诸多烦恼。”她的指尖滑过他的眉宇,轻轻地替他揉散眉心的那道皱褶。
“是,你确实为朕带来许多麻烦。”夏候瑾然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口气犹有薄怒,“朕不嫌你麻烦,你应感恩图报。”
“嗯!”她没有反驳,眸中含笑。
“今夜就跟朕走,别再犹豫。”他的话语沉缓而霸道。
“好。”她温驯应道。
这般顺从倒叫夏候瑾然生疑,探究地盯着她,问道:“当真?”
“当真!”蓝清音颔首,笑靥嫣然。
“蓝清音,你若敢耍诡计,就别怪朕不客气!”夏候瑾然略使力攥了一下她的手,象征警告。
“不过臣妾有一个条件。”蓝清音笑吟吟地看着他,心情有些温软,而又有些怅然。情义难两全,她不能奢望自己幸运地兼得鱼与熊掌。
“是何条件?”夏候瑾然微眯起眸子,脸色沉下。
“待孩子出世之后,请准许臣自由出入皇宫。”蓝清音凝目望着他,温声道。
“不可能。”夏候瑾然一口拒绝,眸中透着一丝深沉,“朕对你的纵容已到底线,你应知分寸。”
“是,臣妾知道。”蓝清音早已料到他的回答,并未感到失望,浅淡一笑,道:“那么就当臣妾没有提过。”
先礼后兵,既然他无法答应,那以后兵,既然他无法答应,那以后她只能靠密道偷偷离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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