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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你过来~”
庄然自花园出来,见白云遏站在水榭向自己招手,于是折向他而去。见他一脸严肃,不觉出语调侃:“干嘛偷偷摸摸站在这里?”
“百里,来这做什么?”白云遏神色郑重。
庄然耸耸肩:“许是被慕容铎逼得急了吧?”
“他,”白云遏看她一眼,压低了声音问:“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吧?”
庄然一惊,只迟疑得片刻,白云遏已了然于心:“我猜得没错,你们早就见过面了,而且他比我更早识穿你。”
“对不起~”庄然神色尴尬,低声道歉。
“这人态度暧昧,敌友未明,你要小心。”想起那日在芙蓉树下满身杀气的身影,白云遏至今不寒而栗。
之前与他相交不深,只觉他儒雅温润,煦若春风,对慕容铎的坏脾气百般包容,迁就退让;对庄然又百般照顾,多方维护,是个值得信赖和尊敬的朋友。
庄然出走之后,百里晗明明一直在京城,但不论慕容铎怎么逼迫,始终不肯现身,躲在暗处看他焦头烂额。
这份城府,让旁观的他齿冷——如此看来,慕容铎虽脾气暴躁,至少光明磊落,待友真诚。
尤其是想到那日隔着水榭他看庄然的目光,更是不自觉地对百里晗起了防范之心。
庄然心中讶异:“什么意思?”
“笨蛋,他是想警告你,”宝儿从栏杆底下钻出来:“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宝儿~”庄然见了他,脱口训道:“伤还没好呢,谁让你到处乱跑?”
话一出口,猛地意识到说漏了嘴,尴尬地望着白云遏呵呵乱笑。
“切~”白云遏横她一眼,冷笑:“装,继续装呀~”
“那个……”庄然被他刺得心虚,又想脚底抹油,突见朗四行色匆匆,迎面而来。
“四将军~”白云遏先扔下她,追上朗四:“出什么事了吗?你脸色不太好。”
朗四抿着唇,低低地道:“姜梅死了~”
白云遏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宝儿:“不是说她只肩膀上受了伤,性命并无大碍吗?”
朗四不答,只加快了脚步,两人迅速消失在花木之间。
离得远,庄然听不清两人说些什么,但白云遏临去时那一瞥,却让她生出不好的预感。
“走,”她顾不得吃东西,拉了宝儿就往正厅跑:“去看看。”
等他们两人赶到,朗四正向慕容铎介绍情况。
“自二夫人伤后,就移送到西院住着。她每天吃过午饭照例要小睡半个时辰,守卫也就没注意。今儿直到未时也不见踪影,侍卫进去一瞧,发现根本不在房里。”
“卑职接到消息,先去了各门询问,确定她并未离府,于是派人四处寻常。结果……”
说到这里,朗四停下来,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庄然。
庄然心中打了个突。
喻守成已急声催促:“哎呀,这个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结果吧!”
“结果发现,二夫人倒在东院王妃的寝室,头破血流,已然气绝身亡。”朗四的声音沉甸甸的,听了教人很不是滋味:“秀儿晕倒在旁,救醒了一问,说是她突然跑来,砸了东西,然后一头撞在妆台上……”
庄然机灵灵打了个寒颤,面色惨白,宝儿握着她的手,悄悄地捏了一把。
“操~”喻守成气得七窍生烟,脱口咒骂:“死哪里不好,偏要死在别人房里,真是晦气!”
“确定是自杀身亡,并无可疑吗?”百里晗蹙着眉,淡淡询问。
“问过东院洒扫的仆役,说是二夫人是独自来的,也未与人争执,中间听到砸东西的响声,碍于二夫人的脾气,也无人敢去阻止。谁也没想到她竟会想不开……”朗四声音渐低。
“通知曹大人没有?”喻守信问。
“已派人去请,想必这时已在现场勘验了。”朗四点头。
“走,我们过去。”慕容铎忍着不去看庄然的表情,冷声吩咐。
“我也去。”庄然咬着牙,低声请求。
“嗯~”慕容铎脚步略停,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去。
白云遏按住她的肩:“别急,先吃点东西再去也不迟。”
那几人马快,庄然是绝对跟不上他们的速度的。
反正是要落在后面,不如准备停当了再走,搞得不好,又是一个通宵。
“我不饿~”这个时候,她哪里还吃得下?
