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情色文化的演变过程
关于“色”,曾看到过这样的考据:在日本奈良时代,“色”只含有色彩和
表情两层意思;到了平安时代,又增加了华美和恋爱情趣的内容。因此“好色”
只是一种选择的行为,并不像“色情”那样将性扭曲、工具化、机械化和非人化。
所以说“好色”包含肉体及精神与美的结合。
这似乎说明,日本有“色”传统,并将“色”上升到了艺术或者文学的高度。
在日本最平和温良的平安时代,以描写男女情事为主的情爱文学开了先河。
有趣的是,这类作品女性作者较多,她们用敏感而纤细的笔致,赋男女情爱以高
贵、优雅的气息。其中,紫式部的《源氏物语和清少纳言的《枕草子被并称
“双璧”。
透过许多缠mian的情节和引人入胜的风liu韵事,恋母情结、家族情绪、近亲相
奸、见异思迁、性错乱及无穷无尽的色欲,都被揭发出来。《源氏物语最后达
到日本文学传统之一的“物之衰”——认为在人的世界经过性的玉望和荣华富贵
后,最后还是空虚的悲哀。但这一连串的意淫、肉欲和人性之无可救药,无疑是
很触目惊心的。
常在电影中看到,古旧的木屋、纸拉门,烛光闪烁,身穿和服的武士、发髻
高簪,对着他的情人“哼”了一声,那女人头颈低垂到完全看不到脸,迅速爬了
过来,武士矜持地坐下……这样卑微顺从的女子可是从几百年前的《枕草子里
走出来的?宫廷女官清少纳言,婉转幽怨的感情在重重宫闱里如樱花般粲然绽放,
又如樱花般颓然败落。
一八二三年从荷兰远赴日本长崎,在商馆担任医师达六年的的西伯特,前往
江户谒见幕府将军时,在江户近郊见到全裸的嫖客自由进出妓院,不禁哑口无言。
他在著书“江户参府纪行”中指出,在日本,妓院如餐馆般,同是日常生活的必
需品,白天公然进出于妓院和进出于咖啡厅般。
自古以来,外国人常为日本人的性开放大惊失色。武藏丘短期大学宗教学教
授镰田东二指出,基督教常将“性”与“罪”相提并论,古事记等日本神话中却
没有这种意识。
日本神话每逢关键,“女阴”必定登场演出。事实上,依神话所述,连“日
本”这国家本身都是男神和女神交媾后的产物。一个著名的故事是,天照大神关
闭天窗,世界陷入黑暗,众神便在天窗前开舞会,一名女神露出乳房和yin部,大
跳艳舞,逗得全场大笑,笑声传至天顶,天照大神忍不住探头出来看,天窗便重
新开启了。
日本标榜天皇万世一系,神话中的第一任天皇神武天皇所娶的皇后,芳名便
是大喇喇的“女阴”。这位“女阴”皇后的父母也是激情分子,据说其父见其母,
兴奋之下化为丹箭,射入对方阴中,对方怀孕,产下这位“女阴”来。明治初期
(约一百三十年前),英国学者张伯伦赴日留学,打算将日本神话“古事记”译
成英文出版,结果译文被误认为色情小说,留下趣谈。
日本神话将女阴视为开启神灵的路标,日本人崇拜自然,同时视“性”为自
然的一部分崇拜它。
欧美的基督教、中国的儒家都崇拜楚女、贞操,日本没有这项传统,直到十
六世纪,都不认为女人婚前得守贞操。一五六三年奉派远赴日本偏僻地区,驻日
长达三十四年的耶稣会传教士路易斯。佛洛依斯于一五八五年写书指出,日本女
人完全不重视楚女纯洁,失去贞操,无损于名誉,照样能结婚。
直到昭和初期(约七十年前),情况仍未改变。
到了江户时代,日本出现两部有划时代意义的小说《好色一代男和《好色
一代女,作者是井原西鹤。虽然千百年来情爱小说不断,但井源西鹤是第一个
在小说中对性直言无忌,写当时颇为流行的人肉市场,一女子开始时因身不由己
而接客,在被动的凌虐中慢慢适应,终于潜在的性欲被畸形地唤醒。原来日本人
写情爱是有传统的,一种阴郁、忧伤的气氛渗透进字里行间,慢慢浸润。即便是
相关色情内容,行文中也常常体现市民阶层的影子,似乎能够感受到那个时期嘈
杂浓艳的忙碌气息。
日本民俗学者赤松启介年轻时在兵库、大阪、京都等处,研究农村的性文化
达十年之久,写下“村落共同体与性规□”、“夜这的民俗学”等著作,其中
“夜这”两字指的是“男人夜访女人住处,交媾取乐”。
据赤松启介的研究,当时日本农村的男女到了十二、三岁,便在“前辈”指
导下开荤,然后互换伴侣,甚至“杀全家”(乱伦);结婚只是形式,男女婚后
仍然与其他人“夜这”,“夜这”是正常的社交生活,没有什么好羞愧的。此文
化下的女人通常十几岁就当母亲,一生约拥有十名子女。
赤松启介指出,对当时的人而言,分娩便是增加劳动人口,也就是说,交媾
有利于村落发展,又能娱人娱己,村民也就乐得勤做了。村落中有些人受儒学、
佛教的影响,主张并实行禁欲,但是只是势弱的少数派。
赤松启介当时也曾调查大阪市内的商业区,发现“夜这”照样盛行,古老的
落语(日式单口相声)段子“口入屋”,即描述掌柜和老板半夜同时潜入女店员
卧房中,闹得鸡飞狗跳的情景。
二次大战以后,农民走出农村,成为工人,再加店员不再住在商家中,“夜
这”便式微了。
率舰队强行打开日本门户的美国提督贝里,撰写“贝里提督远征日本记中”
一书中,以男女共浴等事抨击说:“日本低层民众无疑十分淫荡。”明治维新政
府提倡全盘西化,便禁止男女于澡堂共浴,与民间大唱反调。当年,东京大学医
学教授甚至言之凿凿主张妨害智能和体能发育,引得小说家兼陆军军医部部
长森鸥外发表“无害论”,展开一场论战。
现如今,从和服里挣脱出来的野蛮女友正和染着头发的男孩子,挥着拳头打
情骂俏。在快乐法则的运转下,物质爱情不顾一切铺天盖地而来。好在有渡边淳
一的《失乐园,唯美的情调下那个绝望的性爱故事。久木和凛子因为婚外恋情
经受不了各种社会压力,到了雪花飞舞的北方服药自杀。死时两个人还在XX,紧
紧抱在一起。女作家柳美里的《口红,也让人清晰地感触到孤寂与内敛的影子,
充满了青春期的放逐与自我奔逃,同时散发着爱与哀愁……有“性”就是美好的,
无“性”一切悲观。然而有性无性都是绝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