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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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扎针我知道,但按摩是什么?”一道声音,天外飞来。
庄然回头,朗三从窗外探头进来,冲她嘻嘻而笑。
朗四站在他的身后,歉然地道:“抱歉,我没拦得住他~”
“没关系,我正好有事想找四爷商量呢。”庄然微微一笑。
居“大小姐有事只管吩咐。”
“等一下,先说说按摩,我比较关心这个~”朗三固执地坚持己见。
“老三!”朗四皱眉。
赭“不要紧,”庄然笑了笑:“此事正好亦需要几位协助,否则庄然一人,恐独力难支。”
“快说快说!”
“王爷下肢麻痹,不良于行已有五年,单靠药物调理显然是不够的,必需用外力帮助他行血活气,理顺经络,整复错位,松解粘连,消除狭窄……”
庄然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见几人都是一脸茫然,叹一口气:“简而言之,中医按摩的目的就是按其经络,以通郁闷之气;摩其壅聚,以散淤结之肿。”
朗三怔怔地望着她:“厉害,大小姐果然家学渊源~”
他听了半天,愣是没有听懂!
“我们可以帮什么?”朗四明智地从最实际的入手。
“帮王爷按摩。”
“我们?”朗三指着自己鼻子怪叫。
“按摩不同针炙,需得肌肤相触。男女有别,是以……”庄然的话没有说完,但只要是个人,基本都领会了那个意思。
朗三想了想:“帮忙肯定没有问题,关键是这个好学吗?”
“几位都是武学的行家,对经络穴位应该了然于心,只需掌握一些手法,应该很快可以上手。”庄然急忙道。
“那好,择日不如撞日……”朗三说风就是雨。
“咳~”朗四轻咳一声,打断了朗三的话:“这事不急,你刚才说还有什么事?”
庄然这才想起,啊了一声,道:“是这样的,光有治疗手段还不够,还需要保证充分的睡眠,使其精神达到最佳状态。王爷向来浅眠,这里加了个药房,每日进出的人一多,势必会影响到他的休息。”
“你的意思,想把药房移出去?”朗三明白了,笑:“这个你不用担心,要你担当军医,本来就只是个托词。谁敢来烦大小姐,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可是,”庄然咬了咬下唇,略带些期盼地道:“我觉得给王爷治伤和担当军医这件事并不冲突。”
她问过木嫂了,紫竹山庄里驻扎的都是慕容铎的亲卫军,连同杂役一共也不过二千多人。
只要不是突发瘟疫,她一个人负责所有人的日常医疗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真的想做?”朗四讶然地挑眉:“这活可不轻松。”
“之前蒙大夫能够兼顾,相信我也可以做到。”庄然极有自信,跃跃欲试。
“可是~”他并不需要负责王爷。
她可是当着全庄人的面,在王爷面前立了军令状的!
二个月之内不见起色,她的人头就要落地了!
这种情况下,她还有心思和精力去考虑其他人吗?
庄然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抢着道:“如果我感觉胜任不了,肯定会主动向四爷请辞。在那之前,我想尽全力一试。”
她一别施为,一边解说,不知不觉中已换了七八种手法,按,推,揉,搓,滚,压,拍,点……
慕容铎自恃练过武功,初时纤指触体,只觉力道甚轻,如隔靴搔养,不觉冷声嘲讽:“你这是挠痒痒吗?”
“初次施治,力度不可太大,恐王爷承受不住……”
“狗屁!”慕容铎大声嘲笑:“就你这几两力气,还想伤人?只管放马过来,吭一声都不算好汉!”
庄然没法,只好加大力度。
慢慢,慕容铎只觉剧痛难忍,尤其当她替他拉伸筋骨之时,更是疼得汗如雨下。
他有苦难言,心道,这丑八怪,人长得丑,个子也不高大,力气却大得象条蛮牛!不动声色间竟整得他死去活来!
“王爷~”庄然担心不已,停了手:“疼的话,就说一声,我减些力道。硬撑的话,很容易受伤的。”
“没……”慕容铎涨得一脸通红,咬紧牙关:“没事!你……只管用力!再大些,本王……也受得起!”
庄然低叹:“放松些,你崩得这么紧,肌肉硬得象石头,疗效可会大打折扣。”
她顾着他的面子,不说受伤,只会损了疗效。
喻守成窃笑,拉长了声音道:“大小姐说得有理,王爷还是放~松些好,免得失了疗效,白~吃这许~多苦~”
慕容铎不做声,一味咬牙硬顶。
庄然无法,只好暗暗减了些力道:“行了,现在坐起来。”
“按完了?”慕容铎悄然松了一口气。
“下面活动一下关节。”庄然示意几人扶他坐起,先活动踝关节。
左右前后,顺时针,逆时针地揉动,反复数次,换腿。
再往上,握住他的膝关节,缓缓拉伸,向前,向后,向左,向右。
最后到髋关节,庄然的手刚一触及他的胯部,慕容铎立刻将她拂开,怒目而视:“你干嘛?”
这女人,真是不知羞耻,众目睦睦之下,手往哪里摸?