“吃不下也得吃,除非你想走着去。”
白云遏拿住她的软肋,软硬兼施,逼她吃了半碗面条,两人一骑往王府疾驰而去。
到了王府,两人直奔东院,阔别数月,重回昔日的新房,庄然站在门边,竟有些迈不开脚。
房里桌翻椅倒,满目狼籍,妆台上凌乱不堪,桌角上残留着血迹,地上留有一大滩污浊的鲜血。
因为天气炎热,散发出阵阵腥臭之味,引来众多蚊蝇飞舞叮咬。
四虎将再加上慕容铎,百里晗,白云遏,曹瑛往里面一站,原本宽敞的卧房立刻显得拥挤不堪。
慕容铎立在床边,瞧着妆台上歪倒的铜镜,怔怔地发呆。
自那日在这里与庄然大吵一架,被她一纸休书扔在脸上后,这是他第一次踏进这间新房。
窗纸上贴着的大红喜字还未揭去,褪了颜色,显得格外的凄凉。
想着那晚,她身着嫁衣,含羞带嗔地等待着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腔柔情如何渐渐由热到冷,由冷到寒……
慕容铎心痛如绞,脸上更是青红交错。
“王爷,”曹瑛起身,走到他身边请示:“现场勘验已然结束,你看看要不要请杵作过来验一下二夫人的尸身?”
“依曹大人之见,她是自杀吗?”慕容铎勉强收束心神,冷静地问。
“这个,”曹瑛谨慎地道:“虽然暂时还不能确定二夫人的死亡原因,但从现场看来,确实没有打斗痕迹。”
“要不要叫杵作来验尸?”喻守成小心询问。
“先请曹大人过去看一下,如有必要,再剖尸检验不迟。”慕容铎冷声道。
于是,一行人从卧室出来,穿过开井来到对面仆佣居住的倒座房。
姜梅的尸身用白布蒙住,摆放在门板之上。
曹瑛道了声:“二夫人,得罪了~”走过去,把白布揭开。
姜梅服饰整齐,双目圆睁仰躺在门板上,头部一个接近孩童拳头大小的血窟窿,凝着黑紫的淤血,显然是致命的伤口。
曹瑛初步检查了一遍,确定除此之外,她的身上并无任何伤痕,冲慕容铎苦笑着摇了摇头:“二夫人致死原因明确,系因头部撞击妆台桌角,失血过多而亡。”
慕容铎抿着唇,默默地站在门。
“从伤口看来,她求死的决心很大,一撞致死,死前应该没有承受太多的痛苦。”曹瑛见他一脸阴沉,低低地补了一句。
喻守成偷觑一眼他的脸色,问道:“这么说,可以排除他杀了?”
“若无意外,应该……”曹瑛点了点头,正要做结论。
“慢着~”庄然分开人丛,从后面挤了进来:“拿酒来。”
喻守信欲言又止,还是送了一坛酒过来。
庄然把酒倒在碗中,当着众人的面慢慢把姜梅额上的伤口里的淤血清洗干净,露出森森白骨。
她把酒碗放下,指着伤口道:“大家看,伤口深陷入内,几达二寸深。”
“那又怎样?”喻守信问。
“头骨的抗冲击力是极强的,二夫人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就算有心寻死,撞击的力道也不会如此大。”白云遏接过话头。
这些论点,当日在紫竹山庄的时候,庄然曾经向他解说过。
“另外,妆台只齐腰高,这就意味着她必须要躬着身子,低着头去撞。”她一边说,一边模仿:“这种姿势非但怪异,且不易找准方位,极易失误。不如直接撞廊上立柱来得直接痛快。”
“但,”喻守成就事论事:“她若心怀恶意,定要死在王妃卧室,给人添堵呢?”
“那也还有悬梁和撞墙多种选择,不必硬去撞妆台。”庄然摇头。
“你的意思,这是他杀?”曹瑛问。
“虽没有直接的证据显示是他杀,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庄然客观地道:“我个人,更偏向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