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病房，许九江用半卧位姿势躺在床上，这种体位可以减少心脏的负荷。如果没有主动脉内球囊反搏装置对左心室的辅助，许先生现在这样半卧位都会非常辛苦。杨平详细地询问一遍病史，进行查体，完成心脏各个听诊区的听诊。如果不是做过心脏彩超，拍过胸片，谁也不会知道他的心脏是正常的两倍大，双侧的肺部也已经受到巨大心脏的挤压，导致呼吸功能严重受到影响。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自知生命没有多少时日，他原本打算放弃治疗，不给家里添加任何经济负担，但是小孩还在读高中，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职责还没有完成。用他自己话说，一定要将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培养成人，不然就没有完成人生使命。为此，许先生几经辗转，找到姚教授说，能不能给他几年时间，让他将孩子送到大学毕业。姚教授看到这种病情，除了心脏移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而且心脏移植非常急迫，不能等太久。心脏移植的供体本来就稀少，他这种急着要移植的病人，很难等到同血型的供体。现在南都附一icu有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已经脑死亡，但是家属暂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希望能够再抢救一段时间，一旦家属接受现实，按照小伙子生前的意愿捐献器官，许先生就有肯能获得心脏供体。很可惜，许先生是b型血，而小伙子是a型血。如果要进行移植，只能进行跨血型移植。但是承认的这种跨血型心脏移植，姚教授目前没有做过，他只做过幼儿的这种跨血型移植，做过成人的o型血供体移植给其它血型病人。许先生看到这么多医生来看自己，知道姚教授在研究自己的病情，所以十分配合。“辛苦大家！谢谢大家！”许先生说一句话都费力，说明心脏泵出的血液携带的氧气，已经不能支撑他轻松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种心功能已经差到极点，处于崩溃的边缘。“这是三博医院的杨教授，我现在请他来一起商量，如何尽快进行心脏移植，现在有一个可能的供体是a型血，按照常规，无法移植给你，但是你急着要手术，我们研究是否可以进行跨血型移植，杨教授在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比我更加丰富。”姚教授十分坦诚地跟许先生说。许先生不懂什么跨血型移植，反正来到医院，一切就交给医生，自己全力配合治疗，于是说：“一切听从你们的安排，我相信你们。”病人信任医生，很配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杨平握住他的手：“这样就最好，相互信任，这样治疗就会顺利，跨血型心脏移植是可行的，只是技术难度大，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刚刚我和姚教授商量过，准备给你采用世界上最先进的跨血型心脏移植技术。”许先生听说有希望，非常高兴，提前最担心医生说没有办法，只要有办法，哪怕冒险也值得。“三年前，我确诊为这个病，就知道时日不多，这些年跌跌撞撞算是闯过来，现在怕是闯不过了，孩子还在读高中，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任务还没完成，不能这么撒手不管，所以想来想去，一定要再活几年，给你们添麻烦了。”许先生说着说着流眼泪。杨平安慰他：“不用太难过，现在不是找到办法了吗而且供体也已经找到，剩下的就是做好准备，进行跨血型的移植，虽然有风险，但是我们会将它控制到最低，总之，我们会全力以赴。”许先生点点头，觉得自己当着医生流泪，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没办法，每次想到自己的女儿，忍不住就落泪。站在旁边的许先生的妻子一直没有说话，拿出纸巾给许先生擦眼泪：“你看，这么大人还哭，让医生笑话你，真真刚刚打电话来，让你加油，说爸爸一定能够挺过去。”刚刚杨平一直专注问病情和查体，没注意他的妻子，这个皮肤黝黑的女人一副坚强的样子，强忍住泪水，装作露出笑容。看过病人后，回到医生办公室，杨平跟姚教授说：“你尽快去美国观摩他们的手术，拿到两种血型抗体洗涤酶，这个手术越快越好。”一方面许先生随时有生命危险，另一方面脑死亡的小伙子家伙一旦放弃，许先生就要立刻进行手术，双方都有一定的突然性。姚教授不敢耽误，决定第二天就申请加急的签证赴美。杨平没有留在南都附一吃中饭，中午之前赶回三博医院。即使是领结婚证的日子，杨平和苏宜璇也是正常上班，中午两人在医院的食堂吃了一顿饭。下午苏宜璇正常上班，杨平刚回到自己办公室，科教处的周主任兴致勃勃带着干事赶来，老远就向杨平招手。“杨教授”然后冲进办公室，二话不说就让干事拿出文件。“杨教授，你看，国自然杰青，特批下来的，按道理你要博士毕业，取得博士学位才能申请杰青，但是这次运气出奇地好，你的课题走南都医大那边的申请途径，一路绿灯，居然特批下来，审批文件说了，只要你从审批之日起计算，一年内能够完成博士学业都可以。”周主任比自己那课题还开心。“小心，小心，别弄皱了。”周主任叮嘱干事，将文件要保护好。当年，周主任、夏院长、韩主任可是三博医院的三个顶梁柱，韩主任的临床，夏院长的管理，周主任的科研，那是三博医院建院的三驾马车。周主任也是老牌博士，可是临床水平实在太差，经常搞出捅出一些篓子，但是他搞课题写论文是一把好手，所以夏院长干脆将他调离临床，让他主管医院的科研。这么安排后，周主任正好发挥特长，如鱼得水，将三博医院的科研搞得有声有色。据说，三博医院好多主任的论文是周主任帮忙代笔的，好多主任的课题也是周主任帮忙撰写的申请书。这人最大的缺陷就是，言必欧美，有顽固的软骨病。“杰青！不错不错！杨教授，要是我们这帮老的退休之前，三博医院能够出一名院士，我们做梦都会笑醒。”周主任非常熟悉科研的圈圈套套。这杰青，就是院士的敲门砖。只是周主任没弄明白，这次杨平是新人，申请杰青怎么如此顺利，还是特批，基本上没有费周折，材料提交上去，一路通过。这么顺利的非常少见，尤其三博医院也不是什么全国顶级医院。因为周主任是非清楚，课题申请这东西，也是要很多门门道道，不是说你的课题有价值就一定能够申请通过。番茄总之，干哪行都有哪行门道。杨平其实没怎么管这些事，说实话，课题资料是宋子墨整理的，自己就是修改签字，然后剩下申请程序就交给医院科教处和南都医大的科教处。这课题的资金，杨平反正也不缺，能不能申请下来，他一点不关心，不影响他的课题开展。所以最近忙起来，杨平都忘记这档子事，看到周主任这么高兴，杨平自己没什么反应。“我看你怎么一点也不兴奋杰青，杰青呀，大老！”周主任扬了扬文件。杨平本来没有兴奋，也装不出兴奋劲，他接过文件，翻看说：“是杰青，我知道，谢谢！”“哎，我怎么说你呢，要是换做别人，申请到杰青，尤其三十岁不到申请到杰青，一定高兴得蹦起来，三天睡不着觉，我看你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累坏了”周主任就不明白，这孩子怎么没反应。年轻人兴奋阈值太高，不比我们老年人这么低，也罢，反正我自己高兴就行，周主任也想通了。