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宝微抿唇，掐了掐手指，表情凝重地点点头。
哪怕知道他作恶多端，就算是被抓起来也难逃一死，可真正听到这话，刘村长的身形还是难免踉跄了一下。
他声音哽咽，“小俊是个好孩子。”
“是他命不好，没碰到好人。”不想让岁宝再听到他那些事后感伤实际上屁用没有的话，金昌明抢先一步开口。
无论是小时候村里孩子对冯俊的孤立，还是后来冯兰一尸两命的惨剧，当时但凡有一个人伸出手，事情都不可能一步一步变成现在这样不可挽回的地步。
是，别人是没有义务非要帮他，可你既然选择了袖手旁观，事后就不要这么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又当又立，恶不恶心啊？
刘村长的脸不受控制地白了几分，嘴唇嚅嗫着想说什么，身后传来三叔愧疚的声音。
“青山，什么都别说了，是咱们对不起那孩子。”
“你倒是没糊涂透。”金昌明眯了眯眼睛，认出了三叔曾出现在直播上。
他也听她乖徒弟说了，他这个人虽然迂腐了一点，但还有人性在，勉强算个人。
三叔笑了笑，满脸苦涩。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大师，这山上的火烧不起来吧？”
“烧不起来，那么一点烟，应该只是在山上烧什么东西。”看了眼烟的方向，金昌明随口道。
话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他小徒弟刚刚说什么来着？
冯俊那孩子……
师徒俩四目相对，岁宝点点头，声音不复之前的轻松，“小俊哥哥去赎他自己的罪了。”
听到这话，金昌明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余光瞥见站在宁霆琛脚边，嘴里咬着几张卡的小剑剑，他明白了什么，轻叹了一口气，“不该糊涂啊。”
他说完又笑着摇摇头，捋了把刚刚骂人时太过激动一分为二的胡子，神神秘秘道：“都是命啊。”
宁霆琛忽然想到自己下山前听到的话，沉声道：“他不信这个。”
正因为他不信，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气氛突然有些伤感。
只是没等众人跟着伤心，就听一道小奶音幽幽响起，“不信命，不一定就是坏事。”
“乖徒……”金昌明眸光闪了闪，似有感触。
岁宝看了眼后山方向，表情凝重道：“只是选错了路的人，由不得他信不信。”
以金昌明在内的几个老头子，只觉得周遭刮起一阵冷风，吹得他们一身鸡皮疙瘩。
小奶娃这话，是说冯俊还是泛指他们？
再看抱着岁宝的宁霆琛，表情如常，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甚至连头发丝都一动不动。
三叔跟几个老伙计对视一眼，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这个年轻人，将来必定有大作为啊！
正想着，就见到面前有大作为的宁霆琛咧开唇角，冲着不远处喊道：“老婆。”
几人扭头看去，路边空空荡荡的连条狗都没有。
这年轻人的精神状态，怕是不太正常吧？
“老婆，等等我！”一直到冯家新房的大门口，抱着岁宝气喘吁吁的宁霆琛才终于追上苏含雨。
看着他额头的汗水，小奶团体贴地掏出口袋里的手帕给他擦了擦，关切道：“爸爸要多锻炼哦，对身体好。”
宁霆琛脸上因为看到媳妇而变得灿烂的笑容，瞬间僵住。
几个意思？
女儿这是嫌他身体虚？
注意到苏含雨的眼神不对劲，宁霆琛急了，赶紧解释道：“老婆，我身体好着呢，就是天太热了，又一路跑回来所以有点出汗了，你别听女儿瞎说！”
话音落地，周围忽然吹来一股凉风，吹得额头和后背都是汗渍的他那叫一个透心凉。
有那么一瞬间，宁霆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哦，原来是他身为男人的自尊裂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和那些整天嚷嚷着三十大关的男人一样，不是很行了。
一想到苏含雨可能会嫌弃他，而他也会因为这点难言之隐，以后没办法堂堂正正抬头做人，宁霆琛后背的汗更多了。
这次是真的出冷汗。
一个还没有真正步入中年，就已经被自己女儿一句话，搞得开始中年危机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