庄然神色尴尬:“王爷,髋关节也是需要活动的~”
“不用你~”慕容铎斩钉截铁地拒绝:“朗四,你来!”
庄然无奈,只好站在一侧,口头指示朗四抬起他一条腿,按住关节处,尽力旋转拉伸,至他表情痛苦,则换方向。
如此反复数次,弄得慕容铎又是一身大汗淋漓,这才做罢。
慕容铎喘着粗气问:“可算行了?”
“还得练习走路二刻钟,最后再扎针。”
庄然如何不知他很是辛苦?但为了他早日站立,也不得不硬起心肠,把行程排得满满的。
“走?”几人异口同声问:“会不会太早了?”
“拖了五年,已经是迟了。”庄然苦笑:“虽然辛苦,还请几位配合,扶着王爷在房中走几个来回。明日要制做两支拐杖,让王爷自己行走……”
“本王绝不用拐杖!”慕容铎一口拒绝。
“那便做两个架子,二者只能择其一,没有第三条路。”庄然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
“丑八怪!”慕容铎怒了:“你还得寸进尺了?”
“王爷怕了么?”庄然冷然相对:“若是怕了,那便一切做罢。庄然告辞,你慢慢等着奇迹发生吧。”
“你这分明是报复!”
“就算我是报复好了,王爷有没有胆量承受呢?”庄然挑眉。
“呀~”旁观的四只,禁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好!”慕容铎瞪了她足足有一盏茶时间,暴怒:“本王忍你二个月!二个月后,必取你项上人头!”
庄然微笑,全然不为所动,退到一旁,端坐在锦凳之上:“请~”
朗四和朗三两个一左一右挟着慕容铎下了床,两脚刚一沾地,身体还未站直,膝盖便发软,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往下滑。
“小心~”朗三急忙抱着他的腰,将他往上一提:“靠在卑职身上~”
庄然喝道:“让他自己走!你们只能借给他支撑,不能代他出力,明白吗?”
“本王自己会走!”慕容铎咬着牙,两手搭着朗三和朗四的肩,竟只靠手臂之力把自己的身体往上提了起来。
(亲们请想象引体向上,手臂平伸的那种~嗯,就象体操项目吊环里的十字平衡。)
“脚跟要落地!”庄然吃了一惊,急忙说明:“你是用脚走路,又不是用手!”
糟糕,她忘了他会武功,手臂的力量奇大。
慕容铎怒视她一眼,虽心有不甘,只得放了手臂力道,把重心移到脚上……
结果,可想而知。
他扑通一跌跤到了地上。
“王爷!”朗三朗四双双上前扶。
“不准扶,让他自己起来~”庄然拧着秀气的眉毛,厉声道。
“乖乖~”朗三惊讶地睨着她:“难怪人说最毒妇人心!平常那么温柔,这时怎么瞧着象母夜叉了呢?”
“滚开!”慕容铎嘶声怒吼:“本王自己能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在庄然机械而单调的“重来”中,他不断地重复着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摔得鼻青脸肿,却别说走出去一步,连支撑住自己都不曾做到。
到了最后,已不必庄然提示,他自己跟自己杠上了,非要跨出第一步,谁劝也不肯听了。
四大虎将,早已不忍猝睹,个个眼眶红红。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康复是个艰难的过程,但第一天已是如此辛苦,很难想象以后的几个月,养尊处优的他要如何坚持下去?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休息一会,扎针。”
四人松了一口气,一涌而上,把慕容铎抬到床上。
而慕容铎已累得筋疲力尽,连骂人都没有了力气,躺在床上,象条死鱼。
庄然何尝好过?看他饱受病痛的折磨,她的心里早已是万箭穿心。
但是,她不敢表露出来,哪怕是一点点的心软~
她知道,他会恨她。
如果他的恨,能够换来他的健康,她情愿让他一辈子恨他。
朗四心细,拧了帕子给慕容铎抹汗,擦身。
庄然则低着头,用火炙着银针,末了用丝巾细心地擦拭。
等她做好准备,再走到床边一看,慕容铎已然睡着了。
梦里,犹在咬牙低喃:“丑八怪,你等着~”
她微微一怔,手中的银针再也扎不下去。
朗四看着他,哑着嗓子道:“王爷太累了,让他睡吧~”
庄然没有吭声,默默地凝着他。
“毒妇,你还想做什么?”朗三冲上去,指着她的鼻子。
庄然垂眸,眼中泪光盈然。
“老三~”喻守成皱眉,扯住他的衣袖。
“走~”喻守业转身,悄然离去。
“我不走,谁知道这毒妇还想对王爷怎样?”朗三挣扎着,被喻守成和朗四一左一右挟了出去。
咔嗒一声,门在背后轻轻地阖拢。
忍了一晚上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纤细的手指,颤颤的,轻轻地,抚到了他的眉间。
那纠结的眉峰,那一道道伤,一个个青紫的淤痕,似一颗颗滚烫的油,溅到她的心上,疼得揪起来。
她说:“对不起~”
俯身,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了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